80 双眸敛鬓斜(1 / 1)
马元鸷领着李忱走入咸宁殿,李忱边走边欣赏着四周的景色。池塘、花圃、亭台楼阁、走廊都似笼罩在迷离哀伤中,淡淡的阳光照下来,竟然如烟雾般朦胧而没有温度。顺手从探出枝头的梅树上摘下一朵火红的梅花,拿在手中把玩。
阿元早跪在正厅前,见他二人到来,道:“才人已恭候皇太叔多时。”说着拉开障子,身子站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李忱微眯了眼睛,觉得十分有趣。迈步走入其内,环视左右,轩窗皆被蒙上一层黑纱,以至于室内漆黑一片。唯有光洁的地板上摆着一盏昏黄的宫灯。宫灯旁边有个女人背对着她,端正地跪坐在茵褥上。身穿一袭宽袖白纱衣,曳地三尺。披散着一头泼墨般的青丝,在白衣的衬托下闪耀着月亮似的光辉。她一手握住胸前的几缕发丝,一手拿着一把月牙形状的白玉梳子,正对着落地的铜镜梳头。
走进了看,铜镜里那张皎丽的脸不施脂粉,苍白无色,唯有嘴唇粉红如樱花。浓密纤长的睫毛投影在苍白的下眼睑处,形成朦胧的灰黑色倒影。使得眼睛圆圆大大的,水嫩如秋波。只是眼神空洞呆滞,缺乏生机,就像是死人的眼睛。李忱正看得出神,女人乌黑的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从镜子中死死地盯住了他。
他身子微微一颤,回过神来,错愕道:“萱娘……”
“你要杀我何必亲自来?这次带来的是白绫,还是□□……还是匕首?”女人的声音生涩暗哑,显然是许久没开口说话,还有些不习惯所致。
李忱失笑:“我怎么会杀你呢?”
“那你来干吗?”女人的目光越发凶狠,充满敌意。
“我只是来看看你,跟你说会话。我有很多话跟你说……”
“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女人怒吼,“你现在满意了?天下都是你的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是来嘲笑我的?”她把手中的玉梳掷向他。
李忱不躲不避,那梳子正好砸上他的胸膛,摔落至地,碎裂成两半。
“我不是来嘲笑你的。这么多年了,我才得到一个与你们说话的身份。”顺势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眼底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萱娘,你一直讨厌我对不对?”
女人打开他的手,冷笑道:“你以为呢?难道我会爱你吗?妄想!你应该感谢陛下,是他把皇位传给了你!”
“是他?怎么会?”他咬紧牙关。
“我也不信。可是陛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要不然你以为你这皇太叔的位置是这么好得到的吗?你给我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把他推开,向黑暗中走去。
“这都是我精心策划得来的。六年前,你们依附仇士良而登上帝位。六年后,我利用你的人,也就是马元鸷登上帝位。我们其实都是同一种人。”李忱淡淡笑道,“萱娘,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还记得那次我从马下摔下来的原因是什么吗?是意外?不是,这是他们故意设计的,是要看我的笑话。你以为你心中的五郎是个好人吗?他不是!”
李忱从袖中取出一枚梅花玉簪,“你应该认识这枚玉簪。十四和温姨现在并不在新罗,他们早就丧命于去新罗的路上。这是你的夫君干的好事!”
王萱扭过头,怔怔地望着那枚玉簪,轻哼一声:“那也可能是你派人干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忱反问。
“你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王萱没好气地说,“你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你的心里有恨,对郭太后有恨,对文宗有恨,对陛下也有恨。你今天到这里,只是来炫耀你如今取得的辉煌成果。你要把多年来的隐忍和不满发泄在我们的身上。你是来羞辱我,羞辱陛下的!”
“王萱!”被戳中心思,李忱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理应畏惧我才是!你为什么不怕我?”
“怕你?”她的唇角带着一丝嘲弄,“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可以利用你的权力毫不费力地杀了我,不过那只是因为你那高贵的身份。”
李忱气得浑身发抖,怒不可遏地上前几步,一把钳住她的脖子,不自觉地将手中力道加重几分。王萱并没有丝毫挣扎,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就像是被一双隐形的手捏着左右唇角往两边一拉。
她的脸开始涨紫,瞳孔扩大,眼看快要气绝身亡。李忱突然清醒过来,猛然松手,把她揽在怀里。
“对不起,萱娘……我……”他充满爱怜的手滑过她的脖子,落上她的肩头。
王萱刚被掐得几乎呼吸断绝,此刻喘着粗气,唇微微翕和。一双死鱼样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住他不放,目光令人寒彻心扉。不过李忱再也不害怕她的眼神,他体会到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她的皮肤算不上最白皙最细腻的,却流淌着一种诱人的光泽。眉间还有那么一点儿媚气,虽然也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但这点媚气却掩藏不住,从中一点点散发出来,像是有灵魂,往人的脑髓里钻。
曾经她还是教坊里的小宫妓时,注意她最多的不是李瀍,而是他。因为他们的命运如此相似。他的母亲是没入掖庭的待罪宫女。出身不好,往往会惹来他人的嘲笑和轻视。王萱也一样,她出身不好,宫内的人总是狗眼看人低。
那时,他远远地看着她跳舞、唱歌,便觉得是最幸福的事儿了。王萱并不知道有个皇子在偷窥自己。她嬉笑怒骂不看他人眼色,大胆任性,惹得他常常哈哈大笑。直到自己的侄子李瀍生辰那日,他把自己这个唯一的乐趣和安慰给带走了。从此,虽然他们仅仅一墙之隔,却是天南海北,中间有着遥远的距离。
李忱的目光由爱怜化作迷离,眼中精光大盛。大手挥舞之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撕碎她那身单薄的衣服。瞬间玉体横陈,□□。王萱大惊失色,慌忙扯住一抹碎片掩住身子,却又被他无情地扯开。
“皇叔!”她仓皇失措,大声喝止他。
然而李忱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王萱吓得浑身发抖,伸手往他的脸上拍去。李忱顺势咬住了她的手指,滑腻的舌头在手指间钻来钻去,忽而一咬,骨节微微发痛。
“别这样……我顺从你……”她眼中含着泪水,投以屈服的目光。
李忱微微一笑,动作轻缓下来。她嘴唇半张,隐约可见滑嫩的舌头在洁白的银牙间流连,香甜如梦一般。仰起头,用自己柔软的嘴唇迎合他。李忱一接触到她的小嘴,便闭上眼睛,狠狠地亲吻一番,极其享受地品尝那口里的美味。
“忱……”魅入骨髓的嘤咛声从她口中暧昧地传来。她的手向地板一侧探索去。如果方位没错,那里有一把匕首。摸索半晌,终于让她摸到了它,这把匕首是流放前仇士良送的防身之物,她一直贴身带着,如今才真正地派上用场。
李忱的舌头挑开她紧闭的贝齿,滑入其中。她趁他松懈之际,假意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一面在他的身后悄悄拨开刀鞘,露出尖利的匕身。一面越发卖力地迎接他的攻入,伪装得好像真的是臣服于他一般。
也许是他命不该绝,在她要把匕首捅入他的脖子之际,李忱突然掰开她的双臂,嘴唇滑向她的脖子。“哐当”一声,有金属坠地的声音响起。李忱有所察觉,却压根不想搭理。
他的吻缓缓向下滑去,一寸寸地侵占。羞耻感涌上心头,令王萱感到一阵恶心。彻底暴怒,拼命挣扎起来。双脚在他的身下不安分地乱动乱踢。然而她的力量是如此弱小,根本不起作用。
“你不是说要顺从我吗?”他发出一阵暧昧浪荡的笑。
“放手!我是你的侄媳妇!”她心里惶急,玉颜失色,“你对得起晁夫人,对得起小县主吗?”
李忱不为所动,继续肆掠。这具妖娆的身体是多么迷人啊,骨节细小,肌肤柔软,凹凸有致。虽然她已经三十出头,但身上却有着两种极致。一种是成熟少妇的风韵,另一种便是少女才有的清丽。就像是池塘中的带着露珠的莲花,娇嫩香泽。
“李忱,其实……我……爱你。你不要这样好么?萱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此刻才知道什么叫言不由衷。王萱说出这样违心的话,觉得生不如死。
“什么?你再说一遍。”李忱停止所有动作,惊愕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爱你。”她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吐字清晰,像是一根根鞭子抽打在心上。
李忱欣喜若狂,痴痴念叨:“你爱我?你真的爱我?”
“不过你得给我一个名分,我才会用自己的一生好好伺候你。”王萱羞涩地垂下头,用食指在他的胸前划着圈。男人,都喜欢“伺候”这个词。
“我不要你伺候我,你只要正眼瞧我便好。萱娘,你等着我。哈哈。”李忱兴高采烈地解下自己的衣衫,盖在她的身上。心情激越,大步流星跨出室外,又回过头道,“你一定要等我。”
王萱对着他露出甜美的笑容,重重地点点头。等他关上门,她的笑容便僵硬下来,又恢复死气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