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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小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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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内尔走后,宋黎雪仔细回想他的话。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阿尔伯特相似。

她熟悉他的眼神,但认为那与自己却又是如此不同。

她拿着镜子,静静地看着里面的自己。与记忆中的自己慢慢重影。

一直以来,她都未曾这样仔细地看过自己。

因为她害怕看到满是伤痕的自己,就如同她手上的伤疤,早已无以弥补。

于是,她注视着自己的双手,终于止不住流下眼泪,最终愤而摔碎了镜子。

她伏在病房的被子中,无声哭泣。

她妒恨着阿尔伯特,他可以自由地弹奏,毫无顾忌地表现他的才华,并且对着她那样直白而纯粹地哭笑着。

甚至是那样的去爱......

她想,就这样吧。再次醒来后,她仍旧要掩饰一切,做回“自己”。

昏沉沉地睡着,旧梦反复地折磨着她。

她梦到那段与母亲被继父卖到奥地利的可怕生活,混乱而危险的旧街区,他们是没有身份证明的一群异邦人,社会最底层。

性/交易、毒品、苍白的道德沦丧以及赤/裸的生死,都充斥着她年少成长的岁月。

唯一支撑着她的便是母亲的爱,即便下一刻会死亡,母亲也会告诉她不许哭,然后抱着她一起死去。

她的母亲是拥有着激烈性情的女子,热烈的爱过恨过,痛苦而疯狂过。

她对她的爱让人难以理解,冷酷残忍却又温暖真实。

在这样的影响下,她从不会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没有尝试过去爱。

直到她遇到他。

那个魅力十足并富有绅士的男人。

她想,那些都是仅他的表面,她知道人都是表里不一的,否则,他不会成为她母亲的情人。

年幼的她一直恐惧去看他的眼神,因为那里面充斥着波涛汹涌的海洋,让人难以预测。只有让人本能地敬畏着。

他固定地会来和她的母亲幽会,然后,她们便渐渐住上了大房子,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母亲吩咐她要礼貌地称他“W先生”,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的身份在外面是极尊贵的。

她也曾叛逆过,故意恶作剧地将他的西装剪坏,或者把他送给自己的洋娃娃扔掉。

但是每一次,他都会对着她露出莫名的微笑。

毫无温度,甚至不能算是笑。

她没有父亲,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男人是怎样的生物。

她害怕他 ,又恐惧于他。

可毫无理由的,她内心想要他注意自己。

于是,当她得知他喜欢音乐的时候。

她偷偷学了钢琴,瞒着所有人,每天穿梭四个街区之远,只为了去音乐学院偷偷听课。

直到有一天,她如愿地用琴声惊艳了他。

却没想到,那仅是噩梦的开始.......

醒来的时候,黄昏刚刚走过。

阿尔伯特不知用了怎样的方法,竟然在探视时间之外来到她的病房。

他的表情似乎比她还要憔悴。

她下意思的将手缩在被子里,不让他看到。

他将百合插在床头的花瓶里,然后静静地坐在一边。

他那样沉默的样子,仿佛生病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身体怎么样?”

“好多了。”

“可以下床了么?”

她点点头。“其实我能跑能跳,就是想要耍懒,才赖在这里不走而已。”估计这话要是被医护人员听到,非吐血不可。

他笑了。“那极好,跟我混吧。”

她挑眉。

他已经牵起她的手,亲自为她换好了外出的衣衫。

她不知为什么自己没有拒绝,或许是因为他太过认真而毫无情/欲的眼神打动了她。

她如同人偶一般听话地任凭他打扮。

然后从后门溜出了医院。

最好笑的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还一本正经地和值班人打招呼。

她问他为什么。

他却只是简单道:“因为这家医院是以我的家族名义开的。”

她微微被噎住,不再说话。

他和她牵着手在走在夜晚的维也纳街头,毕竟是音乐之都,出现率极高的皆是卖艺的街头演奏者,吸引着路人的驻足。

他带着她停在一家小作坊的电影院门口,买了通宵观看的门票进场。

因为是夜场,所以观众的讲究不多,不仅有醉汉甚至还有特地来幽会的情侣。

他们前座的那位上班族已经喝的醉醺醺地打呼了,歪着头恰好挡住她的视线。

因为睡的很沉,即使阿尔伯特推开他的脑袋,对方也没有醒来。

于是他恶作剧般地又把他的头推了回来。

她忍不住喷笑出声,为着他的孩子气。

他同样地笑了,颤动一直传到她这里。

今夜的第一部电影是热门的好莱坞夺奖片《Black swan》。她很喜欢女主角Natalie Portman的气质,一直对阿尔伯特说,她跳芭蕾时的样子很像Hepburn。尤其是垂头的时候,就像天鹅般优雅。

阿尔伯特却只注意到了《Swan lake》的配乐。

第二部电影是有点年头的恐怖片《Jeepers Creepers》(惊心食人族),一连播放完了三部,她面不改色地吃着爆米花,看充满血腥的魔鬼人肉饕餮盛宴。转过头,阿尔伯特却已经面色惨白。

她有些坏心眼地把加了番茄酱的薯条推到他面前。

他推开说自己从不吃这种垃圾的快餐食品。

或许是在医院被闷坏了,她越看越爽,越夜越精神,阿尔伯特在午夜时稍微打了个盹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只装作不知道,径自观赏着。心想,自己连恐怖片都不怕,难道还会害怕一个男人的眼神么。

如此,凌晨时分。被惊吓了一晚的观众,总算迎来了一部法语文艺片。

是93年所拍摄的《La Pianiste 》(钢琴别恋),原为奥地利女作家艾尔芙蕾兹耶利内克(ElfriedeJelinek)1983年半自传式的原著小说。

主演是16岁便跃登大银幕,70年代极为走红的法兰西女星Isabelle Huppert 。

故事描写四十岁的艾丽嘉是一个严厉冷峻的钢琴教师,在维也纳音乐学院教授钢琴,与自己控制欲极强的母亲同住,因为从小便受到母亲的严格管理,致使内心极度压抑矛盾,母女日益争吵。为发泄自己的情/欲,艾丽嘉经常看色/情电影,甚至在厕所里用剃刀自虐,通过病态的偷窥与自虐来抒发内心的愤怒和欲望。

直到一天,一位年轻英俊而极富才华的男学生闯入她的生活,他被她过人的音乐才华所吸引,并开始对艾丽嘉进行性/爱/诱/惑,两人互相以精神与肉/体虐待对方来各取所需。

整部电影在舒伯特及舒曼独有的舒缓至极的琴音中展开,压抑而敏锐,纤细而极致。

如同一场冰冷而傲慢的绝望。

当艾丽嘉用极端地方式向小自己太多岁的男学生表达对他的渴望,并且两人不顾一切地在厕所中以扭曲的方式拥抱在一起接吻时,宋黎雪忍不住流出眼泪。

那一刻,她想要用同样的仿佛去接近身边的男孩。

她知道,被扭曲压抑欲望真实的存在,就在他们的之间。

她却一直寻不到方式,去向他表达自己的感觉。

“如果我哀求,请你绑紧些......越紧越好......这是我最贴心的欲/望,手脚被反绑,锁在我母亲隔壁房,她可近而不可即,只到翌日早晨,别担心母亲,我会处置她。把住所的所有钥匙,全部带走,一条也不要留下。”

她随着女主角法语字幕轻轻念着。

男主角如此回答着:“请让我们一起去新天地。”

是的,一直以来。

追求新天地的是她,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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