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永远不远(1 / 1)
律凌被清晨第一道阳光唤醒,皱了皱眉坐起来,他明明记得昨天拉好了窗帘的。空气中似乎还有她熟悉的味道,像是很多很多的花草香混合在一起,有玫瑰、白檀香、柠檬、茉莉、铃兰等等等等,却淡的几乎捕捉不到,轻易消散如往日浮华。
他动动疲惫的手脚,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服药了。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知道什么时候该止步该放手,但知道只是知道,却不代表能够。思念是毒,比药可怕,他无法抵抗,只能一次次在残留着她气息的床上,用药物感受那些并不真实的温情,苟且偷生。他想起她梦里的保证,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自嘲。
他走过长长的走廊,下楼时隐约闻到一阵酸甜的米香,不禁在心中嘲笑自己事到如今仍存奢望,却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厨房里,佣人正用汤匙搅动着酒酿圆子。他微微失望,却因随之而来的声音心里一震。
“李妈,现在放糖吗?”
他看见晏莫离从冰箱后走出来,手上拿着一罐砂糖。律凌的眼睛有些湿润,这样的场景,他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他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药物延迟产生的致幻作用,直到佣人看见他赶紧道歉说:“覃先生对不起,因为晏小姐想做您最爱吃的酒酿圆子,就打电话让我过来了。”
他点点头,目光淡淡扫过佣人身后局促不安的晏莫离,转身进了浴室。
晏莫离暗暗松了口气,详细记下李妈说的步骤,送走了李妈,估计律凌快出来了,把热气腾腾的酒酿圆子和刚学的几样小菜摆好。
律凌走出浴室时,已经恢复了衣冠楚楚夺魂摄魄的凌厉,他拿上西装外套朝门外走,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小跑拉住他,微垂着头,“30天。”
他背对着她,声音不带温度,“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失忆了应该去看病。”
她绕道他前面,逼迫自己直面他的咄咄逼人,“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答应你,莫家欠你的一切,我都会还给你,我会让你父母的灵魂得到安息,让你的余生不再被仇恨和痛苦折磨,让这十几年、两辈人的恩恩怨怨彻底结束。我只要30天,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保证,30天之后,将会是一切的终点。”
她看不懂那片漆黑里的情绪,现在的她,也已经无需再去猜测揣度。她只知道,还有那么一个月的时间,她可以不管不顾在他身边好好爱他。
律凌转过头,冷冷丢下一句话,“不怕被掐死的话,随你的便。”
她看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怔怔落下泪来。如果暴风雨不会过去,请让我,和你在雨里跳最后一支舞。
他一走就是四天,第五天晚上回来,仍旧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却吃了她煮的东西。
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把他推到墙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这辈子,我们只有25天了,请你记住。”
她转身就走,被他一把抱住,狠狠地拥吻。
第二天,王向阳来送了一些资料,律凌把办公室搬回了家里。他们开始像从前一样,自己煮东西吃,然后一起在沙发上听音乐或者看电视。傍晚就去使馆区种满郁金香的小路上散步,看身边经过的外国人,猜测他们的国籍和身份。短短几天,他们已经认识了不少邻居,晏莫离也学会了用法语、葡萄牙语和芬兰语说你好。
华灯初上,他们在中央广场喂鸽子,几天下来已经和这里的鸽子混得很熟,晏莫离坏心眼儿地去拽它们的尾巴,它们只是晃着笨重的身体跑开,并不惊慌飞走。
她撒出手里最后一把稻谷,拍拍手上的细灰恶狠狠地说:“看这些肥鸡,都不怕人了,统统抓回去打牙祭!”
律凌也禁不住笑,伸手刮她鼻子,“要是养肥再杀,第一个该杀的就是你!”
她把鼻子皱的像蓄势待发准备咬人的小狗,“我代表世界动物保护组织,咬你个无良饲养员!”
他接过扑过来的晏莫离,抱着她转圈,惊起一片白鸽。
“汪!汪!”
两人惊讶转头,一只拉布拉多幼犬正冲着惊起的鸽群狂吠。晏莫离四下看看,却不见主人,“这是谁家走失的狗吧?”
“嗯。”律凌放开她,慢慢走近小狗,靠近时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召唤,“过来……”
金毛歪着笨笨的大脑袋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在晏莫离几乎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移动了一只前爪,缓缓向他靠近。
律凌对狗很有一套,不断轻声引诱着,慢慢靠近轻轻触碰取得它的信任,直到夜色已浓,终于和小家伙混得熟了。金毛在他面前不停蹦跳转圈,不时用爪子按按他的膝盖,最后甚至大胆的用细滑的小舌头舔了他的手指。
他笑得欢畅,“它饿了,咱们带它回家吧,明天试试能不能帮它找到主人。”
她回过神来,“唔”了一声,和小金毛一左一右,跟着律凌,朝一个名为“家”的方向。
小家伙确实饿了,把家里的牛奶喝了个精光,律凌说这个年纪的小狗只喝牛奶已经不行了,亲自下厨给它蒸了些牛肉。
晏莫离说他像个超级狗奶爸,律凌一边把牛肉切成细长的小块一边回敬:“照镜子看看膘肥体壮的你,就知道我有多称职了。”
她识相不再自取其辱,讨好地捡起一块牛肉逗金毛,“给它取个名字吧!”
律凌放下刀洗手,“它有主人,还是不要乱取的好。”
“我不管!就算养一天也好,咱们就是它的主人。”她执拗地摸着它,“这么胖,叫球球?猪猪?蛋蛋?圆圆?……”
她得意的看见某人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忍无可忍说:“叫永远吧。”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看他面无表情转身上楼。永远摇着尾巴追他,却因为不会上楼梯在中途跌落下来,疼的呜呜直叫,律凌却终究没有再回头看她们一眼。
晏莫离抱着永远,看它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都是委屈,好像不明白刚才还对它好好的律凌怎么突然不理睬它了。她拍拍它的大脑袋,把下巴搁在它额头上,轻轻蹭它柔软的毛,“永远,不要怪他,他不是不爱你,只是我们最后都要离开,他心里其实比我们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