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唇膏，谁想要鲜血（1 / 1）
落日西斜，健身的老人渐渐散去，万家灯火逐一点亮。陶小艺坐在双杠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520，用手指夹出两支，递给晏莫离。
晏莫离伸手接过一支，指腹抚过烟尾的镂空红心，“把烟做的这么旖旎，是个懂女人心的人。”她不喜烟，但小艺是害怕寂寞的女子，陪着陪着，也能吸一些。
陶小艺帮两人点上，一股薄荷香弥散在两人中间，空气跟着暖和了不少。“滕冉在家里，我怕你没准备，就先来这等你。”
晏莫离看飘飘袅袅腾起的薄雾，一瞬间就在凉风里散了，呆了一会儿，扭头问她：“你爱他吗？”
她用力吸了一口，“我需要他。”
晏莫离动了动腿，让自己在冷硬的双杠上坐的舒服些，“需要可以成为爱吗？”
她想了想，像在组织语言，又像只是发了会呆，“说不清楚，或许像洛心对牧野那样，是种天长日久的习惯。”她顿了一下，自嘲笑笑，“半年总算不上长久，应该连习惯都谈不上。我从第一眼见他，就隐约知道他是我要找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知道。就算……他爱的是你。”
她用漂亮的手指弹掉烟灰，“无论腾冉还是律凌，都不知不觉走向你，事实证明，就算莫家没了，你还是那个圈子的人。洛心有才气，还有为了她不要命的戚牧野。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只有我自己，这张皮，这个身子……就连它，现在都是残破不全的了……我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自怜自伤，我只是……看得比谁都清楚。”
“半年前那件事后，我更需要钱，需要一个人来依靠。他知道，却仍然对我一如既往……他和那些人不一样……他是唯一不在意的人，是重新开始的希望……”
“你都告诉他了？”
她的摇摇头，脸色有些白，“前段时间，我碰见末日天堂的人，他们问我还要不要回去做，正好被他撞见。”
对话中止，两个人安静坐着，想起四年前的黄昏。也是这样深秋的天，凉风刚起来，晏莫离坐在校园操场的双杠上，悠荡着双腿，抱着大杯的冰块丝袜奶茶，把经过的帅哥当羊数。
“喂！我能坐这嘛？”
她转过头，余晖下精致美丽的女孩正歪头看她，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及腰卷发镶着一层毛绒绒的金边，“既然我们是同寝的，就做个朋友吧！朋友多了不会寂寞哦！”
四年后再次回望，一张苍白零落的脸，平静地诉说着大小远近的残酷。她碰碰她：“小艺，过去终将过去，明天还在，好好把握！”
她“扑哧”一笑，眼泪跟着不争气地往下掉，砸在水泥地砖上，粉身碎骨，“过去终将过去，你以为你大神儿啊——”
晏莫离跳下地，回头骂她：“你才大神儿！你全家都大神儿！”
“小贱人！我交待完了你想跑？今儿不把你和徐音律凌的事儿说清楚，我和你没完！”
晏莫离回身恶狠狠地凶她：“闲的蛋疼是不？”
她抹抹眼睛，“姐没那东东。”
“想什么呢？你这*的想象力，我说的是——脸蛋。” 晏莫离上前拧了她一把，邪笑而去。
陶小艺笑得弯下腰来，眼里又蒙了水雾，见她走远了，忙在后面喊：“你先回，我去买东西——”
她坐了一会，拿出手机翻到古一沉，拨了出去。
“哥……”
“小艺，有事？”
“嗯。”
“用钱吗？”
“我怀疑离离她，她的病犯了。”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后，古一沉低沉却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小艺你详细说。”
“我也不确定，刚才她和我说话，一支烟都烧完了，手指烫伤的厉害。可是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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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莫离站在家门口想了一会儿才进屋，洛心正拎着包准备去电台，抱了抱她匆忙走了。她本想问问戚牧野联系她没有，转念一想夏珂的情况还不明了，明卿瑜的面子究竟有多大，她心里也没底。洛心一直以为她死了，与其面对不可预知的得而复失，索性等一切尘埃落定，再一五一十告诉她。
腾冉坐在圣丹尼斯布艺沙发上，低头吸着烟，半天才抬起头，神色复杂看着她。
她在他对面坐下，“不用说对不起。”
“离离……我，真的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突然就失控了，不是我本意，真的……可能是喝了酒，一时把持不住……对不起……我真是疯了”他红着眼，应是一夜未眠，说话时目不转睛盯着脚前的地板，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她拖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我去过末日天堂。”
他神色一紧，“你去那儿干嘛？”
“你也是那儿的常客吧？我知道，你们都是横着走的太岁，狂字辈里的祖宗，玩弄侮辱几个女人，和吃几道菜、买几台车、度几次假一样，不过是些兴之所至的消遣。别人在你们眼里，性命比蝼蚁还低贱，尊严比废纸都不值……”
“够了！”他怒气冲冲起来，红眼指着她，“晏莫离，你好，你就是这么恨我的！你那张嘴能杀人！能把人剥皮抽筋！你说得对！玩弄侮辱几个女人，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消遣！我对你的好，对你的真心，都用到狗身上去了！”
他把玻璃杯摔在地上，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划过手背，瞬间涌动的鲜血蜿蜒出奇特的形状，让她想起了Kate Moss的画，以血和唇膏为颜料的黑暗妩媚。
如果不痛，血也只不过是种颜料，纵然从撕裂的伤口取出心脏来看，也只能读到疤痕交错间氤氲的荒芜，那是我，无处安放的疼痛。
Who needs blood when you’ve got lipstick?
她拿起手机，“Dr.王，你说如果我再次失去痛觉，要立刻去见你。我想和你约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