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6章(1 / 1)
卯卯推门进去,甫一瞧见屋内布置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不大的一间屋子,布置得却十分精致,如果可以将墙上挂着的那些绘着春宫图的扇子都撤了的话。
屋子以一架美人屏隔了里外间,外间放着一张软榻,里间床铺外帐幔层层,看不见里面的人。左边贴墙放着书架子,上面摆了许多古玩,卯卯拿起一只青花瓷瓶,翻转到瓶底,这不是前朝皇宫的东西吗,她盯着那道帐幔恨不能盯出个洞来。
“那是祖上留下的。”里面人道。
卯卯放下花瓶,狐疑地继续盯那帐幔,能看见么?
“呵呵。”里面人低笑道:“干我们这行的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刚刚那番动静我要是还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就别在道上混了。”
卯卯撇嘴,做贼很不了不起吗?
她拍拍手走到旁边书案上自一堆扇子里随意挑了一把,“哗”的一声展开,须臾,她笑了。
掀开帐幔,将扇子递到床上假寐的人脸前,“你不是说‘美人儿’逗逗就好了的么?那你总画这些作甚?”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少爷我乐意,你管得着。”
卯卯轻哼,伸手拧他耳朵,“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家男人,我家男人的笔下除了花草树木鸟兽虫鱼只能是我,你……可明白?”
“我明白。”床上人道:“相信我,你再这样下去很快就是兽了,还是那种又凶又招人怕的。”
卯卯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将扇子扔到地上,将床上的人从被子里挖出来,扑上去就是一番拳脚相向。
“喂,我可是病人。”陈世非一边柔弱的反击一边喊着,“四月,你家公子我要被母老虎吃了,救命啊!”
四月正在外边儿煎药,听到呼救声,眼皮子抬了抬,继续煎药。
里面,卯卯邪魅一笑:“今儿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陈世非将被子死死护在胸前,泣道:“我虽是他妹子,可是卯卯,你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啊!”
他这话很有效,听到那个“他”,卯卯果然停下了动作,恨恨地瞪他一眼:“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好?”
陈世非撇嘴,“你是想他早点儿回来吧?没良心的,枉我为了你们两个做牛做马,每日提着小命过日子。”
见她眼睛渐渐红了,他心一提倒抽口气,小姑奶奶你可别哭。“书案右边抽屉里。”
卯卯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点头,便打开抽屉取出一封信,打开……她整个人抖了一下,捏紧手中的信,一步跨到床前,问道:“既然确定是他,为何不去问?”
陈世非委屈,“我这不是毒发了么。”
“胡说!”卯卯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明眸死死地盯着他,逼得他不得不转过脸去,“你是怕面对真相吧。好,既然如此,我去问。”说罢,转身就走。
“卯卯!”陈世非急了,顾不得无力的身子翻身下床,跌倒地上,他往前爬两下,揪住卯卯的衣角:“一切尚未明朗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
卯卯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转身蹲下,红着眼睛与趴在地上的陈世非对视,“还有什么没有明朗的?已经确定当初那个戏子就是他,为什么不能?”
陈世非叹气,使劲儿爬起来倚着床坐好,“印章还未找到,大哥一没有消息,而且他的身份不简单。你这会儿冒冒失失地去问,不怕打草惊蛇?”
“但是不问,我们就会丧失这条线索,拖一日,他就会多一分危险,你也是。时间越来越少,你又来了广陵,这段日子,金陵还不是你小叔的天下。”
陈世非笑:“陈伯不会让他得逞的。”他眼睛眨了眨,“再说,他那样的人命硬的很,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卯卯握着手中的那张纸心中烦躁无比,这会儿听到陈世非的话,担心与愤怒交叠,不由地大声冲他吼道:‘你当他有几条命?印章印章,你眼睛里就只有这个东西。当初要不是你闹失踪,他也不会在那种时候放下陈家不管满世界的找你,也就不会被小人暗害,还累得陈家家业险落小人之手。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已嫁了他,生了娃。陈世卿,算命的没有说错,你就是个‘克星’,谁惹上你都不会有好果子。”卯卯说完,抹一把脸,将纸丢到他脸上,都也不回地走出去。想了想,又走回来将那青花瓷瓶狠狠地砸了。
祖上留下的?他陈家祖上虽有做官的,却没有能做到宫里去的。明明就是他偷来的,骗谁呢!
清脆的声音响起,陈世非满眼痛色地盯着那一地的瓷瓶。四月端着药碗进来,瞧见这场景,只低声道:“卯卯姐哭着走了。”
陈世非只是盯着花瓶不语,良久拿起一块瓷片,哀痛道:“我的青花瓷瓶啊!这可我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出来的啊。卯卯,你个死女人!”
四月将药碗放下,沉默地过来收拾一地瓷片,手伸到一半被陈世非扣住:“别动,让爷再看一会儿。”
四月抽回手,默默揉着手腕上被捏出的一圈儿红。
等到陈世非从青花瓷碎裂的悲伤中缓过来,四月才敢问他和卯卯之间的事儿,谁知陈少爷只是笑了笑,扇子照例敲上他脑袋,一副成足在胸的口气:“现在他们该是知道你家少爷我看上名伶花醉的事儿了,再过段时间,我和卯卯关系破裂的事就会传入他们耳中。”
四月揉着脑袋,瞅瞅这间小屋,很想问陈少爷,你们在这鬼地方说话难道还有人听得见?
陈世非只是笑,心情颇好地多吃了一碗饭,而后命四月去收拾东西,两人连夜离开了陈府,去了杭州城。
四月不解他的用意,陈世非告诉他这个时候可以看见“断桥残雪”。
四月问:“少爷如何知道这个时候杭州一定会下雪呢?”
陈世非笑:“少爷我是什么人?我想看雪,他老天爷就是再忙也得给我下一场雪。”
如陈世非所料,没多久广陵城就传出了他和卯卯关系断裂一事,因为卯卯再也不去陈府晃悠了,且每当有人提起“陈世非”或是“陈少爷”三个字时总会遭来她的一记白眼或是一记拳头。
有相熟的姐妹旁敲侧听打听到原因,原来是陈少爷又有了新欢。
陈府的小厮丫鬟再度凌乱了,少爷你到底爱的是谁诶!
花醉终于不用再忍受白眼了,并且,凤阳弟子勤加练功发愤图强,花容更是每日一好汤的送给花班主进补。
花醉瞅着摆在面前的十全大补汤,眉峰抖了抖,默默地将筷子移向了一旁的素菜。花容见此,以为他是嫌烫,颇为体贴地给他盛了一碗吹了吹,放到他面前,笑得无比温良:“班主,已经不烫了,你赶快喝了。这可是我炖了一下午的。”
花醉试图挣扎:“花容,我这段日子补得很好了,你看,我这都上火了。”他指着额上新冒出来的一个疙瘩说。
花容惊喜地瞧着那颗小疙瘩:“看来这有效啊,师兄,你赶紧地喝了,这火都排出来才好。”
花醉无语地看她半响,默默一口将汤都喝了,一旁的其他弟子默默地咽着口水。
小胖两眼水汪汪地盯着那盆汤瞧,花容安慰他:“小胖,你年纪还小,这汤是不适合你喝。”
小胖撅嘴,汤还有适合不适合的啊!
大师兄花岩摸摸他的脑袋,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小胖乖,你师姐是担心你喝了汤之后内火太旺排不出去。”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盆十全大补汤。
晚饭过后,花醉睡不着,翻个身都能听见肚子里水“咕咕”的响。又翻了个身,他起来去解决问题。
今夜特别冷,打开门,外面竟然下雪了。
花醉站在外面冷了会儿,肚子里的火气总算下去了些。夜色里,有人提着灯笼走过来。
“师兄。”花容道:“我正要找你呢。”
花醉觉得那股子火“腾”的下又窜出来了。
花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已经查出来了。那个——”
花醉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将折好的纸打开看了下,笑道:“就为这个?”
“师兄——”
“花容。”花醉道:“这事儿就这样,你知道的。”
花容应了,“可是,他——”
花醉抬手止住她的话,“我自有分寸。”说罢就要走。
花容想起一事儿,忙道:“宫里来消息了。”
花醉“嗯”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宫里的意思是问师兄还需多少日子?”
花醉淡笑:“你回信告诉他们,就说我乐不思蜀了。”
花容无语,这不明摆着是挑衅么。
“就这么写。”花醉说。
花容只得应了,回身匆匆走了。
雪越下越大,花醉走到院门处打开了门,老槐树下,空落落的。他自幼接触的人,教他琴棋书画、武功谋略,却唯独没有教他,对于这桩事儿,该怎么处理?是当面质问还是……就这样,就当演了一场戏?
陈世卿?
花醉掰断槐树一根枝桠,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既然你要唱戏,那我陪你唱就是。只是,这戏如何落幕,已经不是你能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