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五二、退缩（1 / 1）
李云衍换上了拖鞋，他说：“房子里到底暖和，外面冷死了。哎~~石先生，你好。”
“你好，李老师。”石峻坐直身体，面向李云衍发声的方向，点头说。
林彩说：“石先生找我有点事，过去在A城，我们是朋友。”
石峻在心里补充——是男女朋友。
“哦，你们在吃饭呀？我也没吃呢，都饿死了。”李云衍脱掉外套，自己去厨房盛了一碗饭。走出来，他一看，两把椅子都有人坐了，他放下碗，把林彩放在书桌边的转椅拖过来，一边拖一边说：“林彩，我就叫你多买两把椅子，你看你这小窝，才三个人，就连椅子都不够了。平时咱们两个人一起吃饭是没事，多了客人可怎么办啊？”
林彩听到李云衍说的话，一愣，看石峻，果然是乌云遮日了。
李云衍坐下来，大口地吃饭吃菜，他看石峻放下了筷子，说：“石先生，你怎么不吃呀？”
石峻说：“我已经吃饱了，谢谢。”
“再喝一点汤嘛，你眼睛不方便，我帮你盛。”然后，他拿起石峻的碗，帮他盛了半碗榨菜肉丝汤，递给他说:“喏，石先生，尝尝林彩的手艺，冬天喝碗热汤，最暖胃了。”
石峻微皱眉，抿了抿嘴唇，缓缓抬起手来，向前伸去。
“我来吧。”林彩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石峻身边，她接过李云衍手中的碗，说：“小心点，不要烫到石先生。”然后她将碗摆在石峻面前，很自然地拉起他的手，去触摸碗边。
“喝喝看吧，喝了暖一点。”她的声音很低柔，就像暖暖的溪流，流进了石峻心里。
“恩。”石峻点头，拿起汤匙，喝了一口，说，“的确很好喝。”
李云衍在一边讪讪地笑着，说：“我说的没错吧。”
饭后，林彩和李云衍一起收拾餐桌，石峻只是在边上安静坐着。
好像他们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他只是一个客人。
李云衍擦干双手，走出厨房，说：“石先生，今天来找林彩，是叙旧吗？”
石峻还没回答，林彩已经从厨房出来，说：“我们有些事要谈。”
李云衍说：“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没有，我们已经谈完了。”
林彩故意忽略某人阴沉的脸。
李云衍对着石峻说：“哎，石先生，真是抱歉啊，林彩这地方太小了。将来我和她结婚了，我那个婚房要大一些，有87平，到时你一定要再来做客。”
林彩傻了，看着平时又闷又腼腆的李云衍，今天冒出了好几句“惊世之语”，心里一阵慌乱，竟然还没办法反驳。
石峻的脸色已经很冷很冷了，他掏出盲杖打开，站起身说：“林小姐，李老师，今天谢谢你们的午餐，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将来你们若是结婚，我一定会备一份薄礼。只是……我双目失明，赶来观礼恐怕不便。我想，今天一别，我们以后应该再也不会见面了。”
他语速缓慢，声音低沉，林彩听到耳里，只觉得像一把刀子在割心上的肉，一刀一刀，都是令她难以承受的痛。
她说：“我送你吧，云衍，你稍微坐一会儿。”
“好。”李云衍也觉得很累，他从未这样“发挥”过，只是身为一个男人，在关键时刻，他知道必须要不择手段，要不然，就会失去一直以来想要的东西。
所以，面对石峻，他才会变得像只好斗的公鸡。
林彩为石峻拿出外套，两个人一起走下楼。
她想要给石峻引路，石峻摇头拒绝，说要自己用盲杖。
他说:“万一被李老师看到，让他误会，就不好了。”
林彩无语，想起李云衍来之前，石峻问她的那个问题——林彩，我很认真地，再一次问你，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才半个多小时而已，他就退缩了，李云衍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吃了一顿饭，石峻就缩回了他自我保护的壳，他看不见自己的优秀，心里只有自卑在作怪。
林彩走在石峻身边，看他拄着盲杖专心探路的样子，心里难受得想哭。
这个在黑暗世界中生活了30年的男人，总是很轻易，就能触到她心里的柔软处。
她想，要是李云衍没有出现，她会怎么回答石峻的问题呢？
林彩得不到答案。
林彩把石峻送到小区门口，石峻说自己搭出租车就可以。
林彩也不勉强，就站在他身边陪他等车。
她悄悄抬眼看他，身边的男人在冷风中站得笔直，头发被吹得有些乱，下巴的线条绷得很紧，嘴唇有一点点撅起，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一个人跑来，很不容易，最后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当然不会高兴。
车子来了。
林彩指引着石峻上车，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轻轻拥抱了一下林彩，然后伸出手又一次抚上了她的脸颊。
林彩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她。
石峻的手指慢慢移动，像是要不遗漏掉林彩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节，他的睫毛半垂，林彩抬头，看到他的眼瞳，她听到他说：
“林彩，你要幸福。”
然后，连“再见”也没有说，石峻就坐上了车，离开了林彩的视线。
剩下她一个人站在风中，任由眼泪肆虐。
回到小屋，李云衍正在洗碗。
看到林彩回来，他擦干手，走出厨房，看着她。
林彩也看着他，然后换拖鞋，脱外套，走进了卧室。
李云衍跟进去，他问：“林彩，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林彩头也不回地回答。
“我们在一起，已经3个多月了，你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
“我怎么样了？”林彩转过身问他。
“你……你……你和那个石君，是什么关系？”鼓足勇气，李云衍终于问出了这个自盲聋学校见到石峻之后，就缠绕他多日的问题。
林彩看着他，说：“他是我前男友。”
李老师很惊讶，虽然石峻和林彩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是很暧昧很不普通，但他真的没想到他们曾经是恋人。石峻他可是明星啊，而林彩，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虽然他一直知道林彩身上有故事，但是他从未想去探究，他觉得，过去式就是过去式，最重要的应该是进行式和将来时。
可是，当石峻出现时，他就知道，他错了。
李云衍说：“他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云衍。”林彩盯着他，说：“我可不可以请你，不要问了。”
“林彩，你是我女朋友啊！”
“李云衍！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和你交往，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行了吗？我今天很累，我想休息，你先回去吧。”林彩看着他，她想，李云衍啊李云衍，我已经选择了你，放弃了石峻了，你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呢？
她只想要一些时间，一些空间，让自己好好地理理思绪。
李云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穿上外套就离开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以后，林彩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她闭上眼睛，回味着不久前的那个吻，还有他的手指，停留在她脸上时，那冰凉的触觉。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林彩心里竟然有了后悔的念头。
她想，她为什么就不能答应他呢？为什么就不答应他，回到他身边呢？
她知道，自己是怕再受伤害。
但是，爱情本来就是不可预知的事情，当初，她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去爱石峻，从来没想过后果。现在，受过了伤，再次面对爱情时，她就选择了逃避，反倒是石峻，千疮百孔了，还尝试着再努力一回，可自己还是拒绝了他。
她这个健全人，什么时候开始，连一个瞎子都比不上了？
林彩无奈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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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以后，就是圣诞节。
这一个星期，林彩并没有和李云衍见面。
每天上班下班，晚上画插画，或是加班。空下来的时候，她就泡一杯咖啡，发呆想心事。
平安夜那天，接到胡晓琦的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去酒吧喝酒。
林彩想拒绝，胡晓琦说：“其实吧，是李云衍叫我约你的，他说他约了你一回，你没答应，他想见见你，和你聊聊。”
这么一说，林彩就没理由拒绝了，毕竟那个说要好好交往的人，就是她自己。
平安夜的酒吧，是很疯狂的。
胡晓琦和阿争向他们宣布，他们到第二年的秋天，打算摆酒结婚了。
林彩很为晓琦高兴，她举起酒杯，说：“恭喜你们啊！”
胡晓琦说：“哎，说好了，谁先宣布结婚，另一个给她当伴娘的啊！所以，你得给我做伴娘，不准超车知道不。”
“我才不会。”林彩笑笑，看看李云衍，李云衍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他喝多了，脸已经很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乱。
阿争拉着李云衍玩骰子，晓琦拉过林彩到一边，低声问：“你和李老师怎么回事，前一段还好好的，吵架了？”
“没有，怎么了？”林彩摇头，石峻的事晓琦并不知情，她也没打算说。
“你不知道，李老师之前来找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前男友的事。”
林彩惊讶地看着她。
晓琦继续说：“我本来就是不知道嘛，就和他说不知道咯，我说我只晓得你和前男友分手了，才从A城跑到B城来的。他又问我，知不知道你和前男友有没有联系，我说，绝对没有联系！这个我能打包票，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吗，肚子里有多少东西，脸上全看得出来了。”
林彩脸色尴尬，她说：“我最近碰上一点儿事，脑子有点乱。李云衍其实都知道的，他只是想多了。”
“哦，这样最好。”晓琦点头，“李老师人挺好的，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林彩，你要珍惜。”
林彩点头，笑得有点难看。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一看，显示的名称是“XX杂志编辑”，她满脑袋黑线，只得接起电话。
果然，电话里传来石毅的声音：“林彩，你在哪里？”
声音冷冰冰的，一点也没有他平时戏谑的语气，不容林彩反驳。
林彩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在酒吧，今天平安夜啊，在和几个朋友一起玩呢。”
“地址。”
“呃？”
“地址。”
林彩按住话筒，问晓琦：“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解放路和秋丰路交叉口，YY酒吧”
她告诉了石毅，就听到“咔”的一声，他竟然把电话挂了。
“谁啊？”胡晓琦问。
“一个朋友，怪怪的，他又不在这城市，问我这酒吧地址干什么？”
结果，还没过10分钟，石毅就出现在了林彩面前。
他看上去很恐怖，盛气凌人，目光严峻，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林彩看到他，傻了。
这时，李云衍也看到了石毅，他站在林彩身边，打量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他不就是当初那个丢下外套转身就跑的人么，原来他长得那么高，那么帅啊！最令他别扭的是，这个男人和那个石君，长得好像啊！
李老师在心里叹气，林彩啊，你怎么认识的，都是这种人中龙凤型的人呀！
石毅看看李云衍、胡晓琦和阿争，目光又转回林彩身上。
他说：“我有话要问你，跟我出来。”
“我不！”林彩瞪他。
“这位先生……”李云衍站到林彩面前，刚开口，就被石毅打断：“没你的事！！让开！！”
石二少平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板起面孔来，那架势还是很唬人的。另三个人都被他吼得身子一抖，只有林彩，还是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她说：“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问好了，我的事，没有他们听不得的。”
“你确信？”石毅眯起眼睛问她。
“确信！”
“好！我就是要来问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爱石峻了？”
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林彩却被问倒了，她发现自己，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