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二、偶遇（定稿）（1 / 1）
转眼已是夏天，想起认识画中人时还是四月，春暖花开的季节，林彩不禁有些失神。
偶尔打个电话给C城的妈妈，两个人絮絮地说几句，妈妈无非是交代些冷暖饮食，林彩有时问起父亲的情况：“他还有没有去找你？”“很少，除非是没钱了。”
挂电话的时候，林彩听到妈妈叹气：“唉……你爸爸要是不赌博，该多好。”林彩想这句话她已经听了十多年。
有一天萧萧打来电话，说是有活给她。
萧萧是个美编，在杂志社工作，林彩从美专三年级兼职画插画开始就和她认识了，两人有着良好的业务关系，她是个细致妩媚，时尚优雅的现代女性，虽然长林彩四岁，但两人颇有话说。
在咖啡馆见到萧萧时，她把几叠稿子丢到林彩面前：“每章一张图，外加封面，封二，赶时间，你尽快。”林彩顿时愁眉苦脸，大叫他们是剥削阶级。
笑过闹过，两人聊起天来。
“林林，你的画在美术馆参展？我看到了。”萧萧喝一口咖啡。
“只有一幅，还是挂在角落。你觉得怎么样？”林彩笑笑。
“画得……很邪，画中人是谁？”
林彩不好意思地摇头：“陌生人，公园碰到的。”
“真有这样的人？”萧萧惊讶，“太完美了一点吧？我还以为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完美形象。”
林彩皱眉：“我也觉得他太漂亮了，这样的人怎么没做模特演员，比现在当红那几个帅得多了。”
萧萧撇撇嘴：“也许人家低调内敛，甚至是个富家公子呢？哎！留没留电话？”
“没有……”林彩的脑袋耷拉下来。
“我建议你去那个公园蹲点。”萧萧激动地说。
林彩无话可说，其实之后她真的去过几次，公园里只有些老头老太小屁孩，要不是那时候后来出现一个羽城，她真要怀疑那石少会不会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萧萧是来找林彩诉苦的，她和男友又闹分手，林彩认识她三年，这已经不知道是他们第几次闹分手了。该劝的话也没少劝，听不听的进去就只能看她自己。
消磨了一个下午，林彩带着资料回了家。
林彩20岁，美专毕业后就留在A城，平时给几家杂志社、报社绘制插图，业务量比较稳定。仗着兼职几年的积蓄，她在市中心租了这个单身公寓。这个楼盘开发得比较早，所以这个单身公寓还带着厨房，林彩喜欢自己做饭，而且很固执地认为自己做得还不错。
她住在17楼，客厅里有大大的落地窗户，她把它改造成了画室兼工作室，全部的生活家当都堆在卧室里，小小的房子拥挤不堪，林彩却非常喜欢，反正她的小屋没有人来。
看萧萧提供的小说直到凌晨4点才睡，林彩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好不容易摸到手机，没看号码就直接接起。
“喂~~~”她知道自己的声音一定万分庸懒。
“……”对方不说话。
林彩揉揉眼睛，翻个身：“说话啊……”
“林小姐。”干净的男声，非常好听，而且有点耳熟，“我是石峻。”语气好象……有点不悦。
“石峻？石峻是谁？……你打错了。”林彩还没有睡醒。
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怒气，又有点嘲讽：“林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参加画展可得了好大一笔奖金？”
什么画展？？什么奖金？？林彩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有点反应不过来。
呵！是他！！她的画中人，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好大的惊喜啊！
“呃……石先生……那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彩咧开嘴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了愚蠢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说：“现在是中午12点半，林小姐，你出国了？。”
“哦！哦，没有没有，抱歉。”林彩挠挠头，“我睡糊涂了。”
他缓缓道：“那很好，林小姐，我以为你记得我的话了。”语气冰凉。
“什么话？”她迷惑。
“不要，拿它去比赛。”他一字一顿地说。林彩立刻就想到那天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气恼，咬牙切齿的，真的好有趣啊。
他的语气再是冰凉，林彩也不害怕，反而有些窃喜，原来只有这样他才会打电话给她啊。她立刻兴奋起来：“哈哈，你看到了？你觉得画得怎样？其实我觉得还是你本人比较好看……”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够了！你怎么真的会去参加这比赛？”他狠狠的语气。
“你并没有打我电话啊，”林彩有点委屈，“最近我很穷，就想着靠这笔奖金过日子呢，再说，我根本找不着你。”
他不说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再给你电话，这件事需要好好解决。”
然后手机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林彩拿着电话坐在床上发呆。
解决？解决什么？难道他要控告她侵犯他的肖像权吗？？
不过……有点期待他的电话哦，最好，还可以再见他一面。这一次，一定要看看他的漂亮眼睛，林彩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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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石峻有点失神，闷闷地坐了会，脑中又浮现出她委屈的声音：“你并没有打我电话啊。”
可是他该以什么理由打呢？有多少个晚上，他想起她软软糯糯，又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她说：
“你很没有礼貌哎，女孩子递名片给你你怎么能不接呢？”
“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你不要总是板着脸好不好，你长得那么好看，应该多笑笑比较好”
“我又不是细菌。”
“记得给我打电话呀！”
她的电话号码他早已记在心里，但是他终究没打，这一次，要不是知道了她真的把“他”拿去参加了比赛，这个电话，他不知道何时才会拨通。
石峻走到写字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CD，放进桌面上的CD机，他按下播放键，一个温柔的女声立刻环绕在他的耳边。她的音质又软又糯，也带着点沙哑，竟然和那个叫林彩的女孩儿声音很像。
她唱着儿歌，有英文的，也有中文的，一首接着一首，石峻坐在桌前，静静地听着。
儿歌唱完以后，她开始讲故事，讲着讲着，CD里就出现了一个稚嫩的小男孩声音，他有些吵，温柔的女声停了下来，石峻侧过头，就听到那个女声说：“来，妈妈抱你。”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他听到小男孩委屈地说：“妈妈……我脚好痛。”
那个女声说：“小峻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走楼梯要抓着扶手，不可以随便乱跑，摔跤了脚就会痛啦。”
小男孩说：“是因为Tom说我是瞎子，我才去追他的。他说我眼睛看不见，永远都追不到他，妈妈，眼睛看不见是什么意思啊？”
“Tom这么不乖，妈妈会告诉鹏叔叔，叫他和你道歉。”
“为什么他要和我道歉？”
“他不应该叫你瞎子。”
“妈妈，瞎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峻，妈妈不是一直有带你去医院看眼睛吗，你的眼睛生病了，需要治疗，等以后眼睛治好了，一切都OK啦，Tom再也不会这么说你了。”
“妈妈，眼睛治好了会变得怎样？”小男孩的声音充满期待。
“眼睛治好了以后啊……小峻可以看见花园里的鲜花，有很多很多种颜色哦！还可以看见你最喜欢的栗子蛋糕，你还可以去夏威夷玩，小峻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吗。”
“真的？妈妈，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治好？”
“快了，我的宝贝！”女声柔柔地说。
石峻一下子就按下了停止键，他取出CD，放回抽屉，转身慢慢地走到了客厅，他数着步子，走到一台钢琴前，坐下来，十指抚上琴键，优美的旋律立刻从指尖流淌出来。
他侧着头，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只是那双琥珀色眼睛，毫无光彩，定定地“望”着前方。
他是一个瞎子，从小就是。
他有什么资格给她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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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还没来得及等到石峻的第二个电话，他就以一种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距离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一星期后，林彩又接到了萧萧的电话，那是个下着雨的早晨。
“美女，我有新的活介绍给你，是一本杂志的插图，人家的创刊号，你要好好地做知道吗？”
“你当我铁人啊，上次的小说还没做完呢。”
“那我去找别人。”萧萧要挂电话。
“别别别，亲爱的，资料呢？我去你杂志社拿吗？”林彩想今天萧萧脾气挺大。
“不，去市电视台拿，是他们的自办杂志。”
“哦。”林彩记下地址、联系人，又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恩……去找姓刘的把我放他那的几个档案袋拿回来，我急着要。”
“拜托！他是你男朋友吧！我不要去啦！”萧萧完全没有理会林彩的嚎叫就挂了电话，林彩知道他们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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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雨停了，林彩准备坐公车去电视台，出了门才发现忘记带伞。
市电视台在城东，主大楼非常气派。
林彩先去拿了杂志资料，厚厚一个档案袋，又硬着头皮去新闻部找刘正言，刘主播脸黑黑的，见了她也不说话，转身从办公室捧出了起码有50公分厚的一叠档案盒。
“喂喂！！”林彩大叫，“和你吵架的是萧文悦，可不是我！”刘主播瞪她一眼，她立即噤声。
刘正言虎着脸把小山往林彩怀里一放，转头就走，林彩顿时觉得手臂沉重。
“你信不信我打你们台投诉电话，刘正言你是不是男人啊！！”
走出他的办公室，怀里的档案盒已经抵住了她的脸，有些阻碍视线，林彩提膝托了一下，转头看着窗外又开始下的雨丝，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点走到门口叫辆车，合计着这次一定要好好敲诈萧萧一顿。
因为是在三楼，林彩决定放弃电梯走楼梯下去，到了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她的余光瞄到一个人正在慢慢地上楼，她捧着档案盒往右边挪了一步，心想他一定会绕开，可没想到这个人走得虽慢，转弯之后却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林彩闪避不及，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啊！”在她的惊呼声中，那个人跌了下去，直跌下三、四级阶梯，右手才抓住了楼梯栏杆，人坐在阶梯上，止住了下落的身子。
林彩看到一根细长的黑色棍子叮叮当当地掉下楼梯，发出悦耳的金属声。
档案盒很厚重，有几个砸了林彩的脚，虽然很痛，但还是及不上她的震惊。
她看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居然是他？
真的是他！
她的画中人，此刻正狼狈地坐在楼梯上。他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衣，英俊的脸上还是戴着浅棕色的墨镜。
他的表情有点恼怒，又有点无奈，而那根棍子……
林彩的心里闪过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