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第二十二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1 / 1)
每晚,宿沙便同三十个风士一起,在忘归湖边修炼。
宿沙望着一个风士已经将枯叶带起一个指头的高度,轻声说道:“很好。”风士心下一喜,原本控制枯叶的真气便少了一分,枯叶失去禁锢,掉落在地。
“要注意对外力干扰的抵抗,分心是失败的第一步。”
宿沙环着风士的外围,一步一步轻轻的走着,走到瑞云虎身边时,宿沙停了下来。
只见瑞云虎指尖处的那片枯叶已经离地一尺高,而瑞云虎正在不断的挑战着,想让他更高。
宿沙缓缓蹲下身子,轻声说道:“试着让它旋转。”
瑞云虎慢慢运气,将真气偏离了一个微小的角度,真气输送原本是直线,但由于分布的不均匀,左淡右浓而致使枯叶一边受力,微微转动了一下。
宿沙道:“很好。右边不可再加力,试着从枯叶下方加力,让它平躺下来。”
听到宿沙的话,瑞云虎身边的几个风士停下修炼,转头望了过来。
瑞云虎细微的,小心谨慎的,慢慢将真气朝枯叶下方输送。额头的汗一颗一颗的低落,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枯叶下方受力,被瑞云虎的真气一点一点往上抬着。
其他风士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起身走过来,围在瑞云虎身边,欣喜的看着那片枯叶正在慢慢的抬高,几欲平躺。
宿沙眸中一喜,轻声道:“很好。现在收回真气,要慢、要稳、不可心急。”
瑞云虎紧紧盯着那片枯叶,逐渐收回环绕在叶子周围的真气,待最后一分真气抽回,藏纳于后腰后,瑞云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看着掉落在身前的那片枯叶。
宿沙赞赏的看着瑞云虎,轻声道:“做的很好。”
瑞云虎望着那深邃潋滟的双眸,听着她清丽动人的声音,暗香浮动,透着柔软的夏风,顺着自己的鼻息,潜入心低,卷起一层细碎的甜蜜。
瑞云虎痴痴的望着宿沙,渐渐忘记了三日来不眠不休的练习,上百片破碎的枯叶,还有真气过快回体时经脉的刺痛。
人生如梦,可自己因为梦中的这个女子,不愿清醒,若她习武,自己愿是遮阳的榕树,若她弹琴,自己愿做她手边的香炉,若她乘凉,自己愿做那吹送清凉的徐风,若她哭泣,自己愿是那方拭泪的绢帕,只愿此生相随,来世能再见。
宿沙忽略掉瑞云虎眼中的痴迷,起身走到风士面前,沉声道:“继续。”
一个时辰之后,宿沙刚吩咐风士们休息片刻,就见杳卢来到湖边。
三十个风士见到杳卢,立刻起身,单膝跪地,齐声喊道:“参见风主。”
杳卢冲宿沙笑了一下,冲风士们低声道:“都起来吧。”
宿沙不知杳卢来此所为何事,便问:“怎么了?”
杳卢轻声道:“殿下有事找姑娘。这里先交给我吧。”
“有劳先生了。”宿沙略微颔首,便起身离去。
走到忆凤阁时,佑皙正半躺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佛经静静的看着。
宿沙轻轻走到佑皙身前,一把抽走佑皙手中的书,然后站在那里调皮的笑着。
佑皙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笑道:“顽皮。”
宿沙在佑皙身边坐下,“杳卢说你找我?”
佑皙起身,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宿沙揽在怀中,轻声道:“明天,我想带你去见父皇。”
“什么?”宿沙一惊,起身看着佑皙。
佑皙黑瞳微敛,“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宿沙摇摇头,咬了一下嘴唇,秀眉微锁,“我什么礼仪都不会,而且......”
佑皙疑声问道:“而且什么?”
宿沙神色怅然,幽幽说道:“而且我不知道明天该穿什么衣服。”
佑皙听到,哑然失笑,这个丫头啊,她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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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入夜,宿沙跟着佑皙走进了统国的皇宫。
与街上的灯不同,皇宫里的灯大且华丽,灯身用琉璃配以上等黄花梨木雕做而成,无数流苏嵌在灯的四周,盏盏飘扬在大殿的每个边缘和角落,四个宫女在前,每人手执一盏小巧宫灯,灯上没有任何的墨迹,步履轻盈的引着宿沙和佑皙向宫内走去。
大殿金碧辉煌,光华流溢,雄伟恢弘,走在繁杂的皇宫大殿间,层层叠叠,各个相似却又不同,宿沙心头被心事压着,没有时间细细观察,一一分辨,只是谨慎的跟着佑皙。
突然间,佑皙脚步一停,宿沙瞬间抬眸望去——轩圣殿。
宿沙深呼一口气,佑皙回头,目光安定淡然,柔声道:“不要怕,万事有我。”
随即便拉着宿沙走进了轩圣殿。
轩圣殿的顶部中心雕刻着一朵盛世莲花,四周是清波微漾,缓缓向周围散去,再最外围处,刻着无数朵粉尖青莲,似是刚被清波漾出,又像是正要潜入波中。
殿内放置了大盆的百合,一朵一朵的花苞垂在枝叶上,似袖珍灯笼,小巧精致,花香扑鼻,却又浅浅淡淡,让人闻起来清香怡人。
宿沙跟着佑皙走到了内殿里,看见了佑皙的父亲——统国皇帝统琨。
琨帝听到身边太监的通报声,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佑皙,随后将目光转到宿沙身上,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你就是宿沙?”
宿沙轻提前裙,俯身叩拜,神色自若的答道:“回皇上,正是民女。”
琨帝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意味深长的看了宿沙一眼,沉声道:“你师父伤了朕的皇儿,毁了朕十万兵马,这笔账该如何算?”
“父皇。”佑皙双膝跪地,拱手道:“伤儿臣者,儿臣定当讨还,只是,二十年前,宿沙并未出生,将萨姑的罪过强加在宿沙身上,是否不妥,还请父皇三思。”
琨帝抬了抬手道:“皙儿,你身子刚好,莫要着凉,起身回话。”
“谢父皇。”佑皙缓缓起身。
琨帝不再追问,将目光停滞在宿沙的脸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沉声道:“皙儿说你来自天上。”
宿沙面色无常,淡定自如道:“回皇上,是。”
“那天上可有天宫?”
“回皇上,有。”
“天宫上是何模样?”
宿沙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天宫的模样向琨帝叙述出来,这一问一答间,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宿沙就一直跪着,跪到双腿麻木,失去知觉。
琨帝听完宿沙的话,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说道:“那白云仙君为何要送你来此世间?”
每一道问题,每一种答案,佑皙早已和宿沙分析的透彻清晰,宿沙熟记在心,垂眸思量了一下,宿沙道:“萨姑犯下滔天之罪,白云仙君盛怒,却因民女年幼,尚需萨姑照拂,便施咒,让其在三十岁时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可是,三国纷争,世间还有无数百姓深受战乱之苦,祸事之累,生灵涂炭,白云仙君便送民女下凡,助统国一统江山,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琨帝垂眸看了宿沙一会儿:“为何是统国?”
宿沙道:“瑞国国力较弱,宣国国主性情暴虐,唯有统国,安定祥和,是民心所向。”
琨帝深深的望着宿沙良久,看的宿沙一阵阵不安。
“这些话,都是皙儿教你的吧。”
一道惊雷炸在宿沙心底,宿沙眸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淡漠的神色深掩,波澜不兴,面色沉静。
佑皙微微一笑,拱手向琨帝一拜说道:“父皇英明,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父皇。”
琨帝无奈的轻笑道:“她能背的这般流利淡然,你也是下了些功夫的。”
佑皙俯身跪下,轻声道:“父皇,儿臣和宿沙从早朝后便没有进食,请父皇看在儿臣和宿沙用功、用心的份上,便饶了宿沙吧。”
琨帝抬了抬手,示意宿沙起身。
跪了近半个时辰,宿沙双腿早已酸麻肿胀,失了知觉,正要抬腿,只觉臂上温热,回眸望去,佑皙跪在自己身边,双手用力的扶着自己,坚定的眸子里写满了两个字:安心。
宿沙微微一笑,用力抬腿,缓缓站了起来,佑皙也跟着宿沙,轻轻起身。
宿沙的双腿无力支撑,侧身倚靠在佑皙的臂弯里。
琨帝静静的望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待两人站定,琨帝启声说道:“宿沙,既然你带着前世的记忆来自天上,相信诗词歌赋应是样样精通,朕现在命你以情为题,作诗一首,若是作不出或是作不好,那便是死罪。”
佑皙眸中一慌,急声道;“父皇!宿沙她......”
琨帝面色一沉,呵斥道:“皙儿你住口!若是你敢帮她说话,朕现在就杀了她!”
佑皙低头看向宿沙,扶在宿沙双臂的手紧紧的握着。
宿沙抬眸,目光深情而专注,几欲忘穿佑皙的眼眸,望到他的心湖深处。
看着佑皙担忧的眼神,紧蹙的眉,宿沙抬手轻柔的抚开,嘴角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不许皱眉。”
佑皙眼底剧烈的波动,不安和害怕骤然窜上心头,语气带着一丝慌乱:“宿沙。”
宿沙笑着摇摇头,眸中柔光万点,一圈一圈漾开疼惜和眷恋,目光坚定而执着,开口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桑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一首唐朝元稹写的《离思》就被宿沙带着浓烈的感情,一字一顿,轻声念出,只不过,巫山改为桑山。
琨帝的眼神从微讶到震惊,转了几转,变了几变,最后怔忡的看着宿沙。
突然间,琨帝回神,唇间带出一抹淡笑,语气温和道:“朕竟不知,你对皙儿的感情已经深厚到如此。”
佑皙听完诗,眸中惊喜毫不掩饰,说道:“父皇,宿沙这首诗堪拔诗会头筹。”
“嗯。”琨帝缓缓点头,思量了片刻后,说道:“来人,将此诗赋予琉璃灯。”
佑皙心头一喜,扶着宿沙俯身跪下,“谢父皇(皇上)。”
琨帝摆摆手,说道:“时辰不早了,回府中用些膳食,身子刚好,莫要轻怠了。”
佑皙和宿沙深深叩拜道:“遵旨。”
刚一出轩圣殿,佑皙就停下脚步。
宿沙不明,抬眸问道:“怎么了?”
佑皙眸中波光一闪,唇间挑起一抹蛊惑性的笑,右手从宿沙身下一抄,将她打横抱起在臂弯,宿沙心底一惊,四下看了看那些低着头的宫女太监们,急声道:“这里是皇宫。”
佑皙微微一笑,说道:“方才你跪的太久,不宜走长路。”
宿沙面上一羞,“可是这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佑皙轻笑道:“怕什么,我要抱你,还有谁敢拦着。”说完,便抱着宿沙,走下了轩圣殿的台阶。
霸道的话语圈起绕指柔情,丝丝绵绵融化在心底,宿沙搂着佑皙的脖颈,轻轻依偎在佑皙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