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第十九章 苍天偏私美人心,恨不相逢未爱时(1 / 1)
“殿下,宣于亦总共敛兵两万三千一百人。”
佑皙点点头。
“春雨连绵,今年落凤城又遭水患,近三千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良田均毁于一旦。”
佑皙微微蹙眉,一丝凌厉划过眼眸,“赈灾的银两和粮食可有发放下去?”
“伊岐已下令周边各地不许拒收难民,府衙必须开仓赈灾。”杳卢低声说道。
“年年赈灾没有用,”佑皙轻轻摩挲着羊脂白玉,“得想个办法解决水患。”
入夜,宿沙安静的站在寺庙外那个悬空石上,低头细细揣摩着石下粗壮树木的分布,哪几个落脚点,略一沉思,纵身跳了下去,瑞云虎心中一惊,未作思量,也纵身跳了下去。
按照起先设定的几个落脚点,宿沙轻而易举的落到山腰那处清泉旁,余光瞄了一下瑞云虎,宿沙蹲下身,试了试水温,比山上的水温略高,但还是有些凉。看来还得再往下走。
宿沙不去管瑞云虎,依旧飞身离开。瑞云虎似是猜到了宿沙的想法,竟停下了脚步,远远望着那个身影。这般高深的内力,天下没有几人是她的对手,自己跟上去又有何用。
山下的温度高出山上十几度。宿沙抬手试了试水池里的水,不凉也不热,微微调息,静静感受周边二十米内的动静。
没有一人,宿沙放心的褪去衣物、兵器,进入池中。不能洗太久,若是佑皙发现自己不在,定是要着急了。
洗了小半个时辰,宿沙便穿好衣服,飞身离去。
走到禅院,看到自己房间的灯亮着,宿沙身形一顿,原本不想让佑皙发现自己悄身离去,可现下,宿沙摇摇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宿沙推门进去,佑皙正在安静的看着一本佛经,听到声音,抬头望着宿沙。
宿沙头发湿漉漉的,没有梳起,散落在周身,刚刚沐浴过,又运了真气上山,脸上泛着丝丝红晕。
佑皙放下手中的佛经,起身走过去,将门关上,拉起宿沙的手走到床边,旋即拿过水盆上的巾帕,暗暗运起真气,替宿沙擦着头发,驱赶寒气,水汽似雾般散开在宿沙周身。一丝暖意在心底弥漫。
待到宿沙的发干的差不多了,佑皙放回巾帕,拿起手中的佛经,坐在宿沙身边,安静的读了起来,那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到底是佛在哪里说的,什么时候说的,普华寺上所有的经书自己都读过,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句。若是佛真的说过,那是否可以说明宿沙的宿命可以被打破。
宿沙抱着双膝,将头轻轻放在膝盖上,侧头望着佑皙。
佑皙眼睛里映着星光,恍若苍穹里的宝石,璀璨夺目,点亮了自己的未来,剑眉朗目,云淡风轻般的神色,手指白皙修长,轻握佛经,随意束着墨发,温润宁静,鼻间缠绕着淡淡的书香,宿沙仿佛着了魔一般,沉浸在这安详的氛围中。
佑皙翻了几页书后,似是没有找到什么,便回头看向宿沙。
只见宿沙微微眯着眼,神情倦怠、慵懒的似是小豹,安静的望着自己。
佑皙无奈的笑了一下,“困了还不去睡。”
宿沙强打精神,抬起头,“等你看完吧。”
“我只是想找佛说的一句话。”
“哦,哪句?”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宿沙精神一振,“为什么要找这句?”
佑皙轻笑了一下,“你坚持说佛说过,我自然要查查看,到底是佛说的,还是你为了璃念的婚事杜撰的。”
宿沙一愣,这怎么查,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歇后语,可自己又没办法证明佛说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佑皙望着宿沙呆愣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睡吧。”
说完轻轻扳过宿沙的肩膀,搂在怀中,盖好被子,挥手熄灭了房中的灯。
夜幕下,眼见着禅房陷入一片黑暗,瑞云虎心中似是被火钳夹住一般,灼烧的疼痛。那日看见她手中的骨笛,瑞云虎心中便如拨开云雾般明朗,原来她就是人们口中的那个妖女,那个凭着一曲笛音横扫千军的妖女。可是,曾几何时,那个人们口中的灭世妖女,竟然成为自己心中那抹挥之不去的牵挂,成为自己心底的痛。瑞云虎勉强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苦笑了一下,复杂、凄然、惨淡,这些情绪似浓雾般弥漫了自己整个心房。纵然知道她不是自己的,纵然了解自己的身份、使命,可是一双眼睛偏偏执拗的追随她,一颗心偏偏痴到骨子里。
杳卢看着禅院外那个孤独的身影,心中轻叹,明知痴心妄想,还要傻傻守候,这般情深,最后只能苦了自己。
瑞云虎深深的望着那间漆黑的禅房,想象着那个女子依偎在别人的怀里,手握成拳,打在身边的柱子上,虽然已经压下心中的大部分愤怒,但柱子还是发出微弱的一丝“嗡”的声响。杳卢不安的望了一眼禅房。
宿沙猛的睁开眼,一道寒光登时射出,翻身跳下床,悄声站在门口静听,整个动作连贯迅速,不到一眨眼的时间。
佑皙依旧安静的睡着,呼吸平稳,宿沙细细倾听、分辨那个有些颓废和踉跄的脚步声,黑眸顿时一缩,是瑞云虎。宿沙秀眉一挑,心中有些诧异,听那声音似是与石柱砰击发出的,他这么晚了在禅院外做什么,心下思量,突然发现有很多事情自己都不明白,前几天是因为浮空,自己没有去细想,现在看来有些蹊跷,宿沙转头看着佑皙,瑞家另外两个兄弟为什么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瑞云虎独自留在寺院,还有佑皙怎么会允许瑞云虎住在普华寺,普华寺不是香火鼎盛吗,为什么都没有香客来上香,难道是佑皙封了山?可是这里是瑞国,怎么可能被统国的太子封了山。
想着想着,宿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佑皙,突然间发现,自己真的是对佑皙一点都不了解,说他温润如玉,不染闲尘,他却胸蕴天下,霸气萧然,说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却闲洒通淡,风轻云淡,不管世间俗事,是他本就多面,还是他刻意隐藏了什么,只在自己面前轻浅低语,字字温柔。
宿沙心中一阵怅然,自己口口声声说爱他,却根本就不了解他,更谈不上帮他,从下山后的第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被佑皙安排好了,每一步,他都仿佛是下棋人,布局者,不论是洛书城的匡泽,还是现在的瑞云虎,恐怕都成了佑皙的帐下臣,唉,连自己活了40多年的人都被他降服,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还有什么人是他收服不了的吗?
宿沙自嘲的笑了一下,随后深深望着佑皙,眸中柔情似水,嘴角牵起一丝甜蜜,耳边响起佑皙曾说过的一句话:“心甘情愿。”怕是这种心甘情愿指引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他,不问缘由,不求结果。
宿沙心头一动,悄声回到佑皙身边,唇边划过一个美好的弧度,轻身趴到佑皙胸前,脸庞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握紧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待到宿沙进入梦乡,佑皙突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翘,眸中尽是甜蜜与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