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十六章 可叹浮尘□□中，不想空寺墓色褪（1 / 1）
“宿沙——”一个远方飘渺的声音传来。
“谁在喊我？”宿沙睁开眼睛，望着眼前那片红色的血雾。
“宿沙——”
“你是谁？”宿沙挥动着双手想要拨开浓雾，暮然间，觉得这个动作很熟悉，似是曾经做过。可是，是什么时候呢？宿沙用力的想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宿沙——”
“谁在哪儿，究竟是谁？”宿沙抬起衣裙，往前急走着，想要看清前面的人，脚下的路，却又模糊的浓重，什么都看不清。
“宿沙，回来。”那个声音渐渐清晰。
“回哪，你到底是谁。”宿沙眉头微蹙，加快了步伐。
“宿沙，回来。”
“就要到了，等等我。”宿沙循着声音，小跑了起来。
“宿沙——”声音中夹杂着焦急和慌乱，还有一丝悲戚。
“不要这样喊我，是谁这样喊我，你到底是谁？”宿沙奋力的往前跑着。
“宿沙，醒醒啊。宿沙——”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呐喊穿透宿沙心神。
是佑皙！宿沙猛然顿悟，是佑皙在喊自己。“佑皙——我在这里。”
“宿沙——”
“佑皙，我在这里，你等我。佑皙——”宿沙望到浓雾中的一丝光亮，心下一喜，狂奔了过去。
“佑皙——”一丝微弱的喊声在佑皙耳边响起。太阳已经下山，屋子本就在地下，显得昏暗。
佑皙急忙抬头望着宿沙，轻声喊道：“宿沙。”
宿沙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宿沙微微眨了几下眼睛，等目光聚焦后再次望去，一个黑衣锦袍，卷淡金色外边的男子，在黑暗的世界里，发出希翼的光芒，清澈的眼睛里，包含着柔情万种，衣上的光芒都被那双藏星的眸子吸了去，唇角挂着舒心的微笑，眸底隐着担忧，白皙的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佑皙——”宿沙虚弱的喊道。
“我在。”佑皙温柔的答道，方才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着急随着这声“佑皙”消逝不见，看着她惨白的面容，恍若要灰飞烟灭一般，想到此，佑皙紧紧的抱住宿沙。
噼啪——噼啪——
一声声的破碎声在宿沙周围响起，宿沙慢慢起身，向四周望了过去。六个水晶全部碎成红色粉末洒落在自己周身，那块最大的莹石，也碎成一块一块，剥落下来，变成小的红色石头。
哗啦一声，莹石骤然间全部碎开，宿沙定睛望去，一个小块椭圆形的血红色透明晶石掉了出来。
宿沙伸手拿了起来，觉得自己脑海里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丢失了一个记忆，对自己很重要的记忆。
“这是什么？”宿沙喃喃自语，起先拿着的时候冰凉，放在自己手里便温热了起来，细细望过去，这个晶石类似深红色的尖晶石，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在流动，像是血液，换个角度看又静止不动，像是幻觉。
宿沙紧紧将它握在手里，总是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是什么呢？宿沙想不起来了，手心微微有些痒意，似是被人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一般，宿沙摊开手心，那个晶石散发出血一般的淡淡光泽。
这种感觉好熟悉，好熟悉，是谁！
宿沙慢慢抬起头，望着佑皙，佑皙眸底蕴含着厚重的忧伤，卷起剑眉微蹙。
一道惊天急闪打在宿沙脑海里，一个身影稍纵即逝般划过，烈风刮起那个白色袈裟，猎猎声犹如冲天的怒吼般重击在宿沙心底。
“不。”宿沙缓缓摇了摇头，“不。”一点一点回过头。
白色的僧袍，白色的右手随意的平摊在地上，一道深深的疤痕如蜈蚣般趴在掌心，不再似往常般拇指微屈，四指并拢。嘴唇煞白，没有丝毫血色可言，唇微张，似是有话还未说完。眼睛轻轻闭着，遮盖住那原本无欲无求、清澈无比、没有世俗和功利的眼眸。
“不。”宿沙用力的摇着头，泪水在瞬间急如雨下，大吼道：“不——”顾不得其他，慌乱的起身，被衣裙拌倒后踉跄的扑到浮空身上，“不！浮空——你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浮空——”
心头仿佛被利刃横空穿过，刀尖的冰凉灌透整个心房，心神俱凉，宿沙紧紧的握住浮空的手，冰冷异常，宿沙用力的搓着，放在脸庞上，为他取暖，“浮空，你醒醒啊，我是宿沙啊。”
泪水打在浮空脸上，没有丝毫温热，“浮空——我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依稀往日靠在他怀里的安静，他为自己输送真气时温暖的手，一个眼神便能会意的默契，一种天崩地裂于山前都不动色的安定，一份专属于他的信任，一双举世无双的清澈眸子。
宿沙紧紧握着浮空的右手，望着浮空惨白的唇和再也不愿睁开的眼睛，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离别容易再见难，纵然山海苍茫，世事沧桑，却已天人永隔，泪眼凝霜，那份静默的温暖，那份安静的守候，那份追随的关心，自己永远也见不到了。
“浮空——”宿沙仰天悲啸，无穷无尽的伤心涌出眼眶，无休无止的撕痛抽打周身，声音穿透风雨和黑夜，直刺苍穹。
佑皙眼眶湿润，听着宿沙悲伤的哭泣声，心中似摧心断肠，痛楚万分，不忍再听，却又不知该如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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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是因为了悟事实。宿沙静静的望着眼前熊熊的大火和两具身体，手握成拳，像似要把那颗深红色的尖晶石嵌入掌中。
浮空——
宿沙眸中浅浅的映出那个白色袈裟，那双无欲的清池眼眸，那个四指朝天，拇指微屈的手势，身子微倾，头一低向自己行了一礼，淡笑一下，转身走到大火中。
浮空——
宿沙在心底无声的喊道。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唯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对得起献出生命的逝者。
梵音唱响，普华寺的所有和尚弟子盘膝低声吟诵着，虚无缥缈的音符扫过宿沙的青丝，拂过无字的石碑，触碰着纷飞的火焰，融入渐渐消失的两具身体里。
佑皙缓步走到宿沙身边，轻轻将她搂在怀里，分担着她心头的那份愧疚。
滔天的火光怒斥着墨色天穹，星光俯视着大地上这抹忧伤的火，这份浓厚的痛，似是无可奈何眨着眼睛。
那个默默关心自己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杯伤心酒，满眸伤心泪，
回头望前尘，镜中独憔悴，
缘起错怪谁，承下千古罪，
孤守三十载，只为一朝媚，
紫檀香纷飞，谁得其中味，
风动云袖舞，枝摇裟裘陪，
菩提与明台，不及幽花蕊，
纵然要离别，纵然身粉碎，
只愿禅斋空，静观细描绘，
孤影淡飘忽，眸深锁秀眉，
意决心冷然，似月寒星悲，
雾满红尘途，步往冥路归，
笑从唇间生，自在心中醉。
怕是从今后，烟消云也萎。
浮尘□□中，空寺墓色褪。
——浮空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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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沙静下心神，盘膝打坐。杳卢在身后，
细细密密的真气一点一点自伤处外围往里修补，破裂的经脉一经碰触便如针刺般，一针一针，痛入骨髓，宿沙额头汗涔涔，秀眉微锁，似是在硬抗着这份疼痛。
佑皙在门外安静的守候。
“呃——”一声轻浅的痛苦声从宿沙口中传出，声音不大，但门外的佑皙依然听到了，心头一痛，想要转身推门。手刚放到门上，却被硬生生的压制住了。
真气沿着外围破碎的经脉向里修补着，宿沙开始凝神静气，咬紧牙关。
痛啊！宿沙秀眉紧蹙，绞到一起，似是痛到极点，身体有些战栗，快要到那个伤点了，宿沙狠劲的咬着嘴唇，使劲隐忍着。
杳卢的真气刚一碰到那个伤点，宿沙身子猛的一直，头微抬，嘴唇死死咬住，发出“唔”的一个微小的声音。
真气似是寻到了问题的根源，加倍涌入宿沙的身体，一股一股细细密密的修补了起来，血气沸腾，管壁加速的生长，桥接，将原本有裂纹的经脉弥合的天衣无缝。
汗顺着脊背滑落，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打在肩上，胸前。
呼吸越来越顺畅，宿沙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顺。
杳卢收回真气，宿沙似是少了支撑自己的力量一般，向后瘫倒。杳卢扶住宿沙的肩膀，轻轻将她放平。
佑皙听到动静，慌忙推门进入。
好累，宿沙只觉困意弥漫周身，恍惚间看到了佑皙的影子，放心的睡了过去，这两天的经历似是耗费了她十几年的精力一般，睡的这般沉，这般深，这般的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