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蝴蝶(1 / 1)
-
我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就被一个男人拦住了,是那女孩子的男朋友,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
我往后倒退了两步,他的手往前一探就捏住了我的肩膀,“臭!”我感觉肩膀快要被人生生卸了下来,景卓不在,苏洛也不在,我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话激恼了我,头脑一热我也不管他是谁了,“不要脸。”这三个字被我说得掷地有声,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有胆量回嘴,一愣之下,身后传来刚刚被我泼了红酒的女孩尖锐的声音,“老公,给这小畜生点颜色看看。”
眼前的矮胖子没有答话,他的手抡起来,我想挣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那个巴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有人挡在了我的前面,我愣愣地注视着挡在我前面那人的背影,是那个叫颜时的男孩子。
我不由自主地觉得心里一阵暖,然后听见他柔和的声音响起来,“大哥,这孩子是我妹妹,年龄小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小孩子计较了吧。”
对面的矮胖子粗声粗气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我*的凭什么要给你面子,你给老子滚开!”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注意到挡在身前的颜时握紧了拳头,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听得到他手指关节一声声“咯吱”地作响,我紧咬*,矮胖子的话,显然激怒了他。
那一瞬间我以为颜时会将拳头挥出去的,可是过了好半天都没有,我只听见他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这位大哥……”,他没有把话说完整,却分明是一种极力隐忍的姿态。
我心里有明显的刺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颜时的话停顿下来也没有说完,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混乱,拳头落下来的声音,我清晰地看到,是矮胖子先动的手。
我的心里瞬间乱了分寸,酒吧里一时间大乱起来,有女人的尖叫声,有酒瓶子掉落在地上刺耳的声响,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手止不住地发抖。我想冲过去,却迈不开步子,仿佛所有的力气都遗失殆尽。
颜时他毕竟还是个男孩子,力气和那个男人都不相当,这样打下去,肯定要吃亏的。我的力气恢复了一点,身边满是零散的酒瓶,我悄悄拿起一个,在大理石茶几上面端掉了瓶底。
“都给我住手。”一记清脆的声音就这么在喧嚣中直刺刺地插了进来,我不自禁地转过头寻找声音的出处。
那一瞬间,我完全呆在了那里,是喻婷。
居然是喻婷!而她的身边站着的,正是我在门口看见的那个男人。
昏暗的光线下,她并没有注意到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的话很奏效地阻止了这场这场斗殴,颜时也听话地住了手。
我觉得自己真没用,不就是跟踪个人吗,也闹到这份上。对于那个叫颜时的男孩子,我真是抱歉啊。当我朝颜时看过去的时候,不经意瞥到了那个矮胖子竟然拿出了刀,呼吸一窒,我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撞翻了他,颜时看见之后,马上一脚定住那个男人,我却收势不及地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木沙发扶手上。恍惚中喻婷说了什么,她身边的人马上一起将那个男人制住了,而颜时急忙地朝我走来。
-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然后我就听到身边传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默默……”
是景卓。此时的他正皱着眉,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我。那眼神有些恼,有些怒,更多的却是掩也掩不住的疼惜。
我的心在瞬间安稳了下来。昏迷前的一幕在脑子中回放,我的意识有些短路,那个叫颜时的男孩子怎么样了,是谁送我回家的,我统统都不知道,喻婷到底和那个男的是什么关系,一想到这里,我又头痛起来。
景卓看着我发呆,没有说话,过了好半晌,他摸了摸我的头,“默默,躺下好好睡一觉,没事了。”
我听话地钻进了被子,却惊悚不已。这次去酒吧要不是后来我出那样的乌龙,估计景卓绝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我希望他可以给我一些事情的答案,却又没有胆量问他。
景卓转身旋亮了桌子上的台灯,发出温暖的桔色光芒来。
桔色让人的心口都变得暖暖的,让人觉得很安心。
景卓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开口,“默默,开着台灯睡,会更踏实一点儿。”他说完这句话就关门走了出去,“吱呀”的一声,整个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的鼻子有点儿酸,他是这么地了解我,知道我的一点一滴,知道我其实是如此怕黑。
温柔的桔光下,我轻轻咬着*,我想,我真的是他的女儿,有着和他一样深的隐忍与倔强。
心里不自觉地轻轻叹息。脑子里一时间有些乱糟糟的,不知道那个叫颜时的男孩子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心里又不安稳起来,就这样想着想着,脑中的意识终于越来越模糊,巨大的梦境在刹那间包围了我。
那一晚,在柔和灯光的陪伴下,我沉沉睡去,没有梦魇。
我就是那一下子撞狠了,别的地方完好得很,在家养了几天,我便吆喝着去学校,景卓在早餐桌上答应了我,“好的,默默,是要把落下的功课补上来了。”
我正想着能不能偷着空先去趟“深海”,看看那个叫做颜时的男孩时,景卓继续说道:“以后你上学放学我都会去接你的,不要乱走!”
更让我五雷轰顶的是他后边的话,“默默,上次爸爸没有问清楚就打你,是爸爸不对。不过这次你出事,是人家喻婷送你回来的,有时间,你去给她道个谢。“
我会去谢她才怪。
想着想着我就在师太的课堂上走神了,直到被师的粉笔头“例无虚发”打中。
“景默!”她粗声粗气的声音砸过来,透过眼镜的一双眼睛依然将“朽木不可雕”的厌恶准确地传达给了我。不愧是为人师表。
我站起来,这才发现我吸引了全班同学的视线,不过多是看好戏而来的。
不过这对我并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时间仿佛在一刹那间被人用胶水胶住了一般。粘着,不流动。
过了半晌,我平静地捡起刚刚打在我身上,接着又做了抛物线运动之后,最后降落在地上的粉笔头。走到讲台,我把它轻轻放在了讲桌上。转过身,我看见大部分人眼中讶异的光。
这是班级里不成文的规定。师太说过,她的粉笔头,打在谁身上,谁都要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因为我们还不配浪费学校的粉笔。
不配。我在心里冷笑,究竟是谁不配。
我放眼看了过去,只有一个人没有对我嗤之以鼻,是易晓溪。她今天神色有点憔悴,整个人没有了以往的那种明丽和张扬,坐在位子上很安静,完全沉浸在她的世界里。
下午语文课的时候,苏蝴蝶在我第N次把视线投向窗外的时候点了我的名字,“景默。”
她的声音很好听,听在耳朵里,有种糯米糖的甜味,却并不显得腻。“景默。”她叫了我两遍我才晃过神来,然后站起来看向她,一脸茫然。
我叫她苏蝴蝶。
她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语文课是在高一的时候,当时正是盛夏,她穿一条浅白色的裙子,没有自我介绍,没有开场白,她只是环视了一圈,微笑,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
“虽然有些人认为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但是我认为,它破茧成蝶的瞬间,已经极致的美丽。”
很娟秀的粉笔字,她写完转身朝我们淡淡微笑,那一瞬间,我仿佛真地看到了蝴蝶翩翩起舞的样子。
“景默。”在我发呆回忆的空档,苏蝴蝶第三次叫了我。
“你来找一下这段文言文的通假字。”
这段?我咬着*端着书,并不知道到底这段是指哪一段。
我的脸上开始发烧,隐隐听见旁边郑绯儿在给我指着些什么,无奈却看不清楚。待我尽量把身子向她那边倾斜,凑过去看的时候,苏蝴蝶失望的声音响起。
“坐下吧。”
我不敢看她的脸。她的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景默,你这样可不行啊。”
她的话让我特别难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就是没有办法集中精神,颜时到底怎么样了,喻婷和别人在一起苏洛知道吗……这些都在我的脑海里打转,我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