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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插翅难飞
惊蛰明显地害怕了,有些恐惧地瞪着瑢鸠。
瑢鸠似笑非笑地抚摸着惊蛰欣长的脖子:“无痕,昨天夜……”
惊蛰连忙争辩道:“是烨凉飔自己不让我帮他洗得!”
瑢鸠笑了笑,揽过惊蛰软成一滩的身体,揉了揉他的额头:“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昂着头说你绝不再向任何人磕头……可是那一次,你一头撞晕在我脚边——我好像记得三年前,我还给了你自由,却没有把胡乱伤害自己的权力还给你吧?”瑢鸠佯装凶狠地问道:“尤其是这个额头!我没说过他永远是我的吗?!”
惊蛰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一味地重复着:“我没有磕过头!我没有……”
瑢鸠笑得邪恶,在惊蛰耳边哈气,柔声问道:“哦?你没磕过头?那这个包……”
惊蛰急得满头大汗,死咬着一句话再不肯说其他:“我没做错事我没做错事……”
瑢鸠忍不住笑起来——就像有的人一着急就结巴一样,惊蛰顶聪明顶冷静的一个南臻王族暗影,居然一紧张就大脑短路!瑢鸠从来便是恶劣至极的,这点在惊蛰面前更为突出,此时他兀自抽出湿透了的中衣,在水潭里涮了涮,捞上来拧干,给自己和惊蛰擦起身来。
惊蛰吓坏了:“王爷,你、你、你……你又想干什么?……”
瑢鸠叹了口气,一边擦一边道:“安儿让你把自己弄脏一点的吧?可他也没说让你在烂泥里打滚吧?!”
惊蛰一抖:“你……”怎么知道?!
瑢鸠把污了的中衣又涮洗一次,再转过脸,故意不看惊蛰的脸温柔地擦拭着:“安儿是不是也让你趁着打猎的光景‘不小心’受点什么小伤之类的?!”
惊蛰眨了眨眼,紧张地吞了口唾沫——现在是争辩好还是闭嘴好?
瑢鸠一拍惊蛰的额头,笑骂道:“是不是还没想通安儿为什么让你受伤?!”
惊蛰侧脸低着头,偷偷拿眼角瞄瑢鸠——安主子,没说完吗?……
瑢鸠恨铁不成钢地拎着惊蛰的耳朵:“要整人要陷害人,就要不动声色地撇清自己的关系——有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害了人还推到被害人身上的么?!你以为烨凉飔惹恼了我,我把气都出在他身上,就不会找你们铖王麻烦了?……”
惊蛰惊慌无措,突然伸手抱住瑢鸠的腰:“我看不惯你朝三暮四的,我自作主张的,跟铖……跟流主子无关!你要罚罚我好了……”
瑢鸠狠狠地敲了他的额头一下:“讲理、争辩、诡辩、强词夺理,我哪一样没教过你?啊?!你竟然半天只会说一句‘我没做错事’!你的脚受了伤,你就不会说你额头上的包是不小心跌倒摔的啊?!让你把自己弄脏一点,是让你显得风尘仆仆困倦无力,让我不忍心罚你——作假有你那么明显的吗?我就不明白了!这一身泥,咋能这么均匀地长在你身上呢?!……”
惊蛰怯怯地应着:“嗯!”
瑢鸠那个无力啊,那个无奈:“好了,咱们回去吧。——回去要说这些猎物都是我打的哦!不然安儿让我好看,我就让你好看!”
惊蛰连忙点头。
瑢鸠背上用力把惊蛰往上驮了驮,惊蛰却自己往下坠。瑢鸠气恼地道:“上来趴好!你这样我更累!”这个人,对他说话,一定要直着说,不然等于——不然真等于对牛弹琴!
惊蛰连忙整个趴在瑢鸠背上,小声地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瑢鸠横横地翻着白眼:“一脚一脚的血,你不在乎我还心疼呢!”
惊蛰的心里暖了暖,老实地趴着也不说话。
走了一会,惊蛰闷闷地开口:“爷,您的手可不可以……”
瑢鸠哈哈一笑:“没事没事!好久没摸过了有点手痒……”
惊蛰窘迫极了,心里嘀咕:可是这样我痒!
好半天适应了,惊蛰才柔声细语地劝道:“爷,您可不可以对我们小王爷好一点?”
瑢鸠停顿下来,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问:“我对他不够好吗?”
惊蛰闷闷地道:“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可是我们小王爷也是显贵出身,从小也有长辈安排好的大小丫头,也是做好三妻四妾宠姬无数的打算的……那年见着了你,他告诉我,他说一样的人,有些看着就想疼,有些却无论怎样也只能当成花瓶看……再后来——那时候小王爷还小,他也只能听大人的话来判断是非。爷您不是我们,你不知道我们这种教育出来的人,对国家民族的那种根深蒂固的维护……爷!五年啊,您把小王爷绑在两翼楼里折磨,还有什么气出不够吗?”
瑢鸠苦笑了一下:“我说了不会再伤害他就不会在伤害他!我今天也没把他怎么样,你看你们一个二个都吓得!我像那么残暴的人么?”瑢鸠眼眉一亮,□□地道:“要不,无痕,回到我身边重新认识现在的我吧?”手又开始极不老实地上下摸索。
惊蛰大窘,许久,被瑢鸠调戏够了,惊蛰才喘上一口气道:“爷,别再纳妾了好吗?小王爷真的很苦的,本来您是他一个人的……”
瑢鸠怅然笑道:“可惜,他当年放手了不是吗?本来,我该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名娈宠的,那时我都想好了,我都不在乎,可是,是他不要我的。而现在,一切刚好颠倒了——我却绝对不会放开他的……”你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是你们两个毁了我的信任!我不想,不想再遇到那样的事,我不想除了你们再也一无所有,我不想在你们抛弃我的时候,是一个人……
惊蛰怔了怔,伏在瑢鸠身上,不再说话。惊蛰对他们上位者的想法不是很赞同,却也无从反驳。
流水曾经救过他,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在那里学到了忠诚……为了报答流水,他不惜以身犯险进入随遇宫……那个时候,瑢鸠喜欢逗他闹他,两个人是真心的相交——自己的性格,瑢鸠如何可以多做怀疑?……然后,找到禁室里缩在角落里的流水,然后被瑢鸠发现身份……接着便是疯狂的报复……没有救得了流水,反而让他受到更残酷的对待……自己呢?人人都以为他受宠的时候,他夜夜被迫承受那些器物,夜夜被迫看着流水被折磨被羞辱……逼得流水几次咬舌……后来,挣了铁索求着他不要恨了,然后想一头撞死在他面前……
惊蛰的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幸好瑢鸠看不见。
其实惊蛰从来都知道,瑢鸠曾经是拿他当兄弟看的,就像瑢鸠一开始就当流水是他的爱侣一样。
安儿曾说过:一个陌生人和你擦肩而过,看都不看一眼,你不会有感觉;可是如果是一个认识的人,你怎么想?如果是一个熟人,你又怎么想?如果是亲朋好友呢?如果是知己爱人呢?……
所以流水的出卖与背叛,惊蛰的欺骗与计算,才更加为瑢鸠所不能容忍吧?
三年前的那日,瑢鸠阴沉着脸说:我还给你自由,你给我滚!
问到流水,瑢鸠便发了狠,满目猩红: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我不会放过他的!我永远也不会放过他的!就算死我也绝不放过他!……
走?走又能走到哪里去?除了这两个人,自己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挂念?
于是服了软骨散,薄衣单衫地跪在两翼楼前,说不出口忠诚或者求饶,就那么默默的跪着……后来,便日日在内书房里伺候,和流水所在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
瑢鸠也不是,从不温柔的……
两翼楼?何为两翼楼?
瑢鸠说:两翼楼——任你肋生双翼,也插翅难飞……
小寒这边早就弄好了篝火,眼巴巴地张望着,安儿托腮坐着,看见瑢鸠背着惊蛰回来,讥诮地笑开:“呦!爷真是好能耐!一天累倒了仨!”
瑢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边让霜降等人接过惊蛰边笑道:“安儿你还敢说!瞧瞧惊蛰把自己的脚踩进捕兽夹里的样子……”
安儿本着脸道:“你这是怪我了?要不是你三天两头的发疯,我用得着给他们出这么馊的主意?!”安儿摆摆手指向马车,扁着嘴一副就要落泪的样子:“对了,我还出了一个更馊的主意呢!赶紧去看看吧!里面说不定可以看见一个抹脖子的一个翻白眼的……”
话音未落,瑢鸠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