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魔由心生（1 / 1）
“嗯，印着茉莉花的油纸，也可能是别的花，反正就是印花的油纸。”晚上，晓霏在自己的房间里，询问清儿知不知道都城里什么地方会用这种油纸来包蜜饯。
“那一定是城里的百果轩了！”清儿肯定的说，“百果轩是都城里最大的蜜饯干果店，他家包东西的纸都是印花的，就是印的茉莉花！”
“是吧？太好了！”晓霏听了高兴的说，“清儿，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神尊请说，清儿一定照办！”
“明天你去……”晓霏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交代了清儿一番。
“城南鞭炮厂在我们回来的前两天发生了爆炸，当时有个姓钱的工头在爆炸中死了，据说他们一家很喜欢在百果轩买干果蜜饯，他的娘和娘子都很喜欢吃百果轩的青梅。”次日傍晚，晓霏去找景玄，把清儿今天打探到的信息告诉景玄。
“你觉得他们一家会和女鬼的事情有关？”景玄问。
“嗯，那本《鬼志》上说，‘生灵’是有强烈执念的女子，灵魂离体变成的鬼，所以我让清儿今天借口给我买蜜饯，去百果轩打探有什么人，特别是女的，喜欢买百果轩的青梅，而她最近又遭遇了很大的事情，尤其是不好的事情。清儿打听到了钱工头一家的事情。据说钱工头是家中独子，他出事以后，他娘伤心欲绝，当时就哭晕在了尸体旁边！本来大家都担心钱家这下一定乱了套了，不过还好他的娘子比想象的坚强多了，平静的料理好了丈夫的后事，还一直安慰婆婆。”
“这对婆媳真可怜……”景玄摇了摇头说。
“是啊，唉……”晓霏叹了口气。
“你怀疑是这对婆媳因为对钱工头的离去悲痛难耐，所以幻化成了‘生灵’，出来害人？”景玄有点明白了晓霏的思路。
“嗯，我想很可能就是钱工头的娘了吧，她的反应那么激烈，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很难接受吧……”
“确实很有很能。”景玄表示赞同，他看到晓霏微皱着眉头，仍在为钱工头家的事情难过，于是轻轻拍了拍晓霏的肩膀，以安慰晓霏。
“你打算怎么办？”景玄问。
“我想今天晚上偷溜出地庙，去钱工头家看一下，一来确认一下我们的推断；二来，如果真的是钱工头的娘的话，看看能不能趁她尚未变成‘生灵’之前，和她谈一谈，安慰安慰她，说不定可以阻止她再变鬼害人。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再想办法，你看怎么样？”晓霏说了自己的计划。
“嗯，那今晚我和你一起去。”景玄点头赞成。
“好的，晚上我让沈总管传唤你来帮我按摩，等你来了我们就走。”
“是。”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钱工头家住在城南，离出事的鞭炮厂不远。晓霏他们在城南问了几个人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钱工头的家。
栅栏围成的小院之中坐落着三间瓦房，中间一间窗户透着烛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的身影坐在灯下。
“什么人？！”就在晓霏准备踏入小院的时候，景玄突然对着院外的一棵树后低声喝道。
晓霏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从树后窜出，飞快的跑开。
景玄提气一跃，两个纵身，便跃到了人影面前截住了他。
人影想转身再跑，景玄使出一个擒拿，便将人影反扭胳膊擒住。
“放开我！放开我！”人影张口叫道。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晓霏跑到景玄跟前，问景玄抓到的男子。
“谁鬼鬼祟祟了？！我只是个路过的！啊——！”景玄见男子狡辩，便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男子痛得惨叫起来。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不然，我们就把你送到官府！”景玄冷声对男子说道。
“啊！痛痛痛！我说了！我说了！”男子的脸痛得拧了起来，终于服了软，景玄这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钱工头手下的工人。”男子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啊？那你在钱工头家院子外面做什么？晓霏问道。
“我……我……我愧对钱工头。”男子低下了头，吞吞吐吐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唉……”男子抬头看了一眼晓霏，又再次低下头去，慢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鞭炮厂发生爆炸那天，已经下班，大多数工人都已离开，只剩男子和钱工头在仓库盘点存货。却没曾想，不知是由于蜡油滴到了旁边的鞭炮上，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仓库中的一个鞭炮突然炸了起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鞭炮被引燃，四周不断爆炸，仓库燃起了熊熊大火！男子和钱工头拼命的向外跑，突然，一根着火的房梁砸了下来，砸向二人，钱工头猛地将男子推开，自己却被砸到了房梁之下！
男子想要将钱工头拉出来，但是无奈房梁太重、火势太大，根本办不到。钱工头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于是从怀里掏出一根珠钗递给男子。
“钱工头说，再过两日便是他娘子的生辰，这是他买给娘子的生日礼物。他托我把那根珠钗交给他的娘子，还劝我快逃，不要管他了。我……我他妈的太怂了！”景玄在男子叙述的时候已经松开了男子，男子说到这里，已经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所以你刚才，是想来把珠钗送给钱工头的娘子？”晓霏问。
“钱工头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这些天，我一直躲在钱工头家院外，就是不敢进去，我没脸见钱工头的家人啊！”男子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说道。
“……”晓霏看着男子痛苦的样子，心有不忍，安慰道，“我知道，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一定很自责，怪自己当时怎么没有救出钱工头。但是当时的情况那么危险，你也尽了努力了，确实是没有办法。我想，钱工头既然当时救了你，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好好活下来的，他根本不会怪你的。”
“他不会怪我吗……？”男子抬起头来，眼神迷茫的看向晓霏。
“是，当时的情况他一定都明白的，你不要再自责了。”
男子听了晓霏的话，似乎平静了一些，道：“那珠钗……”
“哦，我们正要去探望钱夫人她们，如果你还是觉得没有办法面对钱工头的家人的话，可以把珠钗给我，我待会儿帮你交给她。”晓霏提议道。
“……那就拜托你们了。”男子从怀里掏出珠钗交给了晓霏。
“雪霏大人，我们没有发现过什么特别的事情……煜儿现在不在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我都想不如让鬼抓了去，这样就可以跟着煜儿去了……”钱家屋里，钱老夫人抹着眼泪对晓霏说道。
刚才，晓霏谎称自己是地庙派来查探近日都城闹鬼事件之人，想向城里居民调查一下情况。凭着自己的穿着，轻易取得了钱家人的信任，被迎进了屋里。
“婆婆，您不要这么说！我以后就是您的亲身女儿，我会连着阿煜那份一起孝敬您的！”端茶而来的钱家娘子张氏听到钱老夫人这么说，连忙放下茶盘，上前安慰道。
晓霏看向张氏，只见张氏神色平静，面容秀丽，眉目之间却难掩倦容，眼神也甚是悲伤。
（她们真可怜……）晓霏难过的想。
给晓霏和婆婆递了茶，张氏退出了屋子，钱老夫人继续向晓霏哭诉。
“我家那口子死得早，我含辛茹苦把煜儿拉扯长大，眼见着他做了厂里的工头，娶了老婆，家里日子好了起来，没想到……”
“煜儿那孩子一直很孝顺，平时总记得给我买这买那，上一次……”
“煜儿他们小两口感情可好了，我还想着很快就要抱上孙子，没曾想……”
“煜儿他……”
“嗯，您一个人把儿子抚养长大一定很辛苦吧。”
“您儿子真是个好人。”
“是啊……您心里一定很伤心痛苦……”
晓霏不断回应和安慰着钱老夫人，逐渐也觉得有点心神疲累。于是趁着钱老夫人一段话说完的空隙，问道：“钱夫人去哪里了？我还有点事想跟钱夫人说一下。”晓霏想把珠钗给钱夫人。
“哦，阿娴啊，我去叫她。”钱老夫人微微颤颤的站起身来，晓霏赶快去扶她。
“您坐，您坐。”钱老夫人劝晓霏道，慢慢走出了屋子。
“呼——”晓霏长舒了一口气，扭头向一直立在身后的景玄眨了眨眼睛。
“钱老夫人说了好多话，看来她真的非常伤心。”景玄读懂了晓霏眼里的意思，这么说道。
“是啊，我听得好累啊。”晓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晓霏你觉得钱老夫人会是‘生灵’吗？”景玄问。
“嗯，她确实对儿子的死伤心欲绝，如果说这使她心中产生了执念，是很合理。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确认……”晓霏皱着眉头说，“对了，那天拿青梅给你的女奴长什么样？”
“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恐怕是变幻了样子吧……”
正说着，突然，别屋里传来了钱老夫人的惊呼——
“阿娴！阿娴！”
晓霏和景玄迅速冲了过去。
只见张氏神色平静的睡在床上，钱老夫人不断摇晃着她的身体呼喊，她却完全没有反应。
景玄上前试探了一下张氏的脉搏，向晓霏说道：“她没有脉搏了。”
“啊——！阿娴啊——！”钱老夫人听了，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晓霏和景玄对视了一下，一个想法同时出现在了两人的脑海中。
“钱老夫人，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钱夫人她并不是死了，她也许还会醒过来。”晓霏上前想劝住钱老夫人。
“阿娴啊——！阿娴啊——！你怎么也走了啊——！”然而钱老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味的哭喊。
“阿娴——”又一声哭喊尚未完全出口，钱老夫人的身体突然软了下去。
“景玄，你……”
“晓霏你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睡穴，再这样下去，我怕张氏尚未醒来，她就会疯掉。”景玄向晓霏解释道。
“嗯，你做得好！”晓霏点头称赞，“我们快去找张氏吧！”
晓霏和景玄冲向落霞山，景玄带着晓霏很快找到了上次“生灵”出现的地方。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二人眼前——
只见无脸女子立在青蓝色的月光之中，脸上喷射出一道水箭，射在了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男子身体瞬间被一层水包裹住，悬空起来，那层水不断变多，成为一个漩涡，将男子卷在当中，男子这时似乎恢复了意识，开始在漩涡中挣扎沉浮！
“住手！”晓霏大喊。
“嗖——”无脸女子将头转向晓霏，猛地射出一道水箭！
“小心！”景玄抱起晓霏，纵身躲过。
“咚——”晓霏怀中的珠钗在躲避时一下子掉了出来。
无脸女子被吸去了注意，看向地上的珠钗，似是定住了，半晌没动。
“钱夫人，是你吗？”晓霏见状，问女子道。
“珠钗……阿煜……”女子嗡嗡的说道。
“是的，那个珠钗是你丈夫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他本来想亲自给你的，没想到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在爆炸时，他推开了一个工友，自己却被掉落的房梁砸中，没法脱身，所以他拜托那个工友把这个珠钗带给你。”晓霏向张氏化作的“生灵”缓缓说道，“你和你丈夫都是好人，你一定是为了不让婆婆担心，才强装的那么平静的吧。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思念你的丈夫，一定很难过吧……”
“呜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张氏小声呜咽了起来，哭声逐渐变大，最终跌坐在地，嚎啕大哭。她的脸也从黑洞洞的漩涡，逐渐清晰起来，最终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一旁卷住男子的漩涡也消失了，男子落到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