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四（1 / 1）
屋子内安静的出奇，此刻晚膳早已用过，天也早就昏暗下来，屋内只点了一盏小灯，放在桌子中央，明明灭灭地照得围桌而坐的两人的脸也跟着忽明忽暗。
“你不走吗？”开口的是个女子，她微微低着头，烛光只能照到她的前额，因此看不清容貌。
就在方才，坐在他旁边的男子给她下达了一条命令，那就是明日一早便赶回姑苏的卿雪山庄。
男子摇了摇头，道：“我在这儿还有些事没办完。”
女子沉吟片刻，忽而问道：“你是，要去找孟梓鸿吗？”
男子抬眼看着那女的，烛光落在他脸上，映衬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君慕彦和煦地笑了：“你也想到了？”
女子点头道：“三百万两黄金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能让行事向来凌厉的连城帮心甘情愿借出，必定是个来头不小的人。这么大一笔资金若用在寻常家用或者玩乐上那是绰绰有余的，况且此人既来头不小，自然不会缺这点子吃穿用度的钱，想来是用作了不寻常的用途，比如，军队。而如今想这么做能这么做的，除了你，便是孟梓鸿了。”
“分析的很在理。”君慕彦赞道。
“只是有一点我始终不甚明白。”女子疑惑地说。
“为何曾浩不用个不足为道的秘密蒙混过去，却会说出这样一个大秘密来？”君慕彦接了她的话。
“正是。”
“其实道理很简单。”君慕彦又是一笑，说：“曾浩在关西做土匪时，那里的总督是孟梓鸿的老丈人。”
“怪不得！”女子想了片刻，了然道：“那曾浩能逍遥到现在，想是受了孟梓鸿他老丈人的许多恩惠了。为了让他说出真实的秘密，青岚将你的名字告之于他，目的是为了将他震慑住，毕竟凭你君慕彦的大名，还没有多少人不怕死的对你说谎，只是没想到反而成全了他。曾浩一听到你的名字必知道逍遥居实质上是为你所有，所以他故意将这个秘密告诉青岚，其实是想告与你，而让他说出这个秘密的人是孟梓鸿，他早就想和你联手了。”
“的确。”君慕彦道：“孟梓鸿原本只是凭着曾浩江湖上的身份伺机与我接触，没想到逍遥居倒是成了他的捷径。”而后忽然改变了口气，向那女子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我，我只不过瞎蒙瞎猜罢了。”女子头垂得越发的低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默了片刻，君慕彦方又开口：“多谢你了。”
沉默，女子的回应是无言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君慕彦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女子忽然说道：“没什么好谢的，我只是为了自己能尽快获得自由而已。”
君慕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我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逍遥居不可能在一年之内便发展的这么快，让我们获得了许多有利的情报。说到经商，庄内还真的没有人能及得上你。”
女子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撩了撩垂在耳际的碎发，淡淡道：“说吧，让我去卿雪山庄做什么？”
君慕彦顿了顿，继而为自己倒了杯茶，说：“我已将苍极令的消息公之于世，想必这些天会有许多人妄想闯入庄内夺令，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护住山庄几日。”
这是浑话，卿雪山庄的防御系统异常高深难测，就连暗夜归尘的黑杀手都难以攻克他们的防御混入庄内，名门正派必不会有人敢公然闯庄，妄想来夺令的多半都是些不自量力的小楼咯，根本就连山庄的大门都看不到，所以何来让她护庄一说。女子虽然不以为然，然而面上仍旧同方才一样淡淡的无甚表情，只回了句：“好。”此刻无论君慕彦让她做什么，只要不是过分无理的要求她都会说“好”，还有一年，再听他一年的摆布，她就可以恢复自由，从此再勿挂念，无拘无束，纵横天际。
而后她又不无担心的问：“把三枚令牌的下落都告诉别人真的好吗？”
君慕彦道：“让他们绝了对这三枚令牌的念想，一心去寻玄武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有什么不好？何况，通过此事，我还能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
“激出一些不是朋友的人来。”
她明白了过来，集中人力寻玄武令只是君慕彦此计的一个目的而已，另一个目的，正如君慕彦所说，将敌人激出来，既然知道其他三枚令牌均是在君慕彦手中，那么一些心有所图的人必然会有所行动，这样，卿雪山庄便可以铲除一些潜在的敌人。
真是一箭双雕。她不免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男子了。
事情谈妥之后，女子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从君慕彦的房间去她自己的屋子需得绕过一个长长的回廊和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此时戌时还未到，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她出门并未提灯，本就是练武之人，眼睛比寻常人看的要清楚的多，所以在夜里即便没有灯也能辨清道路，甚至还能看清数十米之外的事物。
原本这个点花园里应该是没人的了，以前偶尔几次晚上去君慕彦书房议事，回去的时候路过花园出了能听到虫鸣声连鸟鸣声都几乎没有的，而此刻，她却听到有人声从花园处传来。
仔细一看是一位红衫女子，正专心致志的习一套鞭法。
她本想绕道而走，然而红衫女子正好立于花园中央，再怎么绕都是会打搅到她的。女子叹了口气，缓步往前走，约莫走了十来米，那红衫女子想是发现有人近身，低喝一声“什么人！”话音未落一条长鞭就已经朝来人劈去。
女子反应十分地快，重心下沉，迅速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一鞭，然而红衫女子仍不罢手，还未等对方站稳，第二鞭便又甩了过去。
见情况不妙，只怕是躲不过了，虽然双足并未立稳，但双手得空，女子便将内力逼向自己的左手，堪堪接住了这一鞭便牢牢握住不肯再放。
红衫女子也是死死握住鞭子往自己这儿拉，想要夺回鞭子，一边僵持着，一边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来没见过？”
女子见她一直在用力扯鞭子，怕她摔了，便道：“你别拉了，我把鞭子还你便是。”
红衫女子犹豫了一下，缓缓减少了力量，对方倒也守约，轻轻放了鞭子。
红衫女子宝贝似的收回那条长鞭，只见另一端隐隐泛着血光，惊道：“你流血了？”
女子笑了笑，道：“你的鞭法好不生猛，我赤手空拳的接你的鞭子，流血也是正常。”
“你，没事吧？”红衫女子轻轻问了句，继而想到了什么，声音又大了起来：“你究竟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我可知道你是谁。”
“那你说，我是谁？”
“卿雪山庄二位堂主之一的方亦如。”
方亦如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变了变，冷冷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这里便是卿雪山庄在京城的据点。”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亦如又问了一遍，但是这次的语气明显比前几次要凶厉许多。
“方姑娘不用如此紧张，你我目前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才是蚂蚱。”方亦如骂了一句，但脸色明显比方才好了许多。
女子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你先别笑，我且问你，你可是姓王？”方亦如问。
女子点头。
方亦如长舒一口气，埋怨道：“你是王笑游？你怎么不早说，害我紧张了半天。”因为此次兵器谱大会，这是她今年头一回来京城，王笑游这一年又从未离开过京城，所以方亦如并未见过王笑游，认不出是自然的。
而王笑游见她喜怒见于色，是个真性情的女子，不免对她生了几分好感，语气也显得很是轻松：“你怕什么？身为君慕彦的得力助手，难道还怕打不过我不成？”
“谁说我打不过你的，要不咱俩比试比试？”方亦如不服道。
王笑游笑道：“我可没你那么好的精神，大晚上的还在习武。”
“我还不是为了……”方亦如原想争辩，然而说了一半便声音小了下去：“我还不是为了能更好的为公子办事。”
王笑游自然知道她和袁一峰的事情，心下了然，却也不戳穿她，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要回屋睡了，你看着时间差不多也快回去歇息吧。”
方亦如这才想起来，说：“公子说明日一早你要同我们一起回姑苏，既然要赶路，王姑娘便早些休息吧。”
王笑游点点头：“我头一次去卿雪山庄，不懂的地方，还请方姑娘多多指点。”
“没问题。”方亦如笑起来唇红齿白的格外甜美，看的人心里也是喜滋滋的：“以后就叫我亦如好了，姑娘姑娘的听着好生生分。我呢，就叫你笑游姐姐好了。”
笑游姐姐……听到这个称呼，王笑游便想起了庞青岚，不由对方亦如的好感更甚。“好。”王笑游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