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自杀（1 / 1）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一夜，将皇宫的清晨笼罩在一片斜风细雨的朦胧之中，草木的叶子经过了一夜的雨水冲刷显得格外明翠，各个殿里的宫人都打着伞行走，五颜六色的在细雨中开出朵朵鲜艳的伞花。

“怎么还在下呀？”上官杏脚踩着凳子趴在窗沿上，身后两名服侍她的宫女很不安地拽住她的两条胳膊，生怕她一时高兴爬上窗去。建章宫里贴身侍奉公主的宫女已经轮过了一遍，每人三天的时间已经是度日如年了。现在正赶上两名年纪不大的小宫女负责。

“小九，你去给我找一把伞来，我要出去。”上官杏终于手脚并用从窗户上爬了下来，然后吩咐自己身边的一名宫女。因为建章宫里的宫女没人能忍受做公主的贴身女官，于是独创了轮流值班制度。这轮流侍奉的制度却有一点不好，就是公主根本记不住这些人的名字，不过，公主也有公主的办法。

她将所有人按照生长的个头排了队，从头到尾分别为一一、二二、三三、四四目前这两名是八八、九九，简称为小八、小九。

“小八，你把昨天知瑾送过来的九连环给我，我再好好研究研究。”八八、九九赶忙各自去找东西，可这边的公主却趁她们都不注意，转身就从殿门往外跑。等到两个人发现不对，一个拿着雨伞、一个拿着九连环在身后追。

“公主，你还没打伞呢。”如丝细雨中，三个人很快就拉开了距离，小八跑得快，小九落在了后面，前面的公主却是尽挑着那些拐角小路穿行。草丛子、花圃子、树行子，追逐的场地很快就出了建章宫。早已浑身湿漉漉的上官杏两条小短腿虽然跑的不快，可因为她人小身量小，小八一直没追上她。糟糕，她脚下一软，双脚已经在一片瘫软的泥土中了。因为花期已过，这小片花园刚刚被拔光，负责的花匠已经平整了土地，还未及栽上新的品种。经过翻整的稀松的土层吸饱了雨水，上官杏的小脚刚一用力就深深陷了进去，她心里起急，猛地向上拔脚，脚出来了，可鞋子却落在里边。一时间，单腿直立根本不能平衡，身体前后左右摇了几下，向前一趴，与松软泥泞的土地亲密的拥抱了。顾不得泥泞，鞋子也不要了，再爬起来的时候她的手上、脚上、脸上、头发上都沾满了泥，一身漂亮的衣衫更是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了。光着一只脚继续跑，她这副泥塘里爬出来的小鬼模样别人也都不认得她是谁了，到御书房外时也把知瑾吓了一跳。

“哇啊……啊。”上官杏张着嘴巴嚎啕起来，“姐姐。”

知瑾忙拉住她，低声道：“公主莫哭闹，皇上现在里边议事呢。知瑾领你去换衣服，然后洗个澡好不好？”

“不好不好！”上官杏的头摇得象拨浪鼓，“我要姐姐陪我去洗澡。”

知瑾好说歹说，上官杏就是不走，泥孩似的还非要进御书房。她俩在门口闹腾，书房里的琴尤早已听见了。

“王爷，付宰相，今日的事就议到此吧，你们先请回！”书房里，御座下面站着的人是逍遥和付誉显，两个人正为皇上纳宠的事情争论得面红耳赤。宰相付誉显极力荐举自己的儿子入宫，大小道理冠冕堂皇罗列出七八条理由，无外乎还是老生常谈。逍遥旗帜鲜明地站在皇帝一边，认为武帝大去未满三年，卫朝以仁孝治国，百姓尚能服孝三载，何况帝主？且帝新登基不到百日，正是人心涣散、百事不举，充盈后宫一事应从长计议。反驳的理由也相当充分。

一直以来早被此事搅得心烦意乱，琴尤听他二人在底下争论，早已是左耳听右耳冒。外面上官杏哭闹的声音传进来，琴尤趁机制止两人的互相批驳。付誉显一脸不满地看了看逍遥，转身告辞；皇上终未答应付誉显的威逼利诱，逍遥满是得胜的神情，扬着头，大摇大摆地跟在付誉显身后。

待出了书房看见上官杏狼狈不堪的样子，琴尤差点没笑岔了气。“杏儿，你到泥塘里游泳了吧？”

上官杏揪着自己的衣服，上面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在她脚下，书房门前的地面上已经落了一滩泥水。

“啊……”衣服湿透的上官杏鼻子一阵发痒，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赶快去泡个热水澡，将衣服换掉！”上官杏非要拉着琴尤一起，皇上只得摆驾甘露池。

甘露池，皇宫内特地开凿出来的一处泉池，泉水清冽，终年不休，为方便皇帝沐浴，泉池底部和周围用大量的热炭围起，是人工造就的一处热水泉池。甘露池内早有两名侍奉的宫女将沐浴的衣衫和用品准备好，上官杏一钻进池水就惊叹道：“原来姐姐洗澡要用这么大的一池水，要费多少柴才能烧热呀？”

她两条小腿和肚脐以下没进水里，沿着池子边沿的台阶转了半圈，纳闷道：“姐姐，这一大池水到底在哪里烧柴加热呀？”

“公主不必找了，这池水不用烧柴加热，是在池子底部埋了许多热碳，每天要消耗几十斤呢。”旁边一名宫女为上官杏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啊。”上官杏恍然大悟。泡进甘露池，脖颈以下都埋进热水里，周身被四溢的热泉浸泡，浑身的筋骨都得到了放松和舒缓。上官杏在池子里玩耍了半天，终于累了，被一名宫女从水中捞起来，裹上干燥的大浴袍抱了出去。

水对人体有极好的按摩功效，尤其是缓慢流动的热水，而这处甘露池的热泉因为是采用了活水，在底部便形成了缓慢的水流，整个池水中形成一个循环，人在水中静立时能感觉到水流微妙的冲击。琴尤闭上眼，平稳地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躺下来，腹中猛吸入一口气，她的身体逐渐横躺在水面上，那真是一副美妙的悬浮美人裸体图。而后，将腹腔内的气逐渐送入丹田、推入下肢，她的身体从水面上逐渐开始缓缓下沉，不多一会就淹没在了水面以下，从池边只能模糊地看见水面下的一团白嫩的晕影。

绘着红色牡丹花瓣的汉白玉甘露池边，一双焦急的眼注视着水下的人，这名侍奉的宫女十分担忧，皇上已经沉下去很长时间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沉到水下面去了？天哪，皇上不是要自杀吧？电光火石之间，“扑通！”池边焦急的人再也沉不住气，双臂平伸，脚点池沿，人已钻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