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断箭（1 / 1）
幽黑的潼仁内闪烁着阴骛、莫测的光，嘴角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只是那分笑意太过阴寒，太过模糊，若不是熟悉的人丝毫看不出来这样的神态居然是在笑。影影绰绰如潮的人流拥趸在四周，所有人的视线连同那一道阴寒的光都落在这条宽宽的古城街道上。天气潮湿，没有一丝风，厚重灰暗的云朵层层堆积在天空，严密地遮挡了太阳的光线，已经阴沉了两三天，却不见掉下一滴雨点来。拥趸的人群没有移动，道路中间正有一队官兵押着一辆囚车向玄意门外的监斩台而去。囚车内的乌炎披头散发，一张脸的半边被久不梳理的长发遮挡了，只露出另半边面如死灰般毫无生气的面颊，他眼神定定地落在囚车前方一尺左右的地方，双手被锁在囚车上栲手的两个圆洞中，手掌向上竖起，背后的颈项上插着大大的白色黑字的死囚标记醒木牌。
“听说此人是个江湖大帮派的头目，武功高强，杀了很多人。”
“我还听说，他修炼了一种什么武功，专门吃人心喝人血，简直和妖怪一样。”
“昨儿见了街上贴的告示才知道今天要处决死囚犯，这新皇帝可真是厉害，才一登基就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可不是。皇帝年轻，又是女子，要是不严厉法纪怎么能管得住那么多文臣武将呢？”
“对了，你们知道今天的监斩官是谁吗？听说是永正王爷！”
“是吗？永正王爷来监斩了，看来此人真是罪大恶极！”人群互相交头接耳，关于这名犯人他们从街上的告示了解了一些情况，玄意门法场作为朝廷处决重要犯人的地方一旦有公开处决的要犯，都是有告示公布的。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逍遥的身后，言遇低声唤着前方那个一直久久站着未动的人，不知道他接下来要下达的是什么命令。自从乌炎入狱，逍遥可以说是尽了自己的最大能力来为其脱罪，从监狱看守到刑部主审官，从大芒山寨到大禹桥镇，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他相信，琴尤和庄生已经不可能抓到乌炎死罪的证据了。
可是，他万没想到，几日前，琴尤下令刑部重审此案，在他根本没有听到狱中任何线索回报的情况下，只不过短短的三五天，乌炎便对所有事情供认不讳。昨天傍晚结案之后，皇帝就明白批示从速公开处决，于是今天，乌炎被推到了断头台上。押送乌炎的是皇帝派出的100名金甲武士，其中还混杂着十几名大内的侍卫高手，这是逍遥刚刚从那队押运的队伍中发现的。显然，皇上怕有人闹事。
远处那座高出人群头顶的监斩台上，庄生面目威严地坐于正中位置，被两名武士推着上了旁边行刑台的犯人双手被反剪，从台上走过时麻木地扭头，看了看底下的人，从犯人的脸上看不出悔意，更看不出惧意。天空依然阴郁、灰沉，追魂炮响过了第一遍，被缚在铁桩吊环下的乌炎眼珠动了动，不知道是不是将死的心终于被炮声震动了一下。
死刑不是砍头，新皇帝认为砍头太过血腥，于是新改了一种方法。在此处树了一个铁桩，铁桩上方设有一个大吊环，左右各设有两个小吊环。先将犯人的两条胳膊高高穿进小吊环内固定，行刑之时，从上方的吊环上再垂下一根绞索准确地套住犯人的脖子，地上的两人各抓住绳头向上用力一拉，犯人不多时便被绞死。只不过，先前砍头时的刽子手只用一人即可，现在得需要两个人了。
当追魂的炮声响过第二遍，没有得到主子命令的言遇真的沉不住气了，他不得不再挪近些，自己的前胸几乎贴到主子的后背上，焦急地喊道：“王爷。”
逍遥仍然没有回头，“急什么？皇上都不急，我们也不必急！”
这边的人的确不急，可建章宫里的宫女侍卫们已经急得快掉眼泪了：小公主不见了！主管的宫女领着一群人围着建章宫转了好几圈，仍然没有找到人。小公主早膳用过之后到皇上那里去玩，结果皇帝没时间陪她，她一个人回到宫里就说闷的慌，晌午不到非要一个人到宫殿外面去，怕她跑迷了路，建章宫的主管派了两名小宫女跟着。谁知，过了半个多时辰御膳房的午膳已经送过来了，可杏儿公主却没回来。一群人立刻四处去找，这一找却更心里发慌，到处都找不到人。谁都知道小公主和皇上感情好，要是把小公主弄丢了，大家还不都是死路一条。就在主管女官心急如焚之时，建章宫的禁卫军巡查队长图尔汗匆匆赶来，他一手捂着胸前的刀伤，一手拿着一根折断的箭杆来见女官。
“把这个速速送给皇上，就说小公主被人挟持了！”
“你是被挟持公主的人打伤的？”女官心中一翻，知道事情严重，接过了那根箭杆问图尔汗。图尔汗点头，额头上已经渗出硕大的汗珠，脸色苍白，因为身上的盔甲很厚，看不见他前胸的伤，但有鲜红的血液正从盔甲的缝隙处冒出来，染红了他的手。他用力说完这句话，两眼一闭，强撑的身体已再没了力气，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女官按住自己慌乱的心神，一面指挥人赶快给图尔汗治伤，一面火速到乾坤殿去面见皇帝。
琴尤把那根断剑的杆攥在手里，上面有潮湿的汗水，那是报信的女官从手心里沁出来的。剑杆上面缠着一圈白色的纸，她取下那张纸，在眼前展开，硕大的黑色墨字占据了整张纸面的全部位置，触目的很“交换”。
交换什么？和谁交换？琴尤脑中迅速闪过一些念头，赫然明朗，今天是对乌炎公开行刑的日子，那么，挟持上官杏给自己送口信的目的就是：用乌炎来交换上官杏。她眯起双眼，看着那根被人为折断的箭杆，拇指粗细，黑漆嵌丝描绘的飞雕图案，并不是普通铁匠粗制烂造的东西。挟持上官杏的人用这半根断羽想告诉她的是若不答应，便如此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