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舱内对话（1 / 1）
白龙河是卫朝两大水系之一的亚鲁江的一个分支，从西北的蒲州途经甘州、灵州两个郡府，在潼安的南部象征性的打了个螺旋状的弯子，就直接流向了更北部的新州。不过，正因为如此，南城的繁华比之东、西、北三个城区要更具有独特之处。白水河道历经数百年的扩建修缮，如今河面宽阔，河岸平坦，行舟眺望两岸，大小的酒家林立，五颜六色的店家标致迎风招展，尤其是在夜晚，灯火一片摇曳，倒映于水中，金光烁烁，流光异彩。
每年端午节的赛龙舟就在南城举行，届时，南城还要同时举办才子论辩赛。此论辩赛的参赛选手必须是新科及第前100名者，形式始于文帝时期，由文帝时期的国师所创，武帝时期延习下来，并设为定规。每年，武帝若无要事都会亲自莅临现场，为朝廷广招贤才。可以说，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就象潼安百姓和朝堂的狂欢节一样，尤其是南城百姓，借地利的优势，又占据着天时，发展的规模已经逐渐超越了东城和北城，日益有问鼎四城区之首的态势了。
整个绡红楼包租了一条大船，船内有左右两个舱，船上各种用具都很全。有七八个船夫驾着船，一路平稳行驶。
白龙河宽阔的河道上各种大小的船只都朝着南城而去，有挂着旗号的官船，也有百姓的小木船，争相前行。不知是谁家船上的船夫们忽然喝了一嗓子，“呦嘿。”一个人起了号子，无数的人齐声和起来。
“齐摆桨哦，嘿！”“向前行哦，嘿！”“哦，哦，嘿，嘿！”各家船上的船夫都跟着那调子唱和起来，高一声低一声，远远近近的飘扬着。号子声高亢、悠长，充满着沉厚的力量感。此时此刻，所有坐在船上的人们都随着那嘹亮的声音悸动着，有一种感觉升腾起来：只有他们才是这白龙河的主人，只有他们才能生长和驾御这既温顺又凶猛的白龙河水。
“你们听这声音。”绡红坐在舱内最靠船头的位置上，对着所有姑娘们说：“多么动听！”
“哪里动听了？还不如我们姑娘唱歌咧。”香茵侧着耳朵听了会，不同意楼主的说法。宝红的歌声确实是绡红楼的一绝，高音时如银针破空，低音又如潮水低鸣，音域之宽，模拟能力之强，不是一般人所能练成的。也正是这样，她才在绡红楼里长盛不衰，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其实，宝儿姑娘唱歌也满好听的。”墨兰插了一句嘴。
“是啊是啊，那天宝儿姑娘唱的《梅花三弄》，我和墨兰都听见了的，真是好听。”连枝和墨兰要好，两个人都把话题扯到了宝儿身上。
“我和宝红姐姐的歌是不同的，算各具特色吧。”青尤心情甚佳，刚才听着船号子，感觉心胸开阔，有身处广袤平野的坦荡空阔的畅快，这会子也不想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其实啊，宝儿最擅长的不是唱歌，是跳舞。那首《梅花三弄》若不是有了桑妈妈设计的那场惊撼的舞蹈，是起不到那么好的效果的。我说的对不对，妹妹？”宝红见青尤如此说，也笑着问她。
“姐姐说的正是，妹妹从小学习舞蹈，专擅此艺，唱歌比姐姐差的远呢。”
两个人各自谦虚了一句，忽听楼主又蓦然开口：“舞讲究身心一体、亦动亦静；歌则须以声破境，亦情亦理，凡技法都在其次。你们若听不出这船夫们的号子是动听的歌，此行便只带了眼睛没带心。好好听听吧。”
香茵听楼主如此一说，吓的也不敢再出声了。墨兰和连枝对看一眼，也不再说话。舱里一时寂静无声，自家船上的船夫们本来低声随着的唱和声突然涨高，雄浑的声音充斥在舱里，浩浩荡荡，是寂静中的曲调。
绡红偶尔总能说出一两句让青尤听了为之称赞的精辟道理，这也使得她对楼主的看法不断发生着变化。比如她今天讲出来的这两句话，也是青尤学舞十年之后所初步体会出来的，但是她体会的出却讲不出，她能完全恰到好处的把他所讲的那份道理诠释清楚，可却无法象他那样一两句言语便深刻中的，这越发使她觉得绡红一点也不象个红楼艺馆的老鸨。
绿荷从对面的舱内跑了过来，转过来走到青尤身边，一屁股坐下。“眉素她们几个姑娘玩游戏，老是欺负我，我不和她们玩了！”
青尤看着绿荷，发现她的鼻子头红红的，眼内泪荧荧，便笑着问：“她们玩的什么游戏啊，把你给惹成这样了？”
“就是她们向高处扔一条手绢，手绢落到谁身边，谁就回答问题嘛。回答问题还不让说出数字，可是她们问的问题都是要说数字的，说不出来就输，输了就被揪鼻子！”绿荷看大家都瞅着自己，似乎对她们舱里玩的游戏感兴趣。
“结果，你就老被揪鼻子，是吧？”青尤憋住笑，怪不得看她鼻头这么红，敢情是在那边老是输的那个。
“绿荷，她们问你什么问题了？”说起玩游戏，各个都来了兴趣，连枝笑嘻嘻的问。
“她们先问：你今年多大了？后来又问你有几个鼻子啊？”
“你怎么回答啊？”
“我就说，我今年十四岁，我有一个鼻子。然后，她们就笑我。”
等绿荷老老实实的说完了，舱里的众人也都笑了起来，大家笑绿荷这丫头，人家明明就是欺她老实才捉弄她的。
自己说完，大家又开始笑，绿荷不干了，气的红头涨脸：“姑娘，你得为我做主！”她抱着青尤的胳膊，要找自家姑娘说说理。
青尤自知肯定是眉素她们一班姑娘拿绿荷逗趣，她也不能认真，于是点着绿荷的额头，装作严肃的说道：“这是你脑子不灵光，人家明明说不让说出数字，你还说，能不输吗？”
绿荷傻了，“那不说数字要怎么回答呀？”
“就说你脑子不转弯。她们问你多大了？你就说：比去年大，比明年小；她们问你几个鼻子，你就说：你有几个鼻子，我就有几个鼻子。这样回答，是不是就不用说数字了？”
这下，绿荷弄明白了。“哦，原来是这样啊！好，我再去试试。”
等绿荷又跑到对面舱里玩了起来，宝红对着青尤点头，“还是宝儿姑娘办法多，瞧把绿荷那丫头哄的，是真是假，全都听你的。”
青尤听不出宝红这话是褒扬还是贬损，只故作轻松的应道：“大家出来玩，本来就是寻开心的，没有什么真假对错，姐姐说呢？”宝红撇开头，把身子扭向了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