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夜放花雨(1 / 1)
卫记舫和陆通极力怂恿,只道庄生已经对这个美艳绝人的秦宝儿动了三分心思了。此刻,庄生也缓和下来,没了乍见青尤的惊憾,于是,他平缓的点头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极力推崇姑娘的舞艺,本王今日可要一饱眼福了。”
青尤不好推托,一是因为她的身份,二也因为她要想些办法和那永正王爷套套近乎,看今日有没有机会将那老毒王的遗物拿到手。尹天笑生前对于辟邪剑曾有过一个论断:邪,乃邪门魔道;辟邪,则是要辟除邪道;辟邪剑法必须由刚正侠义之人日夜苦练,三年可大成;若落在心术不正的江湖人手中,则必引发邪气外泄;修炼之人越是功底深厚,则越致邪气内侵,最后走火入魔,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老头生前也未习练过此剑法,更将两样东西藏的很深。更重要的是,青尤听说那本辟邪剑谱里有几张夹页,是老头亲自撰写的几种毒药的药性,据传,那几种毒药无解,且毒性非常诡异,没有外传。只是,此事不知虚实。
“既然两位大人谬赞,王爷赏脸,宝儿就献丑了。”说着,青尤款款走到大厅中间,向四下打量着,“只是这里有些窄促了。”
陆通听她嫌地方小,忽然走到左侧的白色隔档处,伸手往墙上一按,只听“嘶啦”一声,那道高达数丈的白色隔档突然向一侧迅速收缩,眨眼间贴向墙壁。两厅之间再无遮挡,显得通透、阔达,再加上中间并无杂物摆件,倒真是个天然的舞场了。
“这道隔帘是专门找人做的,以免人多的时候显得空间狭隘。”陆通向庄生解释。
“巧妙。”青尤也颇赞赏,心想这比多面屏风还要节省空间呢,设计者倒真别出心裁,只怕这里也是陆府通宵达旦的欢乐之所,舞妓伶人平日多有往来,才会设这么大的室内空间。
身上这件衣裳飘逸轻盈,质感柔腻,是极适合起舞的。她向着三人弯身,然后极快的以小碎步后退,片刻退后了十几步。稳稳站定身形,蓦然双臂平伸、快抖,衣衫随着手臂的抖动簌簌沙沙;一个仰面、翻身,再翻,连翻,一系列动作伶俐、连贯,一气呵成。
这片宽敞成了她一个人的舞台,抬手、伸臂、扭腰、踢腿、旋身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满屋呼啸生风,舞者身上的翠色衣杉猎猎扬起。那片绿色飘扬在眼底,逐渐弥漫成片快速的飞旋腾转,幻出无数的她,满室迎春。舞到最后,已经看不清她到底做的是什么动作了,只觉得忽高忽低的一片摇曳的影子,化成风中红叶、雨中花朵,那高举到半空的十指瑟瑟,唱出鸣动的生命之歌。从远而近飞到人前,终于停住……莲步盘腿、俯仰于地上,双臂托举,臂弯如弧月,手指沙沙细响,抖如幻影本来分别坐在各自位置的三个人早已离位甚远,此刻都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好!”陆通鼓掌大呼。
“的确美妙绝伦。”卫记舫也由衷赞叹。
“本王果然有眼福。”庄生随后说道。
青尤缓缓起身,脸不红,心不跳,“是宝儿有福了。”
站到了庄生对面,听他又问:“姑娘学舞多久了,刚才那支舞可有名堂?”
“王爷,宝儿学舞已有十二载,这支舞名曰‘夜放花雨’,据说是娥皇所创。夜放花雨对舞者的身材筋骨都有要求,一般舞者是练不成的。”青尤微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眼前总有朦胧夜幕、花瓣飘零之感。”庄生低声说道,有些泛泛的寥落挂在嘴角。
很少有人能在这支舞中感受出真正内蕴的凉与戚,眼前这位永正王莫非还能体会娥皇创舞时的心境不成?若真如此,他可也能称的上是此舞的知音了。
“夜放花雨”是三娘教给青尤的第二支舞,青尤学了十年,直到最后才能做到收发自如,内外合一。这支舞因为动作过快,腾转幅度大,对空间也有要求,轻易不得机会展示。今日,因为观赏的人少,两厅合并也有足够的跳跃空间,她才选了这支舞。很显然,她的舞艺也成功的引起了永正王的兴趣。青尤转而一想,看陆通老贼对此人的恭顺态度,巴巴的特地让自己来陪伴,莫非是别有目的?要将自己荐于这位王爷的?若真是如此,她倒可以来个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又闲话了一会,卫记舫、陆通领着庄生出去了,来陆府的朝廷官员众多,庄生既来了,卫记舫和陆通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的。
青尤和绿荷依然被安置在函厅内。舞场最右边是一个独立出来的房间,安有暗门,也有前后窗,后窗比前窗开的大,陆通请两个人暂时在此休息。将后窗轻掀开一条细缝,侧眼凝神,看见许多丫鬟婆子都端着碟碗,细听她们的耳语,才知道是开饭时间了。关了窗,青尤问绿荷:“肚子饿不饿?”
绿荷老实的点头:“姑娘跳舞那会,我肚子就叫了,只不知这陆府的寿宴为何开的这样晚?”
“开的晚自然是因为有人来的晚了。”寿诞寿诞,只怕连寿星佬都不是今天的主角了。
“再忍耐会,就有人送饭来了。”
见青尤说的肯定,绿荷“恩”了一声,靠着椅子歇气。
青尤站在前窗下,两个人都在琢磨着吃饭的事,一时屋内寂静。
“姑娘,你刚才跳的那支‘夜放花雨’也是杜撰的吗?”绿荷突然仰脸问。
青尤背着的身子转了过来,沉静的说道:“那怎么能是杜撰的。那是踏踏实实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学来的,从幼时开始整整学了十年光阴,才得了这场舞的效果。”
“要学十年这么久啊?很难学的吗?”绿荷疑惑道。
“是啊,很难学。眼神、步伐、动作是在其次的,最关键的是要领略创舞之人所赋予它的灵性,不能领悟便永远跳不好这支舞的。”幽幽的眼神,落在雕花的窗棂上。这样默然静立,带着若隐若现的迷离之色的青尤从此始终定格在绿荷的记忆里了。追随了她数年之后,无论在所有人的口中她的主子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女人,她也总觉得她依然就是那个样子,有着迷离而遥远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