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花开的声音(6)(1 / 1)
喝了点小酒,回来的路上突地想起傅小影,然后整个一章仿佛有些杂乱,权当是纪念某影了。虽然苏程程对甘劲文抱着避之不及的态度,但是为了能让昂贵的医药费在九折之后能继续成递减的趋势,她决定主动殷情一回,把单位发的从新疆坐飞机过来的哈密瓜送给甘劲文品尝品尝,没准他一高兴,她就能省下不少口粮了。
结果当她兴致勃勃抱着哈密瓜很自然的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刚巧看见甘劲文和一个贵气妇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她迅速扫了那妇人一眼,又迅速扫了甘劲文一眼,然后发觉自己的出现极不合事宜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于是想着是不是应该来一句‘对不起,走错了’的说词来给自己做个了结。
可那妇人比她反应快,直接问甘劲文:“这谁啊?”活脱脱一副发现重大隐情的口气。
苏程程立马联想起邵江添之前说的关于甘家上下对甘劲文爱护有加的情景,又见这妇人四十出头,没准就是甘劲文小姑小姨之类的,心里一颤,就怕被告发了是自己把甘劲文扑倒而导致他受的伤。于是使劲朝甘劲文使眼色。
甘劲文却故意不看她,然后很随意的说:“私人看护。”又补了句,“小苏,快点把瓜切了端过来。”然后冲着那妇人笑了笑,说,“现在的小姑娘做起事来不够麻利,让她买个瓜,去了大半个钟,现在才回来。”
苏程程虽然不甘愿被当做私人看护,但眼下这情形,她也只有乖乖去厨房切瓜的份。为了摸清那妇人的来头,她把动作放到最轻,果然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
“你也是太不小心了,好好的怎么就把手给摔了,要是让妈知道,肯定心疼死。”
甘劲文说:“所以姑妈,您一定别把我受伤的事说给别人知道。我这也快好了,省的大伙儿担心。”
那妇人声音一下高了八度:“你还知道我们担心呐?要不是给我今天撞见了,你就想着这么瞒着呢?不是我说你,你自己说说你这双手重不重要?学了这么多年的设计,在外漂泊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些名气,万一手坏了,这可不是你一个人难过的事。”
“我以后会小心的。”
“光是你小心也没用,我看那个什么射击场擦地板的可以换人了,有把地板擦到让人摔跤的吗?”
苏程程一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一响,一刀落在了食指上。
她急忙从柜子里翻出创可贴来,牢牢粘住,然后把燃了血的哈密瓜切除,又麻利的把切好的瓜堆在盘子里,端了出来。
妇人一眼就瞟见她中指上的钻戒,扫了甘劲文一眼,不见他有什么异样,才开口问:“苏护士,是吧?你手上这戒指挺好看的,男朋友送的?”
苏程程对此问题表现的十分醒目,很自觉的把自己和甘劲文的关系撇的清清楚楚:“不是,我自己买的,花了好几月的工资呢。”
妇人轻轻皱眉,一副和善得不能再和善的模样:“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没有男朋友送戒指真是可惜了。”
苏程程挤了个大大的笑脸,说:“你们先聊着,我就不打扰了。”然后成功逃出病房。
不过她还不敢离开医院,头上还顶着私人看护的名号,万一甘劲文中途呼唤她不成功,那先前的慌不都白撒了吗?她只好去旁边的休息室等。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桦安。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天边最后一丝金线落在玻璃窗上,他的头仰在沙发上,有轻微的鼻鼾在房间里慢慢散开。
苏程程愣了一下,突地想起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学生的时候,周末外出,相约去青龙寺看樱花。坐公交车,路程有些远,他在车上睡着了,也是像现在这样,仰着靠在座椅上,发出轻微的鼻鼾声,那时想着,就这样一辈子,才好。其实追求她的人不少,有钱有势的也大把,有时舒宝乐也会开玩笑问她,干吗不把张桦安飞了,找个高官子弟,至此再不用担心后半生。她也回答不上来,只觉得经得起平淡生活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感情,后来撕破脸,才明白,感情这玩意儿,最经不起的应该是诱惑。
人人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张桦安是有错,她也不是没有责任,所以哭一场,狠狠的哭一场,然后选择遗忘。
可感怀过去的时刻,手机却猛地响了。是短信提示,她急忙想要捂住什么,但张桦安已经惊醒了,看到是她,满脸的惊讶。
她有些尴尬,虽然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现,可说到底也是自己悄无声息的在这里盯着人家一个劲的看。
张桦安站起身,亦是有些尴尬,但还是问了句:“来看人?”
她点了点头,又问他:“你也来看人?”
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告诉了她:“我妈病了,鼻癌。”
她知道张妈妈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却不清楚她竟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病,急着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脸上透着疲倦,但还是露了个欣慰的笑容:“上午做了手术,医生说还算成功。现在麻药还没过,睡着呢。”
她突然有点难过,鼻子发酸,但还是忍住,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只说:“那等过两天伯母身体好一些的时候,我去看看她。”
他点了点头,仿佛是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满腹的话到最后只余下一句:“程程,谢谢你。”
她笑了笑,终于说:“我接受了。”
苏程程最后还是先离开了医院,管他甘劲文会不会打电话来找她回去充当私人看护,她现在的心情有那么点飘忽不定,得好好抓住这飘忽不定,然后任由它贯穿全身心,哪怕只是想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也会觉得是世上最美好的事情。
说起来挺文艺的,行动起来有点小傻。
读书的时候,童希照把她这样的表现归为于作家特有的神经质气质,偶尔来一点伤春悲秋就当是调剂生活。她那时哪里肯欣然接受这样的评价,不过匆匆数秒就能振奋起精神,然后像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去战斗,只要比赛都得第一,只要出马都得拿奖。有次英语讲演比赛,有院领导的小孩也参加了,系主任示意她放点水,她挺不甘心的,舒宝乐问她,次次都拿第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后来连比赛都干脆没去参加了。然后整个人就一下子跌入了低谷,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总觉得世上的万物,即使都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是傅小影大晚上的不睡觉,把她拉到阳台上聊天。
那时她第一次见到傅小影抽烟而没有立即夺了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傅小影被烟雾笼罩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美,让人不经意就晃了神。
她总记得那晚傅小影说。
“这人呢,如果什么都能轻而易举拿到手,慢慢的,就对一切事物都失了兴趣。要是突地遇上一个轻易得不到的,那就会像是吸了罂粟一样。要么就把它从你身体里活生生给剥离了,要么就给它殉葬。程程,谁没个迷失自己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寻到一束光亮,然后跟着它走,总会见到不一样的风景,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