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七章 冷夜初始（1 / 1）
师芸姬刚刚上楼，冷墨轩早等在楼梯旁，雪花铺上了他的黑衣……
“雪杀前辈，晚辈等候多时！”按照年龄，师芸姬比冷墨轩大了那么一点，江湖资历，师芸姬更加胜一筹，所以冷墨轩这声前辈似乎叫得理所当然。
师芸姬不冷不淡地道，“有事？”根本没抬眼看冷墨轩
“在下很好奇，雪杀前辈为何不追究晚辈的得罪之处！”冷墨轩笑问，虽然依旧有些不恭，但一脸虚心和坦诚。。
雪开无花，天下皆杀……雪杀的成名是她十三岁那年，一人一夜间杀了江湖排名第五的高手屠狂，连同其家人以及做客江湖人总计五十余口人，无一生还，而其中包括屠狂刚刚满月的一双儿女……什么人杀人时候不会迟疑，即便手中是无辜婴儿？
而之后有人为屠狂报仇而找上师芸姬，恰逢师芸姬杀了鬼面女罗刹严如心，当场杀死了十余人，死相同样是结冰而死……这才让那些人好不容易见到了一声白衣的小女孩，正巧那些日子积雪，月下师芸姬的身影就仿佛烙进了雪里，而那些要报仇的人最终也干净利落地死在了师芸姬手上，如果不是血迹和那些死人身上打剑痕，会有人以为那些人是被雪冻死的，一身冰霜，雪杀的名字自此而来……
接着，师芸姬一人杀了多少人恐怕无人能数清，什么样的人可以覆手为雨，践踏着尸骨血凉，一身白衣却从沾染一点污迹？江湖不缺乏传说，却也绝对不是任何人都能被记住成为传说……
雪杀师芸姬个狠毒的人，天下间谁能否认？没有人……
冷墨轩一度认为师芸姬会是一个拥有扭曲不正常心理的人。秋水宫的行事向来就有些不正，而上一任宫主师寒衣当年被负情后，秋水宫更加走向偏执，而且师寒衣的女儿血煞师红筱十五年前突然香消玉殒，秋水宫没有报仇，也没提说过仇家是谁，秋水宫反而渐渐隐蔽起来……秋水宫的不正常让江湖人猜测不透……
一个在江湖血杀里成长起来的女人，在秋水宫成长起来的师芸姬，为何会没有师寒衣对于所有人的仇视……至少师芸姬不应该是个看上去很有修养的人，即便有些秋水宫独一无二的冷傲，但师芸姬并非和传言一般可怕，这点让冷墨轩琢磨不清……
师芸姬继承秋水宫后，秋水宫就基本完全隐匿，不在江湖上走动，一度销声匿迹了十余年，如今随着风波重出江湖，竟然多了个是男人身份的少宫主……冷墨轩说不惊讶都不可能。
对于凤如卿，他是秋水宫的人这一点，冷墨轩实在不解，一个在讨厌男人的门派长大的男人，还能保持住如此心性，教养的人又会是如何？而见到师芸姬，冷墨轩的疑惑本该解开了，但面临的又是另外一个疑惑……
师芸姬为什么会放过自己……任何江湖人都不会如此客气，更何况师芸姬这种杀人如麻还拥有崇高地位的女人，她应该会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可师芸姬身上都找不到……
江湖上怪人很多，师芸姬可能也算之一……一如冷墨轩自己说错，他对师芸姬的兴趣越来越深了……
师芸姬依旧往楼上走，没有多抬头或者多余的动作，经过冷墨轩身边，“黑白无常阎罗殿，是非无常乾坤变，人恨明月变无常，我笑世人贪无厌！”
“你是什么人？”冷墨轩正色严肃起来，一脸捉摸不透的神情。
“……秋水宫师芸姬！”师芸姬很平淡，“好奇心人皆有之，但好奇也要有相应的能耐！”师芸姬的话听起来不像是批评或者还是更像提点，师芸姬恍若无意地说完就走开了，根本没停留半刻，留下的冷墨轩却陷入了迷惑。
越来越大，这一年的雪来得很早……冷，还没开始……真正的寒冷还没到来，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师芸姬推开芷兰房的门，凤如卿回屋后，看着空荡的屋子很担心白羽的状况，好一阵子才想去师芸姬的吩咐，就撤走了焚香，这会儿正打算处理手上的伤口……
“……”师芸姬默然为出声。
“师父……”凤如卿又忙起身。
“还没上好药？”师芸姬的声音沉静而委婉，带着些如同雪落的安静温柔。走近拿起了药粉，“你身边没了白羽，会有些不方便，师父帮你吧！”
“不用劳烦师父，如卿自己就好了！”
“听话！坐下！”师芸姬取下轻纱斗笠，露出呆着面具的脸。
“是，师父！”凤如卿顺从地坐定，师芸姬先放下药，接着拖近一根小凳子坐下，动作自然而流畅，平时她都是被伺候的，坐下前沁心或者其余婢女一定先移来座并且铺好了垫子，这种情况凤如卿看来总觉得意外。
“怎么了？”师芸姬淡而无味地问。
“没什么？”凤如卿摇头，随意问道，“沁心姑姑没跟着师父？”
“沁心不是我的影子！”师芸姬极平淡地说了一句，“手……
凤如卿伸出受伤的手，师芸姬低头很安静地上药，一点点细致而温柔，和屋外的雪一般安宁，仿佛她并不是叱咤江湖的魔女，雪杀师芸姬，只是个平凡的女人或者母亲……
没人可以否认，师芸姬是狠毒的，杀人时候绝对不会手软，恨的人她永世不会原谅……而爱的人……早已消失在时间里……师芸姬在这世上是孤独一人，此一生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永远孤独绝然，从十五年前她就做好了觉悟……因为没了后顾之忧，没了退路，所以可以为了那个目的，不再有任何迟疑……
凤如卿不经意地凝着师芸姬垂下的发丝，惊见一丝白发……师父……还很年轻，怎么就有了白发？
愁绪使人老，怨恨使人嗔……二十三年……师芸姬不是那个八岁的孩子，不是单纯无知的小女孩……江湖历练，腥风血雨，她早已成为了师芸姬……
“你小时候经常受伤，每次都想瞒着为师！”
“如卿……知错！”凤如卿记得自己小时候为了让师父教自己武功，曾经努力按照师父的要求去劈石头，一直劈了三天才劈开，虽然师父认同了，但却被当时的宫主，也就是自己的师祖师寒衣责骂……而之后师寒衣却出人意料地要师父教会自己所有秋水宫武功，为了让师父点头满意，也为了不让师寒衣生气，责骂自己和师父，年幼的凤如卿常常一个人刻苦练功，甚至晚上偷跑出去……
“可最后还是被师父知道了！”倔强坚持，好几个夜晚，看着小小的身影，师芸姬只静静地看着，把一切收入眼底，却从不现身……现在想起，师芸姬甚至会想起当年的自己……八岁被姐姐带进秋水宫，十二岁出江湖，那四年时光有过的坚持，只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干娘的责罚、姐姐的关心，一切就那样过了四年，自己彻底成为了师芸姬……“即便现在，你也瞒不了我什么！”
“……”
“如卿，生师父的气吗？”
“如卿怎么会生师父的气……”
“……”师芸姬包扎完，抬头凝住凤如卿的脸，越来越像，真的太像那个男人了……其实很讨厌这张脸，即便我当初就是因为这张脸才留下他……
“……”寂然无声，分不清彼此的情绪……
咚咚的敲门声突然传来，“宫主，奴婢已经安排好住处，请宫主下榻休息！”
“我先去休息了！”师芸姬起什么，最后望了眼凤如卿的伤，再看向一边的剑和箫，“你也好好养伤，后天，师父等你的好消息！”
“是，师父！如卿恭送师父！”
师芸姬开门，沁心恭敬地站在门外，“宫主！”
师芸姬出门离去，沁心进凤如卿的屋子拿走师芸姬的斗笠，接着才赶着出来带进了同一楼的另外一间屋子，琼花坊……屋内的粉红色帐子已经一层层放下了，非怡退了出去守在门口，沁心在后面关上门，把师芸姬的斗笠放在了前面的桌上，师芸姬一人掀开垂幕往里面的睡塌走，这才问“青瑶估计多久才能到？”
“十天！”
“那就让她直接去慕容山庄……”
“是！”
“后天如卿和乔玉蝶的婚事定下来，两天后是良辰吉日，正好大婚，秋水宫那边该准备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是！”沁心惴惴不安又不敢贸然开口的样子。
“你也有话说！”师芸姬不紧不慢地问，仿佛什么事都无关紧要。“有什么就说吧！”
“宫主，奴婢只是不明白……宫主为何这么急！宫主你说让少宫主娶乔家大小姐是为了秋水宫，但我们秋水宫的地位，需要和乔家庄联姻吗？就算四大山庄，乔家庄也排在最后！宫主为何做了这种安排？和少宫主闹得……”
“秋水宫不需要和任何人联姻！”师芸姬说得很简洁，“乔家庄根本上不了台面，四大山庄，三大岛谷我都不放在眼里！”师芸姬散开头发，取下面具。
“那宫主何必强求少宫主！”
师芸姬接着取下悬挂在腰间的白色丝绦流苏放在床边，“轮不到你来心疼他，他还只是少宫主！”
“是！”
“做好你该做的，其余的不需要知道！”
“是，宫主，奴婢多嘴了！”沁心有些提心，隔着纱帐垂幕也看不清师芸姬的举动。
师芸姬解开腰带，“脱下外衣扔了出来，“拿去扔掉！”
沁心忙捡起来点头，“是，奴婢马上去给宫主准备新的衣服！”沁心拿着师芸姬只沾染了一滴隐秘血迹的衣服，急忙出门去……
门口有非怡守着，师芸姬脱下鞋上了床……乔家庄，慕容山庄……白马山庄……一个个，该来的总会来的……师芸姬静下心开始打坐练功……
一个时辰后，沁心送来了新的衣服……因为这场雪，夜色也来得早，明月楼的彩色灯笼浮世繁华，和秋水宫的安静冷清完全不同……
“宫主，倾云公子派人来请！”沁心的声音传进漆黑的屋内……
“好！”师芸姬换好衣服出门，夹着雪花的风卷乱了衣角……悬挂的灯笼零星地间或亮着，灯火不辨，有些模糊……
“见过师宫主！”琴徵和琴商同时行礼。
“走吧！”师芸姬平静地道。
“师宫主请！”琴徵和琴商在前面提着灯笼引路，守在门口的沁心和非怡，师芸姬出门就跟在师芸姬身后，往昙花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