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九、夜世界（1 / 1）
一二九、夜世界
“先生，”一个嗲嗲的声音从街角传来，“要不要额外服务呢，我们的姐妹提供VIP级的全套服务哦，来嘛……”那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很白，但是有几分营养不良似的病态。这几个女人搔首弄姿，满脸堆着媚笑，冲虎大为和其他几个男子勾勾搭搭。
虎大为叫那女人一阵香风艳语，勾引着，简直有些色授魂予了。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场面的，当下忙拔身而走，啐了一口道：“呸，这些迷死人不偿命的骚.货！”
狄恒皱了皱眉头，想起以前在上海，也曾看见街巷里头有做这个的，但那时粮食供应并不稳定，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工可做，有些可怜无助的女子走投无路做上这个行当也属无奈。可是现在，亲眼所见，北京的粮食供应要合理得多，为什么还是有人走上这个惹人轻贱的路？他不禁有些疑惑。虎大为见他大皱眉头，以为他是讨厌这些妓女，当即嚷嚷着叫她们走开。
却听狄恒道：“不必管她们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做这个。”
虎大为这才恍然，便解释道：“别看这些女人一个个可怜巴巴的，其实多半是自作自受。不瞒您说，这里头也有我以前一个相好的。当时我俩都还是小年轻，我在技校里学修车，她学那个理发。我觉得我俩挺般配的，就谈上了。一开始还挺好的，她也好像挺高兴……”
狄恒大致懂了，虎大为这个女朋友人长得漂亮，自然就招人喜欢，多半是被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看上了。
“她喜欢人家的钱，喜欢名牌儿，喜欢打扮。可你说，跟着我这样一个技工能有什么出息。她最后就跟我吹了。可是人家有的是钱，跟她一样的女人虽说不时召之即来，也不难再找。人家哪里能像我这样一心一意地对她呢？过了几年，就那样了。现在世道不好，大家都只能混口饱饭，她这样享受惯了的，哪里能受得了？——上次我去看她，给她带了点东西，看她那个样子，都像是老了十岁。”
“就算受不了，也不应该……”狄恒正觉得这不合道理，可转念一想，这个女子先被人抛弃，在危机中又是苟且求生，恐怕难免会有自暴自弃的心态。他不禁叹口气笑对虎大为道：“看不出来，虎哥还是个情种，现在要她也不晚呢。”
虎大为挠挠头，道：“捡人家的破鞋，我不干。我现在可是堂堂‘猛虎’佣兵队大队长，将来什么好的没有啊。”
狄恒笑道：“不是兄弟打击你，将来找着的再好，能是真心真意的吗？说不定你那相好的现在，全都明白过来，愿意和你好好过日子呢。”
虎大为叫他这一说，登时语塞，想要辩驳，可又觉得那些都是强辩，无力得很。他不愿再提这个，忙转移了话题：“要进这个斗技场啊，还有门票，一人一包压缩饼干，为了省……”狄恒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一笑，便拿出一枚钻石，道：“听说这枚0.2克拉的钻石目前能够兑换二十公斤大米，或者一个优质牛头罐头。足够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进去了。”
虎大为看见这个钻石，眼睛都亮了：“哇靠，兄弟，你怎么搞到这玩意儿的？自从两个月前我们把钻石交上去，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些。”
狄恒笑道：“一个朋友搜集的。走，我们这就进去吧。”
虎大为一面半推半就地接了钻石，一面道：“这多不好意思，本来想请你的，倒让你破费。”
狄恒道：“别在意，你们不也请我们吃饭了么。这叫礼尚往来——话说，这个斗技场谁开的，这么张扬。”
虎大为嘿嘿笑道：“当然是某位上头有人的大老板咯，以前这可是违法的。可现在这叫‘民众自发组织的抗尸集训机构’，除了啥事儿，还专门有警察来维持治安呢，就一个字——牛！”
狄恒：“都会‘斗’点什么呢？”
虎大为道：“你看那边——看见没，对，就那几个猛男。他们里头还有一个外国人，长得跟施瓦辛格似的。这些人是打那个那个……呃，自由搏击的。”
狄恒看见了，那边还竖着一个高高的牌子，上面写明：胜一场三块压缩饼干，输的一块。总冠军还能拿到三枚0.2克拉的钻石以及在三环内的一个住处。看到这个奖励，连狄恒都有几分心动了。因为他已经了解到，四环和三环的最大区别是，四环进入三环需要申请，而三环内居民因为基本上已经排除被感染的可能性，所有能够自由出入，只需要经过必要的检查就可以——尽管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实际上三环四环之间的防疫线，成为划分公民等级的分界线，人人都想进去获得更安全的生活和更稳定的物资供给。不过狄恒面上依然一副无所谓得态度，继续指了指另一头：“那是……”
那个活动区域比较阴暗狭小。带有中世纪气息的昏暗灯光让这个斗技场显得十分阴森。虎大为道：“这是团队格斗区，别看场地小，待会儿起码有八个人在里面对打，很刺激的。”
狄恒笑道：“虎老哥进去过？”
虎大为呵呵笑道：“也赢过两场，小赚了一笔。”
“诶？这里头，为什么没看见奖金说明啊。”李寒空很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
虎大为道：“是这样的，凡是保命参加的团队，都要拿出两箱饼干或者四箱泡面作为抵押。赢了的一方能拿走对方的。输了的自然就……而斗技场方面就从赢了的人哪里拿十分之一作为提成。除了这个，外围还有赌局，按赔率来，很多人在里面赌的——看见楼上那一圈没有，待会儿北城区分冠军和南城区分冠军要在这个大厅里决胜负，那场面肯定非常火爆。楼上就是专门留给那些出得起价钱的主儿留的贵宾席。听说，不光供应各种酒，还有年轻漂亮的小姐陪呢。”
（呵，真是一条龙服务。）
狄恒没说什么，道：“我们来斗技场不会只是来见识世面的吧？”
虎大为道：“当然不是，我知道老弟你初来乍到，在这街面上还没有什么门道……我呢，在这斗技场里头有熟人，通过他，能把你们引荐给这里西南分会的经理。”
狄恒道：“哦？他能给我们什么好处……”
虎大为道：“别小看这里的经理，能量不小的。上次有一个家伙带头来这里闹事，说什么自己妹妹被人骗进去做活。经理一个电话，没几分钟就找来一大票警察，直接把那人打了，回头屁事儿没有。要是能接上这条线，你们在北京的生计就算没问题了，而且最要紧的是没人敢招惹。要不然，像那些个平头老百姓，别看领着国家的救济粮日子还过得去，可没准哪天那些在街面上混事儿的，就来讹你来了，你没靠山，只能认栽。”
狄恒笑道：“生计还不是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这个不急，大不了进部队，我们这些人也是见惯了怪物的。主要是，要是咱们搭上了这条线，将来能不能往上走，这个是要紧。我要是拼死拼活地给他们干，到头来还是在底层混，这不就没意思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又问道：“街面上混事儿的？虎老哥你算不算？”
虎大为嗨的一声，有些自嘲地道：“咱们这些，也就是过去那种傍大腿的佣工呗，今天老板得势，人家看在老板的面子上不跟你墨迹。将来老板不要你了，或者老板自己不行了，我还是平头老百姓不是……真正在街面上混的那些，你平时看他们不怎么来事儿，其实背地里都是有靠山的，都是看准了人再整。一般人弄不过他们。”
“靠山？这北京城可是首都，他们就不怕上头追究下来？”
“上头的事，我不懂，我就知道他们现在横着呢。”虎老大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倒叫狄恒觉得有几分亲近了，“当初炒房子的时候，国家不还下令降么，后来呢？降到哪里去了？我看有些人的本事可大着呢，咱反正惹不起。兄弟啊，你最好也别惹着了他们。”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这么说了，不由得狄恒不信：看来这城里的确是出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组织了。
虎大为一面说着，一面安排手下的人留在楼下占座位，一面则领着狄恒他们上楼。找那位经理。他先找了一个大堂管事，塞了两块饼干之后，这名管事喜笑颜开地领着他们到了经理的“休闲室”外面，经理听他汇报了两句，便叫狄恒他们进去。
虎大为又很懂规矩地把一塑料袋的饼干放在门口处的衣架下面，点头哈腰：“嘿，张经理，咱们好久不见。”
张经理见他如此懂规矩，又料想那一袋子里头起码也有个十几块，便提起精神，从他的大床坐回沙发上：“原来是虎队长啊，怎么有什么事儿？”
虎大为道：“今天小弟在外头碰见了一位厉害角色，我觉得张经理一定比我有眼光，所以带他来跟您认识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