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墟烟之约（1 / 1）
九十六、墟烟之约
“好渴啊。”临湖的小楼上，萧敏正无力地依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从顶楼往湖面上眺望。
在那湖面远处，两个具有绝伦威力的生物，正在激战之中。那怪物的身躯大致相当于一只成年的藏獒，细密修长的毛皮根根银白，其晶莹透亮的色泽，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就仿佛长着鳞片一般。它的头部明显带有猫科动物的特征，两只血色宝石一般的眼睛射出的奇特的红色芒光——瞳孔明显呈现出线状。可以想象，它过去，一定是一只矫捷轻灵的家猫，而现在却成了迅猛强悍的杀手。
高永明的实力自然不必怀疑，然而，就是在这样强大的变革者面前，那只D4还是和他斗得难解难分——不，昨天遇上它的时候，高永明简直没有还手的余地，如果不是他还有制造幻象的能力，昨天几乎就被这怪物撕碎了；这让他不得不耽搁下来，暂时隐藏在这个岛上。今天，高永明似乎想到了消灭它的办法，故意上岸去把它引出来，然后借助快艇在湖上对它进行反击。
她看到连续几道激射的光束越过水面，射向那怪猫，所到之处，蒸沸的湖水产生片片水汽。然而，他的光束虽然已经是快得不能再快的强大攻击手段，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所发出的能量不是源自他本身，而是来自外界的光子，所带有的能量超出了他身体所能承受的范畴，因此他并不能准确地瞄准。尽管来到水面上后，那只D4怪猫的作战能力大打折扣，但轻捷的身形还是让它避过了绝大多数光束的攻击。
两个怪物正在打着拉锯战……
这本是一个极好的逃脱机会，然而，高永明早有准备，他在她身上，下了某种禁制。一股古怪的能量被强行输入她体内，不断地烧毁她的健康细胞。这让她本来就十分缓慢的自我修复能力几乎完全停滞，就连容貌也一直处在衰老的状态下，无法恢复。而有此产生的偏高体温，又给让岛上的幸存者们对她敬而远之，甚至没有人愿意听靠近她。
她试图支起虚弱的身体，慢慢站起。但即便是能够正常滴走路了，又怎么样呢，这茫茫湖泊之中，她根本没有法子从岛民手中得到渡船。即便有渡船，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根本不可能在登岸后还能从无穷无尽的变异生物爪下逃生。
“深蓝，你这个笨蛋，慢死了。”她幽幽地埋怨了一声，忽又觉得自己真是莫名奇妙，既然打算牺牲自己了。还一直期望着他来救自己——难道让他过来和自己一起死么？她想到这里，也便平静下来，心中再无所想。
就在这时，她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笑：“是啊，我就是笨蛋。不过这次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萧敏心头一震，忙回头望去，只见楼梯口正站着一个人，一个青年男子。
那，正是她这半个多月来魂牵梦绕的人：“敏，都是我不好，明明约定不再分开的。”
“啊！你……你来啦！”她心中大喜，却又慌忙道：“等等！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
狄恒闻言大急，不知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反倒一下子扑到他跟前：“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她却是好端端地坐在那里，那里有什么事儿？只是被狄恒一下子抱住了，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我……我是不是很丑啊？是不是又老又丑？”
狄恒的意念携带着能量，一丝丝一缕缕地传输给她，慢慢帮助她把体内那股异种能量化解掉。只听他我啊我的，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敏虽然因为太过虚弱，没有感应到他此时心中所想，却能猜出一个大概，当下任由他这样抱住，快慰得流出泪水来：“好啦，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深蓝你这个笨蛋，肯定是想告诉我，倘若我永远这样老了，虽然绝对不肯抛开我，但一定会愧悔一辈子。而且，我这样的老，实在算不上美，你也说不好将来会不会嫌弃我的容貌，对不对？——不过你知道，我总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的。哼，原来你也是个爱慕外表的笨蛋。”
想不到这点的真实想法，一下子都被他猜想出来，狄恒倒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道：“趁他现在没工夫管我们，我们快逃走吧！”
哪知她微微一笑：“哼，我可没那么好说话的。我有话问你。”她得到狄恒的能量，长久被高永明损伤的细胞迅速恢复过来，不多一会儿，脸上便有了几分红润之色。
“我也有好多话想说，”狄恒此时已经真真切切地抓住了他，顿生一种说不出地安心感，反而好整以暇，“我们边走边说吧。”
“可是，你不要趁这个机会对付高永明吗？你那么聪明，一定也看出来了吧，高永明在水上已经慢慢占据上风了呢。”她虚指了几下，分明显露出一丝担忧。
只见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那只变异猫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水面上滑行，掀动着惊骇绝人的滔天波浪。然而它看似威势惊人，却明显有着某种颓势：一旦它的速度减缓，就必然无法维持现在这个漂掠水上的状态，而沉下水去。等那时，也许就是高永明彻底结束这场大战的时候了！
的确，高永明不死，将来迟早还要被他这阴魂不散的恶棍缠上！这个家伙，就好像一场梦魇，几乎让狄恒陷入无底的深渊。
狄恒却笑着摇摇头——他当然不会再心软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上，那些不合时宜的善良和忍让，只会成为别人对付自己的工具，他道：“放心吧，我这次非得要了他的命不可！”
萧敏道：“哦，你怎么狠得下心了？——不对啊，现在不下手，过一会儿恐怕让他缓过劲来的话……”
狄恒道：“别担心，燕崇已经在水下了。他只要潜过去的话，用念力控制一下高永明的行动，他就决计逃不过这一劫了。”
“燕崇？什么，你说的……燕崇！”萧敏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然而狄恒笑了笑道：“是燕崇，具体的情况，我们边走边说。”
萧敏嗯了一声，她给狄恒传输了许多能量，此刻身体机能已经在逐渐恢复当中，身子也轻快起来。但狄恒依旧是执意背着她。两人飞快地离开饭店小楼，直接投渡口而去。这条路萧敏也认得，只听她道：“这次，你不会只是和燕崇一道来的吧？”
狄恒“唔”了一声，道：“大家都在呢，而且王大哥把顾蒙、小雨、小夜也带来了，这次我们的人真是聚齐了。”
萧敏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诶，你要说什么，我现在在听呢。”
狄恒道：“没……我，我现在想不起来。你先说吧。”
萧敏哼了一声，便重重捶了他一下：“我没什么好说的。”
狄恒感觉到她心中流露出来的念头，心中顿是一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两人要说的是同样一件事。他微微一笑，道：“好啊，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在他耳边低声道：“笨深蓝，你什么时候能再进化一点啊。”
两个人到了渡口，狄恒把她放下，却没有急于上船。他必须确认高永明的状况，这个人只有死了，他才会真正放下心去。他得在这里等待燕崇的消息。萧敏知道，他其实非常向亲自去结束这场仇恨，而之所以最终没有去，就是因为他需要优先保护自己的安全——高永明的幻像能力实在太过逼真，加入他再次依靠这个方法逃脱，一定会到处寻找自己，利用自己完成最后的复仇。狄恒就是为了防备高永明使出这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
正当两人静静地坐在码头边，倾听远方湖面上传来隐约的波涛声、吼叫声……尽管仅仅几公里外，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无古人的激烈决斗，这厢的两人脸上，却完完全全都是平静宁和的模样。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里好平静，我好开心。小敏，不如我们留在这里吧？反正，也没别的地方可去。”狄恒望着岛上那一片片青油油的麦地，忽然道。
萧敏微微一怔，脸上忽然闪一出一丝嗔怪的表情：“嗯？你怎么这样没有雄心壮志呢？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狄恒道：“是吗？原来你喜欢有出息的人。好吧，那么我们马上回和平镇去，让王大哥把师长的位子让给我好了——我想，他会让的；如果不，我就把他绑了，来个……”
萧敏见他那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人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就不能配合配合我么……”
狄恒正待笑话她，却又改了脸色。萧敏忙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她还没看清楚，只听那头的麦田里，已经传来稀疏的枪响。枪声连续不断，可见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多少成效。而且他们的配合并不好，没多久，他们的攻击中断了。
如果对手是一只舔食者，这样长时间的中断，已经足以让人们全军覆灭。不过，他们的运气还不错，那怪物，毕竟不具备舔食者那样的攻击能力——它只是一株在病毒作用下发生变异的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