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仇（1 / 1）
八十一、仇
“深蓝，”萧敏感觉到他正迅速虚弱下去，体内的能量运转已经减弱到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的水平，忙道，“我这就把剩下的能量给你……”她正要展开念力，让自己的能量随着手指的接触直接流入他体内，却被狄恒用手轻轻按住：“不，我的负荷太大，现在……”
她立刻明白过来，狄恒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能量，而是暂时的休眠——事实上，由于刚才超过身体负荷的能量消耗，已经让他陷入了强制的半休眠状态。接下来，只能依靠她了。萧敏暗暗对自己道：“你行的，你也是变革者……就算把生命燃尽，也值得的。”
她一把扶起狄恒，心中顿时一颤，原来他身上那一道道细小的焦伤非但没有在身体的修复机能下慢慢地愈合，反而竟开始向内部一点点扩散；身体组织由于缺乏能量自救，这时完全抵抗不住这迅速恶化的伤口，开始慢慢坏死。照这样下去，他受伤的内脏不用多久，就会……萧敏不敢再往下想，忙把他背起来，趁着广场上的混乱，避开忙乱的士兵，寻机出逃。
那些军人此时正乱哄哄地引导人们四散避难，却有没有他们的长官——一名少尉的指挥。实际上，这名军光刚才已经被高永明无差别的光束攻击射穿了头颅，这时正两眼空洞、满面疑惑地仰面躺在人群之中。军人们没有了主心骨，一下子全没了主意，有一个排长受到通讯兵的消息，灵机一动，当即大声叫喊道：“扬州基地派兵来增援了，大家不要慌啊，都听指挥……”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增援”，那满地乱炸的炮弹，已经证明了一切：这毫无疑问是一场的战争！
然而这本来不过是“安抚”人群的谎言，早已绝望的人们，哪里能听得进这些话？绝大多数人依旧是拼命乱跑，非但不相信这些话，反而更加虔诚地高呼“救命”，试图逆着人流挤到金刚像前祈求这“现世神佛”的庇佑。
高永明的幻想却并不怎么照顾这些临时信徒的感情，只见他那原先还光芒万丈的大金刚迅速变得暗淡下来，竟是迅速虚化。知道临末了的时候，金刚的手臂中最后射出一道光束——耀眼的红紫色光线仿佛一把利刃，击中狄恒的腹腔，穿体而过，仿佛直接把空间割成两半一样。
狄恒本已是身受重伤，他的肺叶在刚才的激战中被光束射穿，这让他不得不闭去了受伤肺叶的呼吸，改用另一边直接吸收氧气——更为严重的是，肺叶受伤之下，又进一步影响了心脏的功能。此时他再遭重创，终于抵受不住体内的剧痛，凄厉惨叫了一声，刚才还有些清楚的神智立时被冲得粉碎。他昏死了过去。萧敏吃了一惊，只见他的腰部从左到右已经被一道光束贯穿，慌忙加快脚步，同时把自己的能量分给狄恒，试图用让狄恒稍微好过一些。
她虽然不像狄恒那样，却也是一名对能量具有超人掌控力的变革者，这时纵然分了些许能量出去，也还是能拥有极高的移动速度。趁着人群的混乱，她一面警惕地观察高永明的动向，一面慢慢向人群中移动——这时，高永明完全回复道了原来的模样，那是一张看起来有些英俊的男人的脸，五官间却透着阴寒入骨的气息，布满了狰狞狠辣的意味——这恐怕是仇恨已经到了极深的地步了！
而高永明这时却没有继续出手，经过了这么多次无节制的射击，他的能量很可能也消耗到了某种限度了。“站住！”只听他冷冷一哼，“我知道你是能掌控‘命元’，可以同自己的生命能量治好他。但我告诉你，中了我‘审判之指’的人每多拖一秒，内伤就会加重一分，等你跑出去……哼哼！”
萧敏的感知能力不弱，能量一进入狄恒体内，就明白高永明所言不差。此时狄恒体内的能量已然涓滴不剩，根本无法应付这么重的内伤；而且他的肺、肝、胃等内脏的损伤又影响到整个身体机能的运作，实在是一损俱损、一伤俱伤！如果狄恒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伤势肯定会不断恶化下去，甚至到最后即便耗尽自己的能量也无法治好他……
但现在如果不尽快离开，高永明也是决计不可能放过他的——这正是进退两难的局面！
在这强敌窥伺、缺医少药的条件下，唯一能够救治狄恒的，就是萧敏自己。只有她能够自由地把能量传输给狄恒；而且，她和其他变革者不同，能够完全控制自身的每一个细胞，除了调动细胞内所存蓄的能量外，她还能直接分解燃烧掉细胞，直接转化为生命能量，这就是高永明所说的“命元”。这一点，连狄恒都搞不清楚，她只是私下里问过萨瑟兰德，才了解到自己这种能力的特性：通过自我伤损的方式获取额外的能量。这种由特殊方式取得的“命元”，远比一般的能量来的纯净、平和，也具有一定的治疗效果。
在此之前，狄恒从不让她超量传输能量，也不肯让她涉险，因此她除了刚刚觉醒时从隐形人刀子的挟持侠逃脱和平时偶尔练习一下之外，根本使用不到这种能力。此刻，她背上这名深爱着她，她也深爱着的男子，正继续她的救助，一刻也不容耽搁。她不暇多想什么后果，背着狄恒混在人群之中，快速闪到一栋公寓楼里，把他安顿下来。
她原先积蓄的能量早已捉襟见肘，此时，终于使用了那个能力。随着她的自我燃烧，命元力不断地从她手指尖涌出来，补充到狄恒身体里，让他伤口附近那些即将坏死的肌体组织慢慢恢复生机。
暖融融的生命能源，使得狄恒自我修复能力逐步恢复，过了有半个小时，他终于从起初的昏迷中清醒过来，他迷迷茫茫道：“敏，又是你救了我——啊，你……你怎么……”只见他眼前，萧敏正满目泪光地注视着自己的脸，她两颊那原来红玉一般温润可怜的肌肤，此刻竟变得毫无光泽，白煞煞的好像沉疴难愈的病人所有，一下子苍老了不知多少年月。甚至……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衰老下去！狄恒顿时明白过来，急忙把能量返还回她那里。但她却阻断了这种能量流动，眼神间露出一丝欣喜，道：“你好啦？别傻……”
狄恒道：“我……我看得好心痛。”
只听她用因虚弱而变得沙哑的嗓音道：“我还指望你带着我回去呢？笨深蓝。”
狄恒心中满是负疚与心酸，忙试着调动体内储存下来的那部分命元；但他的伤表面上虽然愈合了，内里其实还并没有复元。这些能量在潜意识调用下，拼命修补身体的创伤，几乎不听从自身的命令……
“没事的，老萨说，使用过一次后，只要多休息，多补充一些食物就不会有问题的。”她笑吟吟地解释着，却忘了狄恒能清楚地听到她的心声：萧敏只是在一味地想叫他不要担心——说这话，其实不过是为了令他安心罢了。
如此剧烈地燃烧自己的生命，转化成可供使用的能量，怎么可能不影响自己的寿命？狄恒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微微笑道：“让我好好想想，你先睡一会儿。”
“哼哼，小两口还在卿卿我我呢？你们还真是悠闲！”不知什么时候，高永明——这个复仇的幽魂已经出现在公寓门口。两人才不过刚刚喘息了一会儿，想不到高永明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跟了过来，他这种借助光粒子隐蔽自身行迹的能力，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假如刀子的隐身能力只是这种光能变革者的初级阶段的话，高永明的进化程度实在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哎呀，对了，你不是要查自己的死鬼爹妈在哪里吗？本大爷大发慈悲告诉你：他们被我送回城里过好日子去了！”他说罢，无比快意地大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两个人今天都要死在这里，早已顾不上太多——然而这两人面对着死亡的迫近，偏生相视一笑，脸上居然露出些许如释重负的欢欣……
高永明一步步逼近两人，冷冷道：“不行啊，就这么杀了你，实在太便宜你了。你把我变成了这幅样子，我一定要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狄恒扶着萧敏，就散漫地面对面坐着，手握着手，眼望着眼：“反正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请吧。”萧敏听了他这话，眼波中浮起一丝波动，忽然别过头去：“动手吧！我们不会屈服的。”
高永明嘿嘿的，冷笑个不停，竟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高明的酷刑来折磨两人——只见他慢慢移动到两人跟前：“像你这种不怕死的贱骨头，怎么可以用死来报复呢？老子才没这么蠢！”
听他说到此处，狄恒心中忽然一凛，顿生一种恐惧感：“你……你想……”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脑海，他就提起一根手指，试图把体内残存的能量凝聚起来……
高永明迈步上前，一手抓住了萧敏的手臂。她终于也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魔鬼想的不是要杀死他们，也不是要他们两个人鬼永诀，而是要让他们遭受生而别离之苦！萧敏惊慌中拼命抽手挣扎，然而她此时早已消耗了大量生命能量，哪里还有力气挣脱高永明的魔爪？
两人这时才明白过来，如果高永明打算杀死狄恒，他刚才有许多的机会解决掉狄恒；然而他却故意放过了两人，让萧敏背着他逃到这里。他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假如他刚才杀死了狄恒，那么很可能会拼得两败俱伤，等那时，愤怒的萧敏要杀他报仇，简直轻而易举。因此他利用自己射击速度快的优势，进行误差别扫射，从而造成狄恒的眼中内伤。这样一来，萧敏就不得不把能量耗费在医治狄恒上面。他却能够轻而易举地跟过来，完成他的复仇计划。
萧敏挣扎不过，知道已经中了高永明的毒计，竟是默默不语——只是把悲苦的目光，投影在狄恒心上：“深蓝，就当我死了吧……”
高永明一脚踢在狄恒脑门上，皮肤擦破，鲜血长流，口中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继而又神经质一般狂笑起来。他似觉得这样还不解恨，又连踢数脚。脑部受到重击的剧烈震荡让虚弱的狄恒完全无法闪躲，意识迅速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狄恒挣扎着从房屋的废墟中爬起来，他踉跄地向南方走去……满眼所见，都是残垣断壁，废车焦尸……重武器并不充足，而且又闹着内乱的南通基地，已经不可避免地被人攻破。可悲的是，这个基地没有毁灭在丧尸爪下，反而成了同类相残的牺牲品。
而高永明，早已没有了半点踪影；狄恒不知道萧敏究竟怎么样了，现在想来，她恐怕是已经想通了高永明所要采取的手段，所以放心把能量用在医治自己上面——她这是要牺牲自己！
（我……我一定要救你。）
他知道自己需要力量，必须变得更强，更强，更强！
他费力地从一片废墟中钻出来，忽听耳边有什么动静。只见一块碎裂的楼板下面，忽然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那手上的指甲，片片折坏；鲜血有些已经干了，有些还在滴淌……只听一个人哀求着、颤抖着，他的嗓音干涩沙哑，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般：“救……救救我……”
待扒开那些碎石乱瓦，只见里面露出一张满是灰黑的脸，这人嘴角翕动：“救……”
狄恒心头满是苍凉，我今天能救你，可谁又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