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策反（1 / 1）
七十八、策反
眼看他们已经用扩音器驱赶自己——狄恒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他身为力敌D4的变革者，却连自己的爱人也无法保护。他忍不住一扯萧敏的手，将她护在自己身后：“我不想伤人，只想平安离开基地而已。”
萧敏这次没有阻止他，只是心中暖洋洋地，刚才那点焦虑感竟一点儿也没有了……
在这个位置把守的是当初两人刚刚进入基地时见到的黑脸军官，他是一名少尉连长，也是南门的负责人。黑脸少尉还记得当时基地里正在限制食品供应，自己简直饿得受不了，正是这两个青年男女留给他许多罐头、饼干。虽然他是个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他心里也不是不清楚，这年头什么原则、忠诚都是虚的，只有食物或者武器的付出才能证明一个人的真诚——作为一个还有良心的人，他并不想对两个愿意在这乱世之中付出食物的人开火：“兄弟，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我只当你没来过。”
狄恒听了这话，心中一热，但并不依言退开。
此刻，他的头脑猛然清醒起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凭空抬起，刚才那种山穷水尽的压抑感一扫而空：基地中的士兵自从危机一爆发，就一直像机器一般，没日没夜地抵抗丧尸的侵袭。可以说，很少有人比他们更了解那些变异生物的威力。而在他们接受一个又一个任务的同时，却无法去救助自己的亲戚、朋友、爱人，而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别的部队传回来令人绝望的坏消息……这还不算完，当一个个基地逐渐成为各自为政的“城邦”，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安逸，竟然压制军人，甚至克扣军人配给。这基地里的人心早就凉了，他们没有了感情的寄托，也没有了未来的希望。那么，这些只剩下绝望的人，凭什么还要听从那些为了利益倾轧同胞的荒谬指令？
这荒唐的秩序之所以还维持得下去，仅仅是因为他们还不甘心去死，还留有一丝好好活下去的幻想。
黑脸少尉见他不肯离开，还以为他走投无路，忍不住就想叫人放他过去。然而，如果不遵行上面的命令，他和他手下的士兵们，恐怕就要被饿死了——少尉暗自叹了口气，道：“兄弟，我们不能放你过去，这时上面的命令。我们身不由己。”
狄恒抬起手来，摆了摆，道：“大哥，别开枪，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听我说两句话行么……对了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黑脸军官见他停在原地不动了，便也不忙催他，道：“好吧，有什么话说快点；我真的不想对你开枪，你是个好人。”说完，他稍微犹豫了一下，报上自己的姓名，他叫古沥山。
狄恒听黑脸说自己是个好人，然而他刚刚还利用人群阻止那些当兵的想自己射击，心中不觉惭愧，但那种情况下形格势禁，他自觉即便再让自己选一次，恐怕也还是这样做……当下叹道：“大家在基地里还有自己的亲戚朋友吗？”
古沥山呆了一会儿，面色渐渐沉了下去，落寞地摇摇头道：“不清楚，他们都住在泰州，我回不去……”说着，他朝身边的战士们看了几眼，只见一名机枪手耷拉这脑袋，撑着手臂，看上去情绪很低落，战士们都知道他家的事，纷纷用言语安慰他。然而这名战士的心情非但没有缓解，反而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抽泣起来，只听他道：“昨天，我回到家里，我妹妹，她……她……饿死……”他说到“死”，再也坚持不下去，歇斯底里地伏在沙袋加固的工事上，无法自控。
古沥山知道得很清楚，这名机枪手的家人原来是住在南通郊区的，病毒爆发的时候就随着部队转移到了基地里，然而一家四口人，就因为缺食少药，竟一个个地死去。而身为保卫基地的战士，却不能多拿到半点食物去挽救他们的生命。每个人都感到一种无法抗拒的悲惨命运笼罩着自己，笼罩着自己的家人、朋友……
狄恒心底里猛地一颤，不知道自己这样利用别人的情感是对还是错，只是他们两个人现在，实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有狠下心来，继续揭开他们心中的悲伤和痛苦。只听他叹了声道：“我原来在南京读书，之所以要回来，就是想找到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我真怕……”
多余的话不用说，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日益恶化的生化末世之中，如果没有足够的庇护，他们和他们的家人迟早会像别人一样，在绝望中凄惨无助地死去……
古沥山道：“那……那你找到了没有？”虽然他的眼睛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但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质问自己一样——你找回自己心灵的寄托没有？还是说，在这世上，你只剩下孤身一个了？
狄恒摇摇头，道：“我们先去上海找她的父母，也没找到。到处都是磕磕绊绊的，什么事也办不成，到现在，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还……还在不在。”他说到这些，也触动自己心绪，有些难以控制，不知不觉中他把拳头捏得极紧、直发骨响：“这都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足够的实力！”
古沥山闻言，心情也随之激荡起来，他很想说些什么开解别人，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难道不是么，无拳无勇的平民，即便满腹经纶、品性高洁，也不过只是权力之下受人玩弄的道具而已！否则，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怀才不遇，那么多兔死狗烹，那么多心灰意懒……
狄恒道：“如果是治世，平平淡淡也就罢了。可现在……”
古沥山和这些战士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放下手中的枪支，胸中涌起莫名而又无可抑制的无奈感，它一下子冲进脑海，转化成了悲愤……
狄恒见人心向背已明，也不愿意再多提这些沉重的话题，便道：“我们还要去救几个同伴！古大哥，再见。”他说着，拉着萧敏转身退回城里。这时，只听古沥山道：“等等兄弟，你找到他们以后，还回到这儿来，我和你们一起走。”
终于说通了——狄恒的心情这才松了一松，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当初一个不经意的帮助，却救了自己两人的性命。狄恒当即道：“你真愿意跟我们一道离开？大家的亲人怎么办？”
古沥山已经征求了连里其他战士的意见，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已经没有了亲人，都不愿在这个令人绝望的地方继续待下去，剩下的人则选择了沉默，他们聚集在一起，表示不会阻挠。他这才答应道：“没问题。”
既然确认了敌我，两人已有了退路，便准备回头救出潘英杰等几个人。不料刚刚踏出几步，耳边就传来了阵阵呼喝和纷沓的脚步声。狄恒心中一警，忙拉住萧敏闪进旁边的一处巷子中去。
两人才刚刚在一堵临时堆砌的砖墙下站定身子，墙对面已然冒出几十上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看他们的精神状态和武器装备，就知道这是“张隆”事先准备好的精锐亲信部队，即便在基地中的食物储备时断时续的状况下，这些部队的食物供给和没有断过。为首的军官没有军衔，却满是桀骜之色，便对站在护墙上的古沥山道：“有人告诉我们，有两个通缉犯往你这里跑了，为什么没有交火？”
只听古沥山道：“那两个人望见我们这里这么多挺机枪，就掉头跑进那头的楼群里去了！”那人沉着声气道：“我看，是你放他们走了吧！”古沥山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们，何必让防守这里？哼——就是我放他们走了，你又能怎么样？”那男子冷冷一哼，道：“好，是我误会你了，放心吧，我的人不会在朱团长那边乱嚼舌头的。”
狄恒和萧敏静静地站着，直待这伙士兵掉头离开，狄恒才轻轻吁了口气，手指在颔下缓慢地划动：“我居然从那家伙身上感觉到一丝威胁。搞不好又是一个变革者——难道我什么时候和变革者结仇了？”
虽然已经听清了外面的动静，萧敏却还是有些担心地探了两眼，听他有些无奈地叹息，便伸出一根白玉般的食指点在他手心上，莞尔道：“你不是要保护我来着？怎么拉着我躲起来了？”
狄恒见她还有心情取笑，也觉心情好得多了，便笑道：“你看他们这么多冲锋枪、机关枪——要是硬来，肯定要疼死了。”
“哦，‘怕疼’的笨深蓝——难道说，你还有‘软来’的办法咯？”她嘴上虽然是取笑，脸上却都是信赖的表情，“嗳，真的要带潘英杰把他们出来？而且，我们全都走了，你爸妈怎么办”
狄恒道：“别担心，我之前已经把失散后等待救援的地点告诉他们了。不会有太大问题……我爸妈如果在这基地里，或许还是不找他们会比较安全。”
（相信我。）
她只得点点头，又道：“刚才我们跑出来的时候，你开启二级潜意识状态了？那时传给我太多能量，还是让我……”只见她的手指随着意念的增强，竟然慢慢产生微弱的白光。能量流丝丝缕缕地送进狄恒体内，让他感觉到自己的细胞一个一个地被能量充满，然后一步步输送至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