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入深渊(1 / 1)
第一节、复仇心起
在牢中浑浑噩噩,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怨恨的信念。只有慕容凌和张夫人会时不时的来看她,虽然一个是来给她力量,一个是来刺激她。亦歆现在对于张夫人的讽刺已经麻木了很多。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既定的事实,即使她再悲哀,再怨天尤人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在这里,亦歆学会了一个道理,无论自己的心是怎样的,无论自己有多么的感动或痛恨,都改变不了任何的事情,灾祸依旧是灾祸,大难依旧是大难。
本来第二年的秋天,亦歆就应该被苻坚判以极刑的,可是正巧这两年正是战乱集结之时,边疆不时的有小国进犯。因苻坚曾说过,他要亲自监斩亦歆,可是这两年光是那些国家大事就令他忙不过来了,还哪有时间来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所以有幸,亦歆就这么在牢中活了下来。
直至有一日,在牢中的亦歆早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无期监禁了一般。只听慕容凌说苻坚打了大胜仗,并且全国的瘟疫和天灾都已经几乎全数消灭,心情大好,便为了欢庆这一盛事,大赦天下。
亦歆终于可以平心静气的理解苻坚所作的一切了,她亦知道,苻坚是故意借口国事,以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放了“紫鸢”一条生路,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亦歆都会默默地记下他对自己的恩情。其实,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对她有过大恩的又何止他一个,也许,自己来到这儿欠了这么多人,真的是个错误。就像当年,蓝暻瞳也曾对她说过,只要遵循历史,或者自己彻底从这儿消失,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可是,让她离开自己的挚爱,又岂是那么容易啊!
在牢里住了这么久,走出皇宫,却突然莫名其妙的对这里依依不舍起来,毕竟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了。刚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就是皇宫,初次尝试到了真正的勾心斗角就是皇宫,得到了第一个为自己献出生命的姐妹就是皇宫,遇见他......亦是皇宫。
“亦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样子,多年之后的他,依旧是倾国倾城!亦歆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对望着他,她知道这不是梦!
“亦歆,这么多年你受苦了!我没有辜负与你,虽然我现在依旧是当年的官职,但是我的势力也在日渐扩大,可以与苻坚老贼对抗的时间不远了!”慕容冲也是激动不已,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补满他们分别的日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亦歆一直都知道,战争和胜利对于慕容冲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么多年不见,慕容冲虽然还是那么美,只是也成熟不少。
“亦歆,这两年的时间,无论有什么我都能想通了,我会带你回家!”慕容冲深邃的褐眸闪着夺目的光芒。
亦歆抬起头,伤感的看着慕容冲,回家?他带她回家?哪个家?似乎慕容冲所说的家,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去了,无论当初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总之也是她先抛弃了家,也就不能再回头了!虽然感动于慕容冲的理解,但亦歆却是一动未动。
“亦歆……这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吗?我知道,你不是不想与我在一起的!”
“没错,我是去救了你,但那并不代表我就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到现在为止,坐拥天下的依然是苻坚!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的父母根本不是苻坚的军队所杀,我当初是怕你们杀我灭口,所以才编这样的谎言!”
慕容冲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亦歆,其实他早就能猜到什么父母双双被苻坚狗贼所杀,那也许就只是为了活命,可是那时的她是不是骗自己的,慕容冲早就已经不介意了。只是他想不通,以为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究竟为什么,亦歆还是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
亦歆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能硬着头皮,强忍着心痛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想我这样做也不会很过分吧,这世上的人谁不怕死?更何况,自从我跟了你我得到什么好处了,每天不是担惊受怕,就是帮着你喊打喊杀!不过你放心,即便我打算留下,我也绝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毕竟我已替你隐瞒了这么多年,如果现在说出去,我也会受牵连的!”
“亦歆,你,你要留下?为什么?只是因为我不是最强者?”慕容冲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难道多年不见,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深的隔阂了吗?慕容冲已经不能完全掌握亦歆的心了吗?
亦歆闻言突然微微一笑,“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试问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最强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将蓝暻瞳归于你的门下,并好好的重用他,这也算是我帮你官复原职的报答吧!更何况,我也是为了你考虑,蓝暻瞳也是个很好的下手,可以帮你很多的!”
亦歆越是淡然,慕容冲脑中就越是乱了方寸,现在能想起来的,只剩下这几年与她走过来的点点滴滴,他知道,亦歆是个心思独立的人,从没想过任何人,她会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属于她自己的理由。说她是爱上了苻坚的权利,慕容冲根本不会相信。慕容冲宁愿猜测,亦歆是真的喜欢上了苻坚这个人!
他虽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心里在一阵阵的滴血,但是他仍是愿意微笑着,问道:“你真的要留下?”
亦歆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再多也没用,因为如果事实不可以改变,那么亦歆所作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亦歆只觉得,慕容冲真的是成熟了很多。以前的他,就算不会与她大吵大闹,也肯定不会这么平心静气的。既然慕容冲可以进步这么多,那么她冷夏亦歆也一定不会输给他的!
可是,凤皇,你的亦歆一定要留下,留下来报答所有人的付出,对不起,是亦歆负了你……
红墙碧瓦的宫墙,隔离天日,恍如一个黄金梦。梦断,即是消逝。
时光变迁,许多事早已逃离了我们的掌心,身不由己。就像亦歆,多年之后,那个任性,只为了爱情而活的她已不复存在。在牢中的两年,她想了太多,也许不该这么的执着,也许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潇洒的离开,或者继续追逐着心爱的人就好,永远这么天真单纯。可过了所有的关,却过不了自己这关,无论雅薰、画扇是因为什么而死,也无论他能不能理解或者原谅自己,亦歆都不能置身事外,只有走这条路,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她要复仇!为自己复仇,为雅薰复仇,为真正的紫鸢复仇,为昔日害过她的画扇复仇,更要为她付出如此多的凤皇报那重伤之仇!
第二节、阴谋心机
因为亦歆已获大赦,所以亦是无罪一身轻,却毅然决然的回头,再次爬进了那无底的深渊之中。可是,她毕竟曾经是个戴罪之人,所以想要与今年其他的秀女一样,只怕是难上加难,这期间亦歆更是比三年之前要努力的多,甚至在负责选秀女的公公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金银财宝,以亦歆的姿色,还有慕容凌有明有暗的帮助,能够面圣似乎已经不成问题。
也许慕容凌毕竟在苻坚身边这么多年,所以真想要猜测苻坚的心思也并不是很难。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苻坚心情大好的时候,提出了让亦歆重新进宫的想法。本来还以为,出了这么多事,苻坚对亦歆是眼不见为净的,可是他却一口就同意了。因为这件事,张夫人还明示暗示的提了很多次,只说是以紫鸢这身份恐怕是不妥。可是似乎这次苻坚的心意很坚决,对张夫人的“建议”并无所动,也许苻坚也是知道一些有关于张夫人和亦歆之间的恩怨的吧。
在无尽的孤单与痛苦之中,亦歆坚强而坚定的走着长满荆棘的路,逼着自己不能回头,否则不知自己会看到什么风景。还有两日就要初选了,这两日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紫鸢姐姐!”
一声兴奋的声音,依旧是俏皮的衣着,天真无邪的面庞,亦歆看到眼前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触,也许这么多年,该变得不该变得都已经变了,可是看样子,只有她没变了,不禁眼中含泪,“我的玥玲!”
两人相拥而泣,“紫鸢姐姐,玥玲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
亦歆轻轻地揉擦着玥玲的头发,极尽宠爱的眼神,仿佛玥玲是亦歆好不容易才捡回的至宝,只要自己不小心,这个至宝就会消失无踪,亦歆也实在是怕了吧,“呵呵,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可是紫鸢姐姐,你不是已经免罪出狱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我……”亦歆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好好的跟她解释,难道说回来只是为了报仇?玥玲很天真,如果告诉她也许会又将她卷入自己的风暴之中,当年自己已经犯过这样的错了,“没什么,姐姐只是无处可去了,而且我也怕玥玲孤单啊!”
玥玲听了更是开心地笑了,“紫鸢姐姐你放心,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让你孤单的!妹妹还有事不能多呆,先走了,改天来看你,呵呵,也许到时候就该喊你娘娘啦!”
“调皮的玥玲!这话怎么能乱说!呵呵,好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看着玥玲活蹦乱跳的背影,亦歆甚至觉得自己现在与她相比,就像一个恶魔,永远的不见天日!
“鄂公公好!”
鄂公公乃负责这一届选秀女的一切事宜的人,在训练期间可谓对每一位秀女都是至关重要的。
只见那鄂公公本是来势汹汹的,不知又在生什么气,可是一进门见到秀女们却突然又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看得亦歆是毛骨悚然,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他要刺杀自己!对啊,为什么他今日一进来就用这个表情一直盯着自己一个人呢?
鄂公公缓缓踱步,慢慢靠近了亦歆,不禁使亦歆往后踉跄了一步,“咱家听说今年的秀女当中有人竟然私下里对别人进行贿赂,为了能蒙混过关,我想各位都知道,这是犯了宫规的大忌,一旦发现便永无进宫的资格!”他说到此处,突然转身面向亦歆,眼神犀利,“是吧,紫鸢小主!”
亦歆被这一句激得立刻清醒不少,没错,亦歆是贿赂了不少人,可是听说这鄂公公平时表面上对各位秀女都是一碗水端平,可其实也是个贪爱钱财,趋炎附势的小人,所以亦歆自是也给了他不少金银,今儿这是怎么了?这明显是针对亦歆个人的,可亦歆自问也没有得罪过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挑衅,难道就不怕自己将他的丑事说出来?
亦歆知道这事儿绝对不简单,依然镇定自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公公说的没错,紫鸢一直谨记宫规,从不敢逾越。更何况,这种事是害人害己,那收受贿赂的人一旦查出也是大罪啊!”说着轻轻抬头,却并未从鄂公公眼中看到一丝的不安,反倒是满含得意的笑容。
“呵呵,紫鸢小主好像什么都懂,可为什么却要干这种糊涂事呢?”
亦歆心中也开始忐忑,却又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紫鸢听不懂公公所言,还请公公明示!”
鄂公公又紧紧地盯着亦歆,目不转睛,声调更是高到要让所有的人都挺清楚,“大胆紫鸢,咱家给你主动认罪的机会,你却还是执迷不悟!有人举报你私下里贿赂他人,已经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亦歆终于明白他要干什么了,“我冤枉!您说什么证据确凿根本就是污蔑于我,我根本没干过这样的事,何来证据!”亦歆现在其实已经开始着急了,究竟是什么人要害自己,而且现在还不能惹鄂公公,否则自己就算是过了这关,将来也许还要多出许多的麻烦!
“哼!没干过?来人啊,给我搜身!”
只见门外突然出现数个“壮硕”的嬷嬷,上来就将亦歆的手脚都束缚起来,亦歆不用武功根本挣扎不过,可是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有人要故意害自己!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在亦歆的腰间来回摸索了一阵,并从中取出了一枚玉佩,交予了鄂公公手中。
鄂公公手握玉佩,在亦歆面前来回的晃,“这难道还不是证据吗?宫中的规矩,每一个秀女在参选期间都必须是净身,不能从自己的家中或者来时的包袱中拿任何的钱财,更不能佩戴自己的首饰,穿自己的衣物,更何况是佩戴这种上乘的玉佩了!你说,如若你不是用来贿赂人的,那你这玉佩是哪儿来的?为何要破坏宫规?”
面对鄂公公的步步紧逼,亦歆真的是傻了,怎么会……怎么会……“公公,我是被人陷害的!这个玉佩不是我的!”
鄂公公一脸奸诈的笑容,相当于判了亦歆极刑,她知道这肯定是那老太监与别人合谋的,或者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难道又是张夫人?
“呵呵,我看紫鸢你还是到牢里喊冤吧!把她给我拖出去!”
“住手!”
正在屋内乱作一团之时,一个颇具威严又不失得体的声音响起,立刻便鸦雀无声。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稍拾清醒,齐齐跪地。
一如初次见面一般,赤红色的拖地长袍,尽显高贵典雅,其眉眼间却又不自觉的流露出谦和、温柔。只是亦歆不明白,这苟皇后现在来是意欲何为。
“你们在干什么?”苟皇后毕竟是母仪天下,她的一句话也令鄂公公抖一抖。
“回皇后娘娘,奴才正在逮捕犯人。”
苟皇后走近,眯起眼睛,依旧是用看不懂的神情打量着鄂公公,又看看亦歆,“逮捕犯人?这里都是进贡的秀女,何来犯人!就算是有,皇上也已经赦免了,你个奴才又在这作什么浪!”
鄂公公一听,双腿一软立刻倒地,想必也是心虚,“娘娘息怒,奴才万万不敢在这儿造次!奴才也是依据抓人的,这个紫鸢在训练期间为独占鳌头而贿赂他人,这玉佩就是证据!”说着还将那块儿成色上乘的玉佩双手托举得高高的,以显示无辜。
亦歆埋首,不甘心的为自己辩解,道:“娘娘圣明,这块儿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在这宫中只怕只有地位显赫之人才配有,奴婢怎会拥有此物啊!”
苟皇后拿起细细看,又不时地抬起眼瞄几眼还被捆的匍匐在地的亦歆,微微一笑,“这块儿玉佩的确是紫鸢的!”一句话还未落音,就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纷纷议论,亦歆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苟皇后,那鄂公公更是笑得阴险,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过……我的意思是,这东西是凌妃赏给紫鸢的,我见过这个玉佩,凌妃还与本宫提过此事。”
鄂公公一听便知这皇后要给亦歆脱罪,定然不肯就这么松手,“娘娘圣明,只是奴才们之前确实没有听说此事,而且,宫中历来的规矩,秀女是不能私自佩戴饰物的。”
苟皇后听了这句话突然快步走到鄂公公身前,这把鄂公公可是吓得不轻,她虽未说话,但明显已经在震怒了,“好你个大胆的奴才!难道一个贵为皇后,一个是贵妃,上次给下人个东西还要跟你这死奴才通报一声?你到底是吃谁的饭的!不要忘了,这后宫一切的规矩都是我定的!”
此时,那鄂公公已经瘫倒在地动弹不得了,只剩嘴巴还在喋喋不休,“奴才该死!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是奴才糊涂,冲撞了皇后娘娘,奴才这就给紫鸢小主松绑!”
一场闹剧就这样在苟皇后的主持下渐渐拉下帷幕,苟皇后见到亦歆洗刷了“冤屈”,也什么都没再多说就起驾回宫了。这一次事件的发生让亦歆因祸得福,周围的人看到苟皇后如此偏袒这个秀女,而在日常的训练中偶尔也听宫中年头久的下人说起过有关“紫鸢”的“传奇”,所以这些刚刚进宫的人对她也是表面敬重,甚至巴结。那鄂公公虽然心里憋着火,可是因为苟皇后,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只是亦歆实在不明白,究竟是谁陷害的她,虽然她也基本猜出是张夫人想再次斩草除根,可是这个玉佩是谁放的?能贴身放置在她身上的必定是她的熟人,而且是今日才有过“亲密接触”的,否则昨夜就发现了。
今日……今日似乎只有……亦歆脑海中只想到了自己和玥玲相拥的画面,“不!不可能的!那太可怕了!”
亦歆迅速地弹坐而起,思绪早已混乱,她想到当年玥玲总是为自己抱不平,甚至曾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以前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突然一个画面跳转,玥玲面对着久逢的自己喜极而泣,单纯可人,可俩人相拥在一起,玥玲的面庞在自己的身后,却变得阴险狡诈……
这还是当年生死与共的好姐妹吗?她实在不能相信,人,可以变化这么多!也许,是亦歆自己查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