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梦魇（1 / 1）

按说这长达三个月的假期，足以让人厌倦并感到无趣，但于我来讲，竟还是太短了。父母每天都不在家，弟弟又是知道我与凌远川的事情的，我索性大胆的和他腻在一起，幻想就这样持续到那个说出来就万般梦幻的永远。

凌远川亲自为我置办了上学所需的物品，以至于现在正在打点行装的我看见每一件东西都会想起他温柔的脸，然后心头就会漫上无尽的暖。

母亲推门进来，扫了一眼摊在床上的各种各样的物品：“还有一个多星期呢，你现在就开始收拾了？”依然是带着刺的语气，可是却激不起我反抗的欲望了。我细细地打量站在眼前这个是我母亲却一直对我横眉冷对、令我怨恨的美丽女人，心里不知怎么，竟然涌出丝丝酸楚。我走后，她每天回家就看不到我了，不知她是否会有一点点的想念？哪怕只是一点点呢。到底我还是在奢望她的关心，因为毕竟她与我血脉相连。

母亲被我的目光锁得难受，尴尬地捋了捋鬓角，上前胡乱地翻了翻我装在行李箱里的东西，然后走了出去。就是她走出门时那不经意地回身一瞥，让我看到了难得的温软目光。联想起昔日种种，我真的怀疑自己刚才产生了幻觉，可是那个眼神如此深刻，烙在我的心上，挥之不去，一想起，就会鼻尖发酸。

想必是分别在即，再大的怨尤也会被离愁掩盖。

我和凌远川相对而立，我们之间是寂静无人的宽阔街道。夜色下，霓虹万点，灯光闪烁。他身穿黑色衬衫，领口处敞开着，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精美的锁骨。他看着我，脸上没有笑容，只是疏离的表情，带着淡淡冷漠。我唤他，他也不应。我向他走去，他却不住后退，始终与我保持着距离。明明只是十几步宽的街道，我却到不了他面前，触不到他的脸。

突然光亮寂灭，周遭是大团的黑暗，我看不见他，看不见！我惊恐万分，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声凄厉地呼喊，叫的都是他的名字。

然而，他依旧不应。我哭了，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他所在的方向，泣不成声。

蓦地，他出现了。他的身后，是一片温暖的橘色灯光，他的身影嵌在那片光芒里，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此时，他脸上挂满戏谑，吊着眼线看我，目光如刀。

我站起身奔向他，他却踮起脚尖任那片光芒夹裹着他后退。我们之间，不过咫尺距离，却任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抓住他。

他就在我注视的目光中，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像是一团烟，在风里慢慢消散┅┅

“远川！”我猝然睁眼，感觉到眼睛湿润，心慌万分。缓缓起身，拉开窗帘看幽邃的夜空，我拭去腮边冰凉的眼泪，按捺一心悲痛。

是梦。

我抱膝而坐，将脸埋入膝间。梦中情景，清晰展现在脑海，我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痛感传至每一个神经末梢。

“远川┅┅”我轻声呢喃，摸黑来到书桌边寻找手机。我想听见他的声音，无比迫切。

手机里的彩铃响了三个来回，我咬着手指，心脏悬在半空。

“炎炎┅┅这么晚了还没睡吗？”手机里传来他慵懒困倦的声音，像是一针强力镇定剂，打在我的心脏上。我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又掉下眼泪。

“我想你了。”我尽量保持语气正常，不让他听出我的哭腔。

他沉默了，我只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片刻之后，他说：“炎炎，你哭了。出什么事了？”听上去，他已经恢复了清醒，语气里不复慵懒困倦。

怎么办？我的一切伪装他都可以轻易拆穿。“我梦见你离开我，不要我了┅┅”

“傻瓜，只是梦。”

“那你答应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不会。”

又是片刻的沉默。“好，我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你。很晚了，快睡吧。”

“嗯。”

我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平复心绪准备入睡。

可怜粗心的我，竟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牵强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