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回 朝廷开武赛,文库失史料(1 / 1)
一直忙到傍晚,谢云雁才将屋子略微收拾齐整。
今天上午,哥哥便说已找好了地方,他们的行李并不多,所以很快就结了账,往新屋而来。新屋是在京城的西面,离西街倒的确是很近了,但离裴家和王府却都有一定的距离。宅子十分的大,里面的家俱虽然有些灰尘,但都是全的,裴武阳安排得很周道,他真的是无可挑剔的。
今天裴武阳没有来,她知道他此番回来,上上下下,是有许多事情。可才回来不过二天,她就很强烈地怀念着江都的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是却美丽而清闲。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他们整天都在一起,没有任何的烦恼。可现在不是了,他是好多人的。他的家人,皇上,士兵,百姓……,纵然实在想念得紧,也只得默默地埋在心里,她不想再给他繁乱的生活增添更多的烦恼。
正如那天提到筱慧去裴家,想也知道,裴家人有怎样的误会,不过她装作不觉。心里虽然仍是不好受,可是又能怎样呢?他们之间的问题太多太多,反而显得这种误会倒是微不足道了。
刚刚,筱慧来了,哥哥便和她出去。她看得出,哥哥也不开心,向来直来直往潇洒不羁的哥哥,却为了筱慧绊在这里,他一定也很烦。
外间传来开门声,原来是哥哥他们来了,很快筱慧的笑声就传了进来,想是叽叽呱呱地指手划脚又在说什么。谢云雁是真的很羡慕她这样的性子,即使有太多解决不了的事,可她仍然可以笑得如此开怀。自己要是有她一半的没心没肺就好了。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也无聊了起来,想着出去和她说说话,说不定可以驱散几分烦闷。但才掀开帘子一角,却见她正倚在哥哥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个不停,她忙关了帘子,有些尴尬。
想了想,她便扬声道:“哥哥,我出去买点面条回来。”
这家里虽然家俱全备,可是却没有食物。现在天要黑了,再不做饭就要饿肚子。
谢云鹰闻言推开筱慧,掀开帘子进来:“你留在这儿,我去。”
“不用了,不就是买点吃的嘛。反正离集市也近,筱慧来是为了瞧你的,又不是要和我聊天的。她好不容易出来,你就陪陪她。”她微笑,“我马上回来。”
“雁儿,我和你去吧。”沐筱慧脸红红地站在后面。
“不用了,我一个人更快一些。”说着,她已拿了一些碎银子,向他们含笑点点头,便往后院出去了。
谢云鹰巫自站着,看着妹妹已消失的背影。
“谢云鹰,我刚刚和你讲的,你听明白了没?”沐筱慧在他身后喊。
他心不在焉地:“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她不满地拉过他的身子,“爹今天上朝回来,说下个月京城要举行一个比武大会。因为皇上想要招募江湖人士为朝廷所用,是皇上亲自审点的哦!据说第一名的那个,不但会授于高官,而且皇上还会满足他的一个请求!你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一鸣惊人。”
“知道了。”
“别无精打采好不好?不愿意去吗?”
“不是。”他勉强一笑,“我去!”
她靠向他胸前:“我知道你不愿做官,不过你想想,这一次不光是为了我们,还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
“是啊。”她仰脸笑道,“你想想,万一你在这次比武大会中胜了,皇上一高兴,问你要什么赏赐,你就说……”
他笑着也低下头来:“是不是要你啊?”
她红着脸理直气壮地:“当然,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你得趁皇上高兴,把事情说了。”
“到底是什么?”
“为你们谢家平反啊。既然你爹是冤枉的,那么你就让皇上重查当年的事,也可以给你和雁儿一个安心!”
他怔了片刻后,顿时满脸惊喜,一把紧紧抱住她:“我怎么没想到,太好了!就这么办!”
她撅起嘴:“瞧你,看来,我真是太无足轻重了。刚刚让你为了我去争功名,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呢!”
“怎么会呢?”他重重地亲了她一下,“我现在才知道你不光漂亮,而且还有头脑,原以为……”
“原以为什么?原以为什么?原以为我是个草包是吗?”她又气又笑,使劲地戳他,“谢云鹰,你还想不想活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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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沐筱慧却不知道,今天上朝,皇帝的心情却并不好。原来边关又开始吃紧,异族蠢蠢欲动。皇帝在朝上向武将们征询如何处理,大多数人都主战。要是在以前,裴武阳一定会主动请战,但此时,他心已有牵挂,加上与沐筱慧之间的误会还未说清,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不过幸好皇帝派了另一位大将前去,以他的话说,裴武阳之前那一战间隔时间太短,需好好休息整顿一下。
之后话题自然地转到了那一战上,皇帝说到聂闯,便对现在的江湖人忧心忡忡,怕又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聂闯。武林中人和百姓不同,形成了规模后并不容易镇压。
正在此时一个大臣建议来个以武选拔,规则与武状元层层关卡和程序不同,此次比武对家世,背景等条件不加限制,以高官厚禄加以诱惑,目的希望可以多发现民间的武功奇人,以分散他们的实力。皇帝对此举大为兴趣,当即下朝后将部分人留了下来,商讨细节。
裴家父子自然也在所留下人之中,他见皇帝兴致高昂,另外还有许多人在场,便也不好说自己悔婚的事。但是又因这个提议,他也想到如果可以让云鹰参加,说不定反而可以一举成名,所以也有了几分兴趣。众人一直讨论到午后,基本已定了下来,皇帝这才感到乏了。裴武阳见他心情不错,便找了个借口,表示需要查一下本朝历代的武将曾经经历过的战役做借鉴,趁机向皇帝要到了史料库进出的牌子。
出得宫门,裴孝杰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和同僚隔开一段距离,裴武阳知道他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往他身边走去。纵然昨天父子仍是闹得不愉快,但在他内心,经过自己出征前的那晚醉酒,他对父亲的反感几乎已经没有了,虽然二人还是说不到一块儿,但他是真正想和父亲好好地相处。
果然,等他走到了父亲身边,裴孝杰一脸的阴沉。
“你向皇上要史料库的出入牌子做什么?”他低声却严厉地说。
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想我毕竟还年轻,多学点以前战役中的成败经验,自是有好处。”
裴孝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少和我来这一套,你到底要查什么?”
“爹。”他固执地保持说辞,“理由我刚才也和皇上说了,难道还能查到其他什么吗?”
“好!你尽管去查!看你能查出多少东西来!”
裴孝杰气得声音都不稳了,愤怒地拂袖而去。
裴武阳看着他脚步不稳的背影,隐隐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父亲定是怕自己查旧案而惹怒龙颜,原是一片好心。只是这件事,他主意已定,纵然弃官丢爵,也必须为雁儿,为谢家做些什么。
想到雁儿,便抑不住的想念之情。今儿一早,他就让手下去将宅子买了来,并通知了云鹰,想来现在他们应该搬得差不多了。但是他想了想,还是转向了史料库的方向,有些事情还是尽快做比较好。
史料库仍然是顾言在,看了裴武阳的牌子,他二话不说便亲自带着他来到了库中,并且摒退了所有人。
“裴将军,你慢慢查,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他微笑着。
“等一下。”裴武阳叫住了他,他既然将来是之璇的夫婿,也没有必要把他当外人,这里的书卷浩如烟海,他一个人是查不过来的,“你帮我吧。”
“可以,将军请说。”顾言谦恭地回答。
裴武阳拍拍他的肩:“我们迟早是一家人。此时也没外人,别拘礼了。”
顾言笑了,神情放松了许多。
“我想问一下,十年前官员的资料在哪儿?”
“武官还是文官?”
他想了想回答:“文官。”
顾言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把他领到另一间屋子:“都在这儿了。你查哪位大人的?还是都要看?”
裴武阳一时没有说话,顾言看出他不太愿说,便聪明地道:“那你慢慢找,我先出去。”
“你不用出去。”他马上坦然地道,“我要查原监察御史谢克宇谢大人的案子。”
顾言点点头,神色极是平静,十年前他也是个小孩,对谢家的印象并不深。略一思索,便走到了右边第三柜子前,裴武阳随他走过去,只见他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抽屉外方贴着一个“谢”字,里面是一叠厚厚的卷宗。
“这儿是三十年来所有姓谢的官员的资料。”顾言说着,便开始翻找,他的速度自然比裴武阳快很多,很快就翻了一遍,皱了一下眉,又重头看了一遍。
“裴将军,你确定是谢克宇吗?监查御史谢克宇?”他加重了语气问。
裴武阳点头:“是,怎么了?”
顾言将案卷提到了他手上:“我看了二遍,都没有这个人。要不然,你自己找找。”
裴武阳于是也低头仔细查了一遍,他翻得很慢,发现这些案卷大多数是十张一份,有编号编着,很是齐整,翻找其实很容易。果然,里面没有谢克宇。
“你确定都在这儿吗?”
“是,都在这儿。”顾言肯定地说。
“怎么会没有呢?”他心里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低头又重新慢慢一张一张看过去,突然他手停住了,而站在旁边的顾言也同时叫了起来。
“等一下!”
二人的目光都落在案卷左上角的编号中,这是一个叫‘谢大龙’的官员资料,编号是三四,裴武阳迅速地往前翻了一份,那也是一名姓谢的官员,编号是三二。
“中间一份被抽走了!”顾言失声道。
裴武阳心沉了沉。
“绝不可能!”顾言摇着头,“我在五个月前负责看管此处,每一份都清点过,不会缺的。而且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外人来。”
“你再想想。不必是五个月内,只要最近,甚至是今天……”
顾言还是摇头,茫然道:“今天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官员来过,只有刚刚我爹来库里查点了一下,他隔几天就会来,怕我不够经验出错,但我爹不会做这事的。”
顾言的父亲顾文轩大人,本来就是翰林的大学士,掌管文库。连这份史料库的事情,也是他让儿子做的,他没有必要去自己的地方偷份档案出来,大可以直接向儿子拿。
裴武阳皱了一下眉,不过马上朝他泛泛地道:“那是自然,没关系,没了就没了。我也是因为好奇顺带查查,我们去查武官吧。”
“是。”顾言也不再多说,带他出去了。
裴武阳见他脸上仍然心事重重,想是在自己负责的库里丢失了案卷而深感不安,此罪亦可大可小,而且万一露了风声,丢官坐牢是免不了的。于是便安慰道:“这都是陈年案子了,皇上早就不愿再提起,更不会查。你不必放在心上,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顾言感激地朝他点点头,神情轻松了些。
裴武阳刚想再说几句,忽然看见他腰间挂着一个碧绿通透的玉佩,上面的图案是杭州西湖十景之一的“苏堤春晓”,他一怔之下,立刻倒笑了。
顾言把他领到了武官库,他看上去仍有几分无精打采。
裴武阳便笑着,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前儿我恍惚听到说之璇丢了一样东西,被娘亲说了一顿。”
顾言顿时一惊,睁大眼睛问:“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块玉佩。说来难得,还是前年杭州知府送来的。那是十个精致小玉佩,上面刻了西湖十景。虽然不是什么好玉,但难得是刻上的图案,精致无比。娘便把这十个玉佩都各给了我们一个,其余她自己留着,之璇那个好像是……”
“苏堤春晓。”顾言喃喃地道,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腰间。
他忍着笑:“对了,就是苏堤春晓。你怎么知道?”
顾言涨红了脸,本能地想把玉佩收起来,但是手放在腰间,却停住了,想了想,反而解了下来,递给裴武阳:“这玉在我这儿。裴将军,我不知道之璇会因此而受到责罚,你还是拿回去交还给夫人,千万不要让之璇受委屈。”
“怎么在你这儿?”裴武阳却不接,只是问。
顾言坦然地回答:“一个月前临福寺办了一次大素斋宴,裴夫人带着家眷来还愿,那天恰好我也在。便……无意中看到了之璇。裴将军你不要误会,之璇并没有理会我,她十分的避让。是我,是我见她温柔美丽,忍不住,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和她说话……”
“哈哈!”裴武阳大笑起来。
顾言却更加的不自在:“裴将军,这玉佩原是之璇一片心意,我爱如珍宝,但如果之璇因此而受到半丝的委屈,便是我的不是了。麻烦你将这玉佩还给她。”
“好了,你拿回去吧,我和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他愕然
裴武阳笑着:“是啊,这没什么,男女之间,两情相悦,本是佳话,更何况你们本来就已订了亲,你以后好好地待之璇就是,收起来吧。”
“是,我今生今世都只待她一个人好!”他放下心来,肃然回答,郑重地把玉佩收好。
裴武阳心里有点感动,他又想到了雁儿。
“我改天再来吧。”他急于想见她。
顾言送他出去:“那份‘谢克宇’编号三三的档案,我会加紧去查,查到了就通知你。”
他回头:“不用……”
“我绝不会和别人讲。”顾言了然一笑,“你是之璇大哥,这点忙我一定要帮。”
他抱了一下拳:“那麻烦你了。”
“别这么说。”
眼前的男人彬彬有礼,眼神坦率清澈,他不由得为之璇而感到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