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了无痕迹的改变(1 / 1)
“羽悠,你在看什么?”见坐在休息椅上的秦羽悠看着面前摊开的书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神情似乎有些恍然,顾源枫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本现代诗集。”看到顾源枫凑过头来,秦羽悠似乎不经意地把诗集翻过一页。
凭借2.0的视力,顾源枫瞄到了之前那一页上的诗名——《戏子》。
这个诗名好像在哪见过……顾源枫托腮细思,忽然想起来了。
这首诗是席慕容写的。
记得高中时,他曾经的一个女朋友很喜欢这首诗,说它的文字有着淡淡忧伤,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浓重的悲哀,是一首十分动人的现代诗。
他当时不屑一顾,只觉得女友太多愁善感。女友被他的表情惹怒了,强逼着他背下了这首诗,美名其曰:改变他扭曲的赏美观。
所以,他对这首诗印象颇深。
他努力搜寻记忆,把整首诗拼了个大概:
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
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
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
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
所以
请千万不要
不要把我的悲哀当真
也别随着我的表演心碎
亲爱的朋友
今生今世
我只是个戏子
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
流着自己的泪
为什么秦羽悠会对着这首诗发呆?这首诗有什么深意么?顾源枫满头疑问。
他的眼光虽好,但想象力却不佳,没有把戏子和演员挂上钩。戏子卑贱,演员风光,在他看来,这二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他不会把它们联想到一块。
他不知道,在秦羽悠眼中,戏子约等于演员。
初看这首诗时,秦羽悠就想到了她自己。
诗中所讲的戏子和她并不相似。戏子还可以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而她的泪,却从不为悲伤而流。
在前世,泪水只代表着软弱,永远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在成长途中,她学会了坚强,学会了不再哭泣。等到后来,泪水成了她的武器,唯一的用途就是柔软宜王的心。
无论在谁的故事里,她流着的泪都不为自己,而是——效果!
但是,这首诗里的戏子宛如她刚刚碰触到黑暗时的模样,让她回想起很多往事。
自然,顾源枫是想不到这些的。
“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顾源枫寻找答案未果后,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什么事?”秦羽悠不是伤春悲秋的人,被顾源枫打断回忆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被提名为最佳女歌手的候选人啦!”顾源枫兴奋道。虽然这事是在意料之中,但他仍掩不住满心的欢喜。
“哦。”秦羽悠应了一声,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温柔,没有一丝激动的痕迹。
“你不开心?”顾源枫的笑容僵住。
“怎么会?你没看到我在笑么?”秦羽悠刻意指了指自己微翘的唇角。
那种天天挂在嘴边的笑容能代表什么?顾源枫大汗。
“你又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我的歌声很不入流,能被提名很意外?”秦羽悠逗顾源枫。
“你的歌声都被称为天籁之音了,被提名再正常不过了!”顾源枫认真地为自己辩解,“高兴不是很正常吗?你都快得奖了!”
秦羽悠笑了。
顾源枫有一个性格很有趣,就是格外认真,经常分不清别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很逗人发笑。
“什么时候?”秦羽悠问。
见秦羽悠总算接他的话茬,顾源枫的脸色缓过来了:“两周后。我会为你好好准备礼服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秦羽悠的眼神忽然转成忧虑,“芊语妈妈情况如何了?”
“很不乐观。”顾源枫的欣喜一下子被冷水泼没了,“据说……活不过一个月了。”
他想起那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给叶芊语时,这个活泼的女孩差点昏过去了。她紧紧地攥住那张通知书,呆呆地站了片刻。片刻后,她把揉出道道皱痕的通知书放进了随身包包里,然后硬扯出一个微笑,进了病房陪伴自己的母亲。她们轻声细语地聊着天,笑声中有丝丝掩饰得很好的沉重悲伤……
听着顾源枫黯淡的声音,秦羽悠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下去。
终究……留不住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旦被病魔缠住,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只能垂死挣扎,最终在死神的镰刀下断送自己的一生。
眼前又幻化出一些影像。
秦羽悠阖上双眼,把痛苦的回忆截断。
“秦羽悠,快点过来,快到你的一幕了!”远处传来陈继杉的喊声。
休息时间结束。
“我过去了。”秦羽悠睁开眼睛,眸光温柔,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迹象。她把手中的诗集放在一旁,走向了她的舞台。
这孩子的神情总是这么的、这么的淡定,却把伤痛埋藏在心里,不轻易展示在别人面前。顾源枫摇了摇头,疼惜地看着秦羽悠远去。
待秦羽悠远去后,他把目光转向放在休息椅上的诗集,不受控制地伸手将它拿起,翻到《戏子》那页。
他认真地看了许久,沉思了许久,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的记忆不错,过去了那么久,整首诗居然还记得一字不漏。
怎一个囧字了得!
江宁萱鲜衣怒马,奔驰在黄沙飞扬的小路上,满脸上是不可抑制的狂喜和解脱!
她自由了,她自由了!她终于从金笼子里逃出来了!
她就像刚刚解下枷锁的雄鹰,展翅飞翔!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众星拱月,她却甘之如殆!虽然从今往后唯有粗茶淡饭相伴,但她的心仍在飞翔!
突然,她勒紧了马缰,止住了鞍下白马前进的步伐。
她凝神静气,隐隐约约听到前方的树林里传来金戈之声。
有人在林子里械斗!
江宁萱从马上跃下,满身戒备,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施展江家轻功“凌风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树林。
然而,金铁相交的声音早已停止。林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
怎么回事?
初入江湖没有半点江湖经验的江宁萱按捺不住猛涨的好奇,从树后转出,欲一寻真相。
才一露头,眼前的景象就让江宁萱瞪大了眼睛,一手捂住了嘴巴,将冲出喉咙的尖叫堵在手心。
只见林子地面上,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整个脑袋不翼而飞!在尸体颈部,温热的鲜血还不停地淌出……
这是一个噩梦!
虽然出身武林世家,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但江宁萱从来没有杀生过。所以,当一具血淋淋的无头尸体倒在她的面前时,她很自然地惊呆了,身体僵硬无比,没有了半点防御。
一根长丝突然从虚空里闪现,如蛇一般,缠绕住她的脖子,渐渐绞紧。
杀人凶手还没有走!他要灭口!
行动比意识更快。当长丝缠上脖子时,她迅速扯住了脖子上的长丝,让它无法勒进脖子停滞呼吸。
长丝比想象中坚韧锋利。它渐渐陷入江宁萱的肉中,直欲把她的骨头勒断再缠住她的脖颈!
忽然,一道破空声响起,脖子上的长丝蓦然一松,被她扯下。
长丝缠得太紧,竟让她几近窒息!
她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没有看到凶手逃逸而走。
“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须臾近在咫尺。
江宁萱尽力稳住呼吸,抬头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臻首微抬,随即愣住。
眼前的男子俊颜清冷,犹如天边月华,却被一身蓝衣柔和了神色,让人不忍接近,怕污了这片皎洁,却又有着违和的亲近感。
天人风姿!
这个人……她看着有点熟悉。
“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多谢。”男子看到江宁萱渗血的后颈和双手,提醒一句,“姑娘,你该止血了。”
“谢谢。”江宁萱这才感到伤口的钝痛,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块白帕和一瓶伤药,将鲜血擦去,在伤口处洒上止血药。
男子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止血,没有走开。
江宁萱忙完后,惊觉男子未走,表情错愕。
“姑娘,在下薛磬之,是京城府衙的一名捕快。如今你被卷进了杀人案中,为了安全起见,请和在下随行。”男子先看向地上的尸首,然后望着她,眼中有不容拒绝的坚定。
“你就是天下第一名捕薛磬之?”江宁萱讶道。
她总算知道那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
薛磬之御赐“天下第一名捕”之名,长相又是上上之姿,他的英伟事迹经常在深闺女子口中流传。听过众多关于薛磬之的描述,无怪乎她对他有隐隐的熟悉感。
薛磬之没有开口,默认了江宁萱的疑问。他眉宇微蹙,对江宁萱只顾着确认他的身份而忽视他后面的话而有些不悦。
江宁萱看了看躺倒地上的无头尸,又摸了摸手上的伤口,心中一阵后怕,虚汗满背。
“好,那就劳烦薛捕快了。”江宁萱敛衽一礼。
这是江宁萱和薛磬之的初识,一次充满鲜血和死亡的邂逅。
彼时,他如月皎洁;而她,却鲜血染衣。
“Cut!”
秦羽悠走向了化妆间,洗净一身铅华。
她素颜朝天,站在化妆镜前,深深地、静静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没有人知道,这时的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