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别有滋味的夜（1 / 1）
吃鱼那日过后的第三日，夏雨在泪眼婆娑中离开姐姐跟随夫子去了麓山书院。
紧接着再一日，南昌府来人，说是王妃身体欠安极其思念小世子。皇帝大手一挥，许了朱祈三个月的假，让他回去陪伴王妃以尽人子之孝。
春雨冷冷的旁观一切变动，敏锐如她，早早便体味到了这之中隐含的危机。
果然，第七日上，胡大人出面，请了朝中相好的几位大人，带上家眷前往郊外游玩。待日头偏斜，各家驾了马车回转，只剩胡大人欲说还休的站立一旁。
春雨沉静的面容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不偏不倚的迎视胡大人。
“大人可是要让春雨留下来陪伴小郡主？”明明是如往昔般轻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听到胡大人耳朵里，就带上了冷冷的讥讽。或许是心虚吧，胡大人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就打算上马车离去。
临走前，胡大人突地回头，“春雨，对不起，我会想办法的。”
春雨还是那般笑着，不应不答，目送马车离开。
“想办法吗？放心，我会的。”笑容更深了，带着一股从未有人见过的决然。
旁边的侍女只看到春雨唇边的笑弧，还以为她是暗自得意攀上高枝了，无不从内心鄙视她，却也免不了夹杂着各种羡慕嫉妒。
回身微仰着头，看着在山风中飘荡不止的尚书府家灯，春雨明白，来到这个世间真正的考验和磨难这才拉开帷幕，活着，便是胜利。
偏厅里，烛影摇曳，小郡主挺直着背脊，目光冰凉的看着爆裂的灯花。春雨拿起银剪，剪去长长的灯芯，看烛火稳定了，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你既不愿意留下，为何又要留下？”清清冷冷的稚嫩声音平静的在春雨身后响起。
一笑，勾起唇角：“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我一个小女子，在哪里不是呆着，既然承蒙尚书大人看得起，也算是攀上高枝了，旁人怕是还羡慕得紧呢，我为何要拿乔？”眸光流转，映照着红红烛火，让小郡主突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门口传来熟悉的男声，春雨和小郡主赶紧起身行礼。
俊逸的尚书大人着素白锦袍背负双手踱了过来，在春雨面前站定，目光深邃：“胡大人说你聪慧，果然不负他的赞誉，本想还得请人来开解你一番，不想你倒是瞧得明白。”
此番话不知是褒是贬，春雨斟酌着回答：“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女子虽非俊杰，可也识得好歹。做出明智的选择并不是件难事。”还有一句没说出来：做出明智选择的确不难，难的是如何在这潭泥淖中全身而退。
小郡主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父亲和那个平民出身的女子你来我往，心底很是好奇。这个女子似乎跟她往日所见的女子们都不相同。那些人在她面前或是高傲，或是温雅，可一到了爹爹面前，便一个个做娇羞状。有些别出手段的，也是尽量掩饰自己的野心，特意显示出一副与众不同来。但她那七窍心思的爹爹又怎会看不出这些女子的真实意图，便是她，也是一眼就能看透其本质的。唯有这个女子，从头到尾像是真正的对他父女避之唯恐不及，可一旦面对了，也是不卑不亢不奴颜媚骨的。
好奇自然是油然而生，只不过这丫头从小处在那个环境中，懂事之前就学会了掩饰自己，这番尽力将自己背景化的举动，果然让她看到了一出好戏。
春雨是个什么性子，估计连与她最亲近的弟弟都说不清楚，有时候吧直率得近似纯真，有时候心思又婉转得能把人绕晕，总之到目前为止，有一点是清楚的，那就是春雨这人从来不怕困难，不主动招揽但也不避之千里，借用句她自己的话来形容：没有苦寒加身，怎显得出姐的风骨！
拜这世娇柔的身体所赐，尽管已经最大限度的挺直了脊梁，可小脑袋还是只对齐那白袍的胸膛处，站得近了，便能闻到丝丝幽香，分辨一下，该是才用熏香熏过，淡而清雅的味道，合该是这个内敛的男人用的。
朱慎有洁癖，这点世人皆知。平日里连女儿都甚少近身，所有的穿衣梳洗等事，皆是由跟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贴身小厮做的。这般靠近一个人，还是一个市井出身的女人，真真的破天荒第一次。近到能闻到女人发丝散出的温雅的香味，朱慎不着痕迹的深吸了一口，细细分辨，果然不出他所料，是用茶香和着桂树枝叶的香气。
从他这角度看下去，能看到女子挽起的两个漂亮的髻，被一圈小黄花围着，分外柔嫩。发髻下方是白皙的耳廓，形状优美，耳垂如珠，只挂了两颗粉润的珍珠。跟着，便是覆盖了细细绒毛的脖颈，明显是女孩子还未长成熟的标志。
朱慎有种冲动，想伸出手指去摸摸，看是不是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软滑，刚蠢蠢欲动，就听到门边传来一声轻咳。宽大衣袖下掩藏的手握成拳，指甲入肉三分。
“大人，晚餐已备妥，是在这里用还是……”
“去芦榭，正好赏赏夜景。”转身离去，朱慎刻意去忽略那个一直低头看着脚尖的女子。
透过额头的刘海，春雨瞧见那道白影消失无踪了，才暗暗的吐出一口气来。真不知这朱慎发什么疯，刚才那举动，是想触碰自己？想到这里，春雨浑身一颤，鸡皮猛起。
“咳咳。咱们也过去吧，别让爹爹等久了。”清冷的少女嗓音不疾不徐的响起来，提醒春雨她这个为人女儿的还存在着。
规规矩矩的颔首，跟在小郡主身后踏出门，春雨斜眼睨天，不屑的在心里冷哼一声。
芦榭其实不过是一片水塘上的一间小亭子，只不过亭子周围都是黄芦，便取了这么个名字。
朱慎和他那弥勒佛弟弟早坐好了位置，就等小郡主过去了。
春雨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的站在小郡主身后，一声不吭，做敛息状。
“顾姑娘就挨着雅儿坐吧。”朱慎眉眼不抬，随口安排了位置。
春雨眼一瞟，那位置，能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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