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勉为其难（1 / 1）
花园里，春雨陪着小郡主漫无目的的闲逛，无论说什么话题，小郡主都是木然以对，连眉梢都不带动一下的。
说了半天没有回应，便是一向善谈的春雨也感觉无从下手，只得住了口默默的跟随。还好没多会儿，侍女来请小郡主，说是点心已经准备妥当了，请她去品尝。
跟在小郡主身边走到无人的拐弯处，春雨突然笑盈盈的说了句：“如果你再继续这样，没人会同情你，也没人会继续帮你。”说完越过小郡主，领着她踏上通往花榭的小径，也没去管身后的女孩是怎样的表情。
朱家父女走时，春雨早已回了自己房间，一边绣花一边想着，那小郡主的表现有些像刻意的，也有些像是轻微的自闭症，只是她不好去打听关于小郡主的事情，也就无从下结论。但有一点春雨明白，要是自己真去照顾那女孩子，估计不脱层皮是不可能的了。
初更过，胡大人从衙门回来，请了春雨到书房。
香炉上方飘起袅袅烟雾，室内沉静得有些压抑。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还是春雨先沉不住气，打破了室内宁静。反正早晚都是个死字，早死早超生。
胡大人看了春雨一眼，话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昨日朱祈说得也对，顾春雨虽然现在是借住在他府上，可朱祈早对外放了话，说顾家姐弟是他贴身侍卫梧的弟弟妹妹，谁欺负他俩就是跟他朱祈作对。他们大伙儿也心知肚明梧跟朱祈到底是什么关系，大明朝从来不排斥龙阳之好，只要王爷王妃不说什么，他们这些人自然不会去讨什么没趣。
这会儿让春雨去照顾朱慎的女儿，名义上是陪伴，实际上也行的是婢女之实，若是小郡主脾气好还行，要是真的像北方来的传言那样，他岂不是害了春雨？这会儿他是自己把自己给逼得左右为难了。
“春雨，对不起，之前我没怎么细想便提出了那个要求，这会儿就算是在下求你帮忙了。”说完胡大人起身对着春雨一躬到底，春雨依旧是侧身避过回了礼，但没有开口。
“想来你也该听人说过关于小郡主的事了。关于这事儿，咱们这些外人并不知实情，自然也不能去妄加猜测。只是在下和朱尚书本是同科进士，相处也有十余年，对于朱尚书的为人处事，在下一向佩服得紧，若不是那件事，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胡大人摇头轻叹，“扯远了扯远了，今儿我想说的就一个意思，那小郡主到年前都会住在京城，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陪着说会儿话，所以在下才拜托春雨姑娘代为照看，绝非是让姑娘去做别人的使唤丫头，小世子那里还望姑娘能周旋一二。”
话说完又是一躬，脸上神情倒真真是有些惭愧。
“大人言重了，能为大人分忧解劳是春雨的荣幸，小世子那里自有春雨去解释，大人还请放心。既然春雨已经应下这事，就断没有反悔的念头，不说别的，市侩一点的说法，能跟尚书大人攀上点关系，还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呢。所以大人不必如此多虑。”
春雨早有了心理准备，就算为了弟弟的前程着想，她怎么着也得应下来。她就不信了，一个八岁的小丫头还能把她折腾死？
第二日早餐过后，尚书府的马车前来接春雨过去。
第一次进朱慎的府邸，春雨感叹果真是二品大员兼尊族世子，这府邸的华美精致比起胡府强上不止一筹半点，哪怕是转角的花墙石阶的侧面，都透出一股子精细的雕琢来。
小郡主住的院子在府邸的西北角，那里有成片的桂花树，虽刚进夏末，月桂却早早的就盛开了。淡雅的香气弥漫整座园子，让人心神皆醉。
厅里小郡主直直的坐着，小脸没有一点表情，眼睛望着眼前的桂花树发呆，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一个个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别扭怪异。
身边的老管家识趣的没去催促春雨，任其隐藏在桂花树后打量小郡主。他一早得了吩咐，这位顾姑娘可不是什么侍女仆妇，她是小世子疼宠的人，为了来尚书府照顾小郡主，还惹小世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对待她可得上心一些。
打量了一会儿，春雨心中有了底，朝老管家微微一福，当先走向偏厅。她的到来没有引起小郡主的分神关注，单薄的小姑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也不去打岔她，春雨让老管家吩咐下人送来笔墨纸砚，选了个位置开始研墨作画。
半个时辰后，画作完成，春雨吹了吹还有些湿润的墨迹，起身打量整幅画作，末了甚感满意的点头。
“把这画挂到小郡主的书房去，小心点，画还有些润。”
招呼两个丫头小心摊着拿去放置在书房，春雨净了手才来到小郡主侧面坐下。
“这片桂花林景色不错，再过一阵子，等入了秋，满园都是盛开的桂花，香气也会更为浓郁。”
春雨没期待小郡主能有什么回应，自顾自的说着话，直接把她当成了听众。
“以前我最喜欢桂花，不是为它的香气也不是为它开得灿烂，只不过是好吃罢了。有桂花就能做桂花糕，娘做的桂花糕让人恨不得连手指头都吃下去，后来，再也没机会吃到了。再后来，连生活都成了问题，桂花糕也就成了梦里的回忆。”
春雨的神思也渐渐的飘散，飘啊飘的，好似飘回了家里那片桂花林，金灿灿的桂花盛放枝头。她和兄弟姐妹们提着小桶拿着篮子去采桂花，妈妈和姨妈还有婶婶们则一边和米粉一边看着他们笑。渐渐的画面远去，无论她怎么招手怎么挣扎都再也回不去了。
惊觉自己有些失态，春雨赶紧回神，眼角瞟向身边的女孩，却见她木木呆呆的看着自己，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可春雨突然间发现，自己好似能感受到她心底的痛苦，能感知到这女孩压抑的感情下沸腾的渴望。
“咱们来做桂花糕吧，等花开得多了，还能做桂花糖，到时候做了给大人品尝，再给小世子送些过去，还有胡大人，他好像也很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嗯，还有我弟弟夏雨，我都晃点他好多次了，这次一定给他吃个饱。”
女孩微扬起头，看着神情愉悦的春雨，眼底不着痕迹闪过一丝疑惑，仿佛是想说为何她能这么快就摆脱伤感。
一把拉起小郡主，也不管旁边侍女大惊小怪的惊呼，春雨随口吩咐让人去找个小篮子过来，便快步朝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