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惊变(1)(1 / 1)
崔旰和兰如姬并没有马上离开成都。
兰如姬的手臂在撞树时与崔旰的一冲一拉间脱了臼,额头也受了些皮外伤,崔旰将她带到琴台附近的一家医馆包扎医治完了,才来到西城门附近,寻找出城的机会。
然而城门已被郭英义下令封锁,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放出,处处严阵以待,崔旰根本没有机会出城。
见陆路无法出城,崔旰与兰如姬又辗转来到浣花溪。浣花溪直通城外百花潭,汇入清水河。成都虽设四门,对于河流支干的管豁却并不严,更从未设过水军衙门,因而水路是成都防守的一个疏漏。
在溪边租下一艘小渔船,崔旰和兰如姬都换上渔民的服饰,等到夜晚,乘着月色顺流而下出了城。在百花村杜甫草堂内换了马,夫妻二人连夜朝着灌州赶去。
一路紧赶,终于在当日中午之前到了灌州。
灌州因王崇俊被郭英义借故所杀之后,郭英义委派了亲信任灌州刺史,因此崔旰也不敢在灌州停留。出得城外,见到路边有一间小食肆,崔旰想到自昨晚起,两人都颗粒未进,于是带着兰如姬下马打尖。
食肆里没有几个客人,小二热情地跑上跑下,饭菜很快上桌。
夫妻二人刚吃几口,就听见嘈杂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自维州方向飞奔而来。
崔旰抬眼看去,只见滚滚尘土中,十几二十骑快马仓皇而来,为首的一骑,竟然是郭英义!紧跟在后的,是“蝴蝶剑”枯叶、“刀不过三”胡三,还有一众士兵!
看他们慌不择路的样子,竟似刚刚打了一场败仗一样。
见郭英义等人就要奔到眼前,崔旰和兰如姬忙将头埋下。郭英义等人正仓皇不堪,哪里注意到路边的崔旰?他们毫不停留,飞快地疾驰而去。
等他们走远了,崔旰抬头望着郭英义离开的方向,一个疑团从心底生起——郭英义等人之前一定是追任小浣他们去了,即使没有追到,也不致于逃窜,莫非是遇到了接应任小浣他们的桃关士兵?
但若郭英义只是遇到桃关士兵而败走,为何刚才逃到了他亲信管豁的灌州却并不进城,而是从城外绕过?
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正满腹疑惑间,只见店小二望着久久不散的尘土,摇着头,长叹一声道:“唉,这个年月,这些当官的你打我我打你,什么时候才到个头啊……”
崔旰一听,心知灌州必然有事发生,于是问道:“小二哥,不知道刚才过去的是些什么人啊?看起来像就是打了败仗一样,莫不是西山又在打仗了?”
小二叹道:“客官你有所不知,刚才过去的是成都下来的大官,今天一大早我还没摆好的摊,就看见他们近百人从这里经过,也是跑得很急,还问我有没有看见两辆马车经过……我倒是看见过两辆马车往维州方向去了,就说有,他们二话不说就追了去……”
“你看见的马车是什么样的?”崔旰插言问,他心中暗盼那两辆马车就是任小浣他们。
“是两辆黑色车厢的马车,每辆都有两匹马拉着,赶车的都穿着黑衣,不像普通人家的马车——也是急匆匆的,像是有什么急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官兵在追他们。”
“后来呢?还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听到果然是任小浣他们坐的马车,崔旰从昨日起就一直悬在嗓眼的心稍稍安定一点——这至少说明任小浣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管豁之内。
“这批成都来的人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我们灌州府里的邓牙将又带着一队兵马从城里出来,问我有没有成都来的大官过去,我说了之后,他们也跟着追了去,走的时候还说……还说……”
小二看看四周,,见正围着他听龙门阵的几个食客都没似有官职的人,这才放心地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其中一个当官的说——这次一定要把郭英义的狗头割下来祭奠王将军!——我估摸着,邓牙将一定是想造反了!”
崔旰听到此处不由得一惊一喜,惊的是灌州也卷入了这场是是非非之中,喜的是自己又多了一个盟友。
“造反造得好啊!”一个食客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之前的刺史王将军是怎么死的?都是郭英义这个老匹夫给害死的!”
“不错不错!我刚从维州回来,维州的人都说上次郭英义带兵进西山说什么帮崔将军助防,其实是去杀崔将军去了!结果多亏崔将军神勇,最后把姓郭的打得人仰马翻,灰溜溜地逃回了成都……”
“这个郭英义一来就大杀功臣,真不是东西!”
“不光是这些——他一来,我们每个月的税就翻了两翻,做生意赚的钱,全拿去交税去了,连工人的工钱都不够发!再这样下去,我看我还是关门不做算了……”
听着几名食客你一言我一语地报怨,崔旰心中暗暗高兴。他知道,自己距离光明正大回到成都的一天,又近了一步!他的一颗心早已飞回了维州,于是结完帐,带着兰如姬快马加鞭,朝着维州而去。
顺着泯江行至映秀镇,一个奇怪的现象吸引了崔旰的注意。
泯江江畔,一队队士兵正在江边四处搜寻,江面上的几艘渔船上,正在江中撒网打捞的,也全都是军人!
带兵多年的崔旰心中隐隐不安,他明白,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虽然心中疑窦丛丛,但映秀必竟不在自己的管豁之内,为了不多生枝节,崔旰不敢多做逗留,朝着桃关直奔而去。
天黑时分终于赶到了桃关。桃关作为西山防御吐蕃的最后一道屏障,同时也是崔旰与郭英义势力的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