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不弃(1)(1 / 1)
崔旰逃出地牢假山,并没有从梅林逃出梅园,而是返回了前院,大摇大摆地回到大堂。与正在大堂里布置喜堂的两名谍探暗通消息后,三人一前一后从梅园正门出了梅园。
锦江边的僻静处,两辆马车正等着他们。
崔旰意外地发现,他原以为已经出了城门的家人及任小浣、释清平他们,都在马车上等着他。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崔旰眉头深锁,一脸的严肃。
任小浣吱唔着说:“是老夫人和夫人不肯走……说是要等着将军……”
崔家人见到崔旰平安回来,自是满心欢喜,李氏含泪道:“夫君不惜以身犯险来救我们,我们怎么能不顾夫君而去?是生是死,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
崔母也道:“你别怪秀琴,是我要留下来等你的。”
面对老母和妻子喜悦的泪光,崔旰的一颗心柔软起来,神色和悦道:“算了,什么都别说了,眼下当务之急是离开成都——一切等回到维州再说。”
上得车来,马夫扬鞭,马车急速奔驰。
马车奔驰中,崔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在车中细一打量,这才发觉少了一个人!
“如姬呢?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马车里是一片沉默。
内心的不安越来越浓,崔旰目光严厉地盯着崔审:“二弟,你说——如姬到底怎么了?”
崔审张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李氏,李氏也是紧咬嘴唇,不敢看崔旰的目光。
还是崔母恨声道:“休要再提这个贱人!她如今已经是郭英义的九夫人了!”
崔母的话如同给了崔旰当头一棒!
“这不可能!”
“旰儿,你还是忘了那个女人吧!她原本就是个风尘女子,贪生忘义,贪慕虚荣,人尽可夫……这就是她的本性!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崔母越是将兰如姬说得不堪,崔旰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怎么也无法承认与他夫妻四载的兰如姬是这样的女人。
两手紧握,直握得指节发痛,崔旰突然起身,沉声对车厢外的车夫说道:“停车!”
马车立时减缓速度。
眼见崔旰意欲下车,李氏花容失色,颤声道:“相公,你要做什么?”
知夫莫若妻。虽是问崔旰想做什么,答案却早已在心底。
果然,崔旰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秀琴,你好生照料母亲,一定要尽快赶到维州——磊儿还在维州等着你们。”
“磊儿?磊儿找到了你了?”听到儿子安然无恙,李氏心中一阵欢喜,但这欢喜很快就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那你呢?”
崔旰目光坚定道:“我去找如姬——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成都!”
崔母闻言厉声道:“旰儿你疯了?如姬已经对别人投怀送抱了!这样的女人值得你去冒险吗?”
一丝苦笑浮现在脸上,崔旰悲叹道:“就算她真的遭到郭英义的凌辱,但那也是因为我不仅没有好好保护家人,反而连累家人的缘故——我崔旰堂堂男儿,怎能让自己的女人代自己受过,并且弃之不顾?若是如此,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崔母无语。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不了解他的个性?况且她虽然痛责如姬对郭英义的投怀送抱,但在她内心深处,也十分清楚——在当日那种身不由己的情形下,一个漂亮的女人,就算是以死抵抗,也未见得能逃脱魔掌。而自己和儿子儿媳之所以至今平安无事,也不能说没有如姬的功劳。
“你……去吧……”崔母艰难地说道,“但是不管你见到什么,听到什么,只希望你记得一点——儿女私情事小,家国安危事大!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而弃舍命追随你的千千万万的将士于不顾!”
“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崔旰收拾心情,拿上宝剑跳下马车,朝释清平和任小浣等人乘坐的马车走去。
他本打算跟释清平和任小浣好好交待一翻,却不想揭开马车车帘,车内竟没有释清平和任小浣的踪影!
“任小浣和释清平呢?”崔旰紧蹙眉头,沉声问车内的谍探。
那名谍探朝着十多丈外的街口指了指,崔旰放眼看去,果然看见了任小浣和释清平。
任小浣和释清平站正在一个卖油伞的摊贩前,对着满摊的油伞东挑西选,但两人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距他们数丈远的一座宅院大门。
崔旰认得那座宅院。
那座宅院多年前曾是剑南节度使的别院,安史之乱时,玄宗皇帝避祸入蜀,这所别院就成了玄宗皇帝的行宫。安史之乱大定之后,玄宗离川,这座行宫就被当做道观供奉起来。
但吸引任小浣和释清平目光的显然不是因为这所有着显赫经历的宅院,而是宅院前的两排守备森严的士兵。
崔旰不声不响地走到油伞摊前,和任小浣、释清平点点头,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任小浣也低声答道:“听说是郭英义正在里面游园,不许其他人进去……”
正说着,突然宅院门口一阵喧闹,两名侍卫将一个大吵大闹的文弱少年从院内架了出来。
“李清思!”任小浣低声惊呼。
崔旰仔细一看,那吵吵嚷嚷的少年正是那个来历不明,女扮男装的少女李清思!
“她怎么也回成都了?”
只听李清思声嘶力竭地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快放开我!放开我!再不放我叫我爹杀你们的头!”
侍卫冷笑:“杀头?还是等你保住自己的脑袋再说吧!”
李清思听了不禁打了个冷战:“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你们敢!”
侍卫冷笑着不理她,将她拖到门外,对两名士兵说道:“节度使大人有令: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押进大牢,好生侍候——好叫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两名士兵听了,拿出绳索将李清思五花大绑,李清思又蹬又踢,却终是挣扎不脱,急得又哭又叫。士兵觉得厌烦,用一块破布将她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