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第八十章(1 / 1)
我在树上睡了一个晚上,早上我被枝上叫得倍儿欢的鸟给吵醒了,睁开眼睛,满目的木棉花鲜妍夺目,在阳光中仿佛燃了火,我一惊,头一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我的脖子扭到了。
我痛嘶一声,额上瞬间惊出了一层细汗。龇着牙,我保持着昨晚睡觉的那个姿势好半晌都不敢动,过了很久,我这才缓缓将两条酸痛的臂膀撑在树枝上,歪着脑袋,想借机撑起身体,但一个没抓稳,整个人顿时往树下坠去。
没有木棉花坠落时的轻盈,我像烂果子一样重重摔到地面上,期间还撞到了横斜出来的好几根树枝,然后我又像张面饼一样地贴在了地上。数朵木棉花在我着地后纷纷洒洒落了下来,点缀在我这张面饼上,颜色应该很好看。
我不动,躺在原地挺尸。其实我是怕一动,那胳膊啊腿啊就会悉悉索索从身上抖下来,这僵了一个晚上的老胳膊老腿哪经得起这么一摔呢?
又躺了好一会儿,在我确定身上没有那个部位被摔坏后,我爬了起来,虽然全身跟散架了似的,但我发现刚才扭到的脖子经过这狠狠一摔,居然好了。
我捏着脖子,跌跌撞撞顺着木棉树旁的小径往坡下走,不多时便看到昨夜摆酒宴的武场,场上早已收拾停当,场上有几个巡逻的在来回走动,再看看清风堂,堂外守了两个人,隐隐可以听到堂内传出来的声音,我细细听了下,其中便有阿雷的声音。
看来阿雷他们在里面议事,我是不便进去了,于是随便抓了个巡逻的问了路,这才回到阿雷给我安排的屋子。进门前,我看了看隔壁一间屋,师兄跟我挨着住,他的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人在没在里面。
我可没胆量去敲他的门,摇摇头,轻轻推开了自己屋的门。刚迈步走进去就发现我的床上躺了个人,卷着被子睡得正香。
我盯着床上的那团人,深吸口气,然后径直走到木架上的洗脸盆旁,一头浸在脸盆的水里,扑哧扑哧故意洗得很大声。洗完后随手抓了晾在木架上的巾子往脸上一抹,再回头去看床上的人,居然没有动静。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祛邪杖,用杖尾去戳床上的人。“喂喂,起来了。”我戳他的脑袋,他没什么反应,我继续往下戳,从脖子戳到胳肢窝,胳肢窝又戳到他肚皮上,捅啊捅,戳啊戳,软软的感觉好像在戳一条小虫子,床上的人被戳得难受了,弓起身子开始装虾米。
我面无表情,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想找个好下手的地方,最后视线集中在了他胯下的某个地方。
黑无常大哥说过,男人真的很可怕,而男人的那个地方更是罪恶的根源,尤其在我遇到秦涟那头狐狸鬼后更是深有体会,那个地方实在是不容小觑。
南无阿弥陀佛,无量寿佛,莫如让我将赵衍之的那个地方给废了吧。
这个念头甫一闪过,床上的人倏然一蹦而起,他抱着被褥靠上墙角,冲我讪笑道:“姐,我不过是在这儿休息休息,你不用这样看我吧?好可怕……”
我将目光从他身下那个地方移开,对上赵衍之扑闪着的大眼睛,他双腿紧夹着被褥,像头无害的小鹿缩在那儿,而我则很有屠夫的感觉。可能真是被我吓到了,我看到一滴汗从他额上很无力地流下。
我有些好笑,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凉茶喝了起来。赵衍之见机甩开被子跳下床来,光着脚蹭蹭蹭几下就跑到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趴在桌子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我道:“姐,你跟我走吧。”
“走?”我看他一眼,“走去哪?”
“长安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放下茶杯,点点头,道:“阁下也是时候回去了,平风便不送了,门口在那里,请自便。”
赵衍之咬唇道:“长安可比这儿好玩多了,而且你的良人……”
“姐。”阿雷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冷眼朝赵衍之看,我登时感到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一见面便擦出了浓重的烟硝味,一个嬉皮笑脸只是眼中却毫无笑意,一个面若寒霜,但是眼神更冷,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降了许多。我挠头站起身,笑得有点傻,“阿雷,你来啦?”
阿雷点点头,只是眼睛却并未看我,他跟赵衍之两人冷眼冷对,再看下去估计整间屋子都要被冻成冰。
半晌,赵衍之慢条斯理地移开目光,歪头作天真状,“姐,这人是你弟?怎么跟你长得一点也不像呢?”
阿雷微仰起头,一面俯视着赵衍之,一面对我道:“姐,他是谁?怎么随随便便叫你姐?”
“这个……”我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姐,他真是你弟吗?怎么看起来比你还老?”赵衍之好死不死冒出这句话。阿雷顿时剑眉倒竖,拔高音量道:“哪里跑来的臭毛猴?乱跳乱叫不知羞!姐,你说是吧?”
“啊啊…”我抬手擦汗,偷偷提了袪邪杖,准备低调地溜出门去,身后的两个人继续针锋相对着。
“哎呀,不知这位大叔今年贵庚呐?家里小孩都好几头了吧?”这是赵衍之尖细刻薄的声音。
“这个世道真是奇了,怎么猴子还顶着头卷毛呢?”
“大叔你都快死的人了,还要学年轻人姐啊姐地叫着,一定很迷惘吧?”
“是啊,我迷惘的是现在怎么猴子还装嫩招摇呢?”
……………………………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明嘲暗讽着,我招架不住,唯有灰溜溜遁走。待逃到屋外来,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垂下眼,我低首默念往生咒。
扛着袪邪杖,我在清风寨内游荡,游到半路碰到阿冰阿水兄弟俩,他们正准备到前山去巡逻,我无事可做,于是跟着他们一起去。
“嘿嘿,彦姑娘,我们盟主常常提起你呢,这次要不是包统领他们在镇上遇到你,你和盟主还不知道何时能见面呢!”阿水边用刀劈砍着山路边的野草,边如是说道,他一脸笑意真诚,是真替我和阿雷感到高兴。
“那,那可不是,当,当当时包统领他们从从镇,镇上回,回到寨里,跟盟主说说起有,有个叫彦,彦平风的女,女人很很很厉害,盟主当,当时就就呆,呆了,原,原来是这这么回,回事。”阿冰说话不大不利索,要说完这么一长串话还真难为他了,连我听了都有种气喘的感觉。
阿水忽然停下劈草的动作,好奇地瞅着我手上的袪邪杖,指指道:“彦姑娘,你这根长杖是武器吗?我以前从来没看过这样的兵器,能让我看看吗?”
“给。”我笑着把袪邪杖递给他,他们兄弟俩像看一件异宝一样围着它细细地瞧。瞧完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神兵利器一般人看不懂。
阿水腼腆地把袪邪杖还给我,很是艳羡地看着我道:“彦姑娘虽是姑娘,但你的武功却跟我们盟主的一样厉害,真好!不像我们,都是三脚猫的功夫。”
我烫着脸道:“其实也没什么,武功嘛,只要勤加练习也能练好的。”
阿冰笑得憨憨的,“彦,彦,姑娘就别安安,安慰我们兄,兄弟俩了,我我,我们就不是学,学武的料,不,不过,就就算我们武,武功差,一般人也,也也不敢惹,惹我们。”
“呃?为什么?”我问。
阿水笑得无比得意,“因为兄弟们打架都是一起上,就算打不过人家,这么多人堵也能把人给堵死。跟一个清风寨的人作对,那便是跟整个寨子作对。”
我错愕,敢情他们不是以武力来战斗,而是用气势来吓人?不过也对,以前在军队里也时兴群殴,两军对垒,如果一军的人数远远大于另一军,那多的那一军首先在气势上就能把敌军给轰走。兵匪果然一家啊,这么想着,我顿时觉得与阿冰阿水兄弟俩亲近不少。
我一时高兴,对这兄弟俩道:“反正我在寨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不如让我来教你们武功吧,如何?”
阿水激动地叫道:“好哇!彦姑娘肯教我们兄弟俩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点点头,笑而转向阿冰:“阿冰你说呢?”
阿冰猛点头,点完又摇头。
“怎么?”我颇感诧异。
阿冰淡定道:“我当当,当然也愿意了!不,不过彦,彦姑娘,我不不不叫阿冰,我,我叫阿水!”
我绝倒,莫非之前我一直将他们兄弟俩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