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七章(1 / 1)
第四十五章
房门被人悄悄推开了,几道持刀人影显现在我和秦涟面前紧合的帘帐上,他们步步逼近……
我紧盯着来人映在帐上的身影,手暗暗摸向绑在腿间的短剑,准备在他们掀开帘帐时给他们几下。但还未等我出手,一条鞭子却倏地破空甩了出去,“啪”的声,床外立时响起一声惨叫声。
诶?那不是秦涟的青钢十八节伏虎鞭吗?他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这么个东西?我怎么不知道?而且他出手居然比我还快!
“还傻坐着干什么?!快去拿下司徒贼!”秦涟在跃下床榻的同时冲我吼道。
“哦哦!”我亦随之跳出帐外,双脚才刚着地,一阵凌厉的刀风却骤然袭来,我傻站在原地看着刀影向我脑门劈来。在这间不容发之际,秦涟的鞭子横扫而来,“噹”的声,钢鞭卷走了刺客手中的刀。
“彦平风,你欠我一条命。”秦涟笑望我眼,复手起鞭落,瞬间把两个向他扑来的刺客扫翻在地上。
“都给我上!!”房外传来司徒德光的一声急令,随即房外便涌入更多的刺客。
秦涟边挥鞭退敌边对我喊道:“你快去拿下司徒德光!”我点头,继而旋身踢飞一个刺客手中的刀,以手中的短剑抵在他喉间。
刺客惊恐地盯着贴着他脖颈的剑锋,求饶不止:“将军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
“住口!退后!!”我紧了紧手中的剑柄,不由分说便推着这个刺客往门口退去。我本以为有人质在手,其他刺客便会有所顾虑,不想他们不但不退,反而愈加靠拢过来。
“啊!”被我挟制的刺客突然一声惨叫,接着便直直向我压来,我忙侧身闪避。他倒在地上,我这才看清他背上原来插了把匕首。
“你,你们…”我惊愕地看着那些杀死自己同伴的人,他们脸上狰狞的笑一时间竟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秦涟忙着抵挡刺司徒德光手下的进攻,长鞭在手,挥得犹如蛟龙腾舞。他回头朝我喊道:“彦平风!!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此时若非他们死,便是我们亡!!”
我猛打一寒噤,只在这一瞬间,一阵刀光蓦然晃过我眼前。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挥臂甩出了手中的短剑,飞剑正好插入面前挥刀向我砍来的刺客胸口,直透前心。在这个刺客倒下前,我又飞快地拔下他胸前的这把剑,血顿时迸射而出。
这一下足以让司徒德光的手下们胆寒了,他们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趁着这间隙,我飞身从他们头顶跃过,跳到了门槛外。房外等着给我和秦涟收尸的司徒德光正贴着墙壁侧耳细听房内的动静,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突然跳出来。
“彦,彦平风…”司徒德光发现了我,他无限惊惧地指着我,脸色乍变。
“司徒狗贼!拿命来!!”我提剑走向他,本想与他大战几回合,不想他却没了命似的转身就跑。我急追而去,却见他闪身跑进了宴客的前厅。
“杀人呐!!!”司徒德光一跑入宾客满座的前厅便凄厉嘶喊着,声音甚至穿透了整座府衙。
谁要先杀谁这还说不准,这司徒老贼居然恶人先告状。我哭笑不得地跟着他跑进前厅。那些舞姬们一看到满身血污的我,顿时花容失色,纷纷尖叫着挤到厅里的一个角落里。而司徒德光的部下则齐刷刷地拔剑出鞘,警惕地盯着我。
我剑指司徒德光道:“司徒德光,尔等小贼出尔反尔,竟要对我和五殿下痛下杀手,今日我不杀你,你拔剑自刎吧。”太史岩和沙田毅听了我的话立即掀桌而起,横眉怒目,欲与司徒德光的部下们拼杀一场,整个前厅里顿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司徒德光此时倒镇定了下来,他环顾了下四周,复对我笑道:“彦平风,你莫要以为我司徒某当真如此不堪一击,你也不看看,此际是你的人多,还是我司徒某的人多?”
“哈哈哈!司徒老贼,死到临头还浑然不觉。”秦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他一脸自负,笑得比司徒德光还阴,看来已经把刚才偷袭我们的那帮小喽啰给收拾了。
秦涟走至我身前,对司徒德光道:“司徒老贼,识时务者为俊杰,倘若你现在肯俯首称臣,本王可以对你的所作所为既往不咎。”
我一惊,正要劝秦涟三思而后行,却听司徒德光哈哈大笑道:“秦涟啊秦涟,你当我司徒德光如此好骗么?事到如今,唯有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即使我司徒某双手奉上颍上城池,到头来也只有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是么?”秦涟轻笑不已,负在身后的手握着鞭子,指节轻叩了下钢鞭。
“是又怎样?!”司徒德光明显加大了声音。
秦涟低首轻笑:“不怎样,只是…”话还未说完,却蓦然听得司徒德光一声惨叫,我惊望去,看见司徒德光眉心正中一枚梅花镖,只是瞬间的功夫,他整颗脑袋便已呈现青黑色,看来镖上蘸了毒。
“只是我的手下可不答应。”秦涟笑着说完这句话,司徒德光已硬挺挺地倒在地上了,双目圆睁,一脸惊愕。我叹了口气,这样的结局注定他要死不瞑目了。
司徒德光的部下见司徒德光就这么突然死了,皆是又惊又怒,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将我和秦涟大卸八块,太史岩和沙田毅却先他们一步护至秦涟身前,架开阵势准备迎敌。司徒德光的部下此时却不敢贸然上前了,因为他们都发现了沙田毅手中的数枚梅花镖。以他百发百中的手法,谁也不想身先士卒,成为镖下亡人。
秦涟站出来说话了:“本王相信诸位将军定是受到司徒老贼的蒙蔽,才会走至今日的错局。本王虽不才,但秦国圣上礼贤下士,若能幸得将军们的辅助,圣上必不会亏待诸位将军。”
那个短须将士小声嘀咕道:“不杀我们已是侥幸,哪还敢…”
“我等虽非骁勇善战之能士,却也懂得有所为,有所不为!”一个双鬓斑白的硬朗老将猛地打断短须将士的话,毅然道:“若要我等叛国投敌,那却是万万不能的!我老戚今日即使是死在这里,但也虽死犹荣!你要杀便杀吧,不要再巧言令色了,哼!”他重重哼了一声,便偏过了头去。
我本来以为以秦涟这种骄傲的性子,听了这位老将军的话必然会勃然大怒,不想他却只是跟没事人一样笑了下,继而在众人的惊诧目光中让沙田毅收起蓄势待发的梅花镖,复对老将军拱手有礼道:“这位戚老将军真乃忠义之士,拳拳报国之心令小王实为敬佩。”
那老将军大概也想不到秦涟会以礼相待他,面上有些不自然,于是转过头来淡淡抱拳道:“不敢当!”
秦涟倏然敛去笑容,换上了一副平常极难看到的一本正经。他肃然道:“小王虽未与戚老将军深交,但从戚老将军的言谈中,小王却已明了戚老将军必是一个明辨是非之人。”
“秦赵两国自开国起便歃血结盟,誓为永久友国。而今赵国背信弃义,毁约在先,竟引骑进犯我秦国疆土,占我城池,屠我百姓。戚老将军,这便是你口中的有所为么?”
短须将士有些中气不足地辩解道:“我军并未胡乱杀生…”
秦涟道:“虽未大开杀戒,但终使我秦国百姓沦为赵国奴役。依这位将军所言,倘若我秦军大举进犯赵土,赵人是否应该欣然受之?”
“这……”戚老将军面露尴尬之色。
秦涟继续道:“赵国师出无名,必为天下人所唾骂,民心尽失,则国之社稷安存?戚老将军与诸位将军难道希望见此情形?其中利弊,望诸位将军仔细权衡,本王相信众位将军断不会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叛尽天下人之事!”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我心中暗暗思拊秦涟之可怕,他先是威逼恐吓,再在赵国众将不敢轻举妄动之时以高官厚禄诱之,见诱降不成,现在又呈以利弊,倘若在场的赵国诸将仍妄图有所动,则成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罪名如此之大,相信不会有人愿意背负。
果不出所料,戚将军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抱拳叹气道:“而今我等既为刀下鱼俎,虽不愿归降,但承蒙五殿下不杀之恩,如今唯有五殿下承诺,在老朽有生之年,断不会再踏足秦地。”
秦涟脸上笑意难掩,但仍然道:“此誓过重了,倘若戚老将军是来我秦地游山玩水,颐养天年,小王定然诚心欢迎!”
戚将军摆了摆手,复站在一旁不说话了,让人看着有些苍凉的意味。赵国其他将领见连颇有威信的戚将军都心悦诚服了,皆纷纷表示除非是皇命,不然定不会主动请缨出战秦国。
颖上一仗至此算是有了个了断,当我和秦涟站在颍上城楼上送走了戚老将军率着的赵军,我望着天边的斜阳残影问秦涟:“当初决定孤身深入颖上城,你是否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笑道:“本王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没有完全的胜算,本王断然不会深入虎穴。只不过…却有一人让本王发现有些小小难以把握。”
“谁?”我偏头看他,他笑而不语,双目依旧注视着前方,线条俊逸的侧面在微光中却看起来让我觉得有些灼目。我匆忙移开目光,与他一同望着远处的山峦起伏,飞霞流影。这种与他站在一起的感觉,让我有些心颤,有些惶惑……
马厩里,我正给越影喂干草,它埋头吃草吃得起劲,把草拱得满地都是。
“彦弟!!”身后突然传来三哥朱玉铭的声音,我回过头去,见他正向我跑来,跑得满头大汗的。
“怎么了?”我边问他边忙着给越影继续添草。
他跑到身侧,对我兴奋道:“你猜谁回来了?!”
我一愣,随即站起来盯着朱玉铭道:“谁?谁回来了?”难道是先生?这怎么可能呢?
“是褚教头!他奉军师之命快马回来告捷,东征军也打胜仗了!!”
“真的吗?!”我激动地抓住朱玉铭袖子,问道:“先生也打胜仗了?!”虽然宋旬阳并未回来,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很高兴。
朱玉铭笑嘻嘻道:“真的!褚教头已经去颍上城内找牡丹花了,你可以去找他!”
“好!我马上就去找褚教头!”说完我便从马厩内的柱子上解下缰绳,翻上了马背,骑着越影飞奔而去。
自从司徒德光被诛杀后,秦涟便住进了原来的司徒府,优哉游哉地享受起了贵公子的日子,而我则仍旧回到颍上城外的军营里,督促士兵每日的训练。
纵马来到司徒府外,我飞身下马把缰绳扔给了府外的卫兵,也没经过通传,直接跑入了府内。
穿过了前院,远远便看到上次司徒德光大宴众将的前厅外站了数位将军,柴容,沙田毅,太史岩等人都在场。看来他们早就知道褚教头回来的事情了,若不是三哥朱玉铭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柴容嘲讽道:“彦将军,你做事还真有‘大将’风范,总是姗姗来迟啊……”
我没空跟他解释,急促问道:“褚教头在里面?”
沙田毅面无表情道:“殿下正与褚教头谈话,让我等在外守候。”
我搓搓手,有些急不可耐地来回踱步,真希望褚教头快点出来,我好打听先生的近况。
等了好一会儿,那秦涟终于出来了,他身后站着的便是跟随殷崇虎和宋旬阳东征的褚教头。他看起来黑瘦了许多,但依旧精神奕奕,丝毫感觉不出是经过几日快马颠簸的人。褚教头看到我时冲我嘿嘿笑了笑,我亦兴奋地朝他点点头,碍于这里有这么多人,我才压下了立即扑到他面前的冲动。
秦涟的狐狸眼从我面上扫过,复对众人道:“军师与殷将军已顺利拿下下蔡,淮安两座城池,而我军又取下颖上城,实该三军同贺,鼓舞士气。明日摆庆功宴,以慰军劳!”此话一出,众将欢喜,纷纷向秦涟道贺,而我则不动声色地移到褚教头身旁,跟他说起话来。
“褚教头,军师和殷将军怎的这么快就拿下了两座城池?”
褚教头自豪笑道:“军师智慧过人,设计让下蔡与淮安的赵军守将起了内讧,轻而易举攻下那两座城池自然不在话下。”
我心中欢喜异常,真恨不能也跟去东面,与宋旬阳一道弹指人生。
我又道:“军师东征只需取下三座城池,如今这么快便拿下两座,这么说他们很快便能回来与我们会和?”
褚教头点点头,道:“军师他们已经北上攻打灵壁,等过了明日的庆功宴,褚某便也要赶去军师那复命了。”
“啊?这么快就要走?”我惊道:“为何不多留两天?”我还想让他跟我仔细说说先生是如何攻下那两座城池的呢!
“不了,我想早日回去与弟兄们一起拼杀。本打算今日便走,但拂不过殿下之意,所以才打算歇一夜再走。”
“哦。”我心中有些失落,头也垂了下去。褚教头安慰我道:“呵呵,你不必难过,早日收回剩下的那座城池,咱也可早日相聚,不是吗?”
“嗯。”我点点头。
“对了。”褚教头忽地压低声音道:“军师托我给你带样东西…”说完他看看其他人,见没人注意到我们俩个,这才拉着我转到一处假山后。
我错愕地看着褚教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方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放到我手上。
“先,先生给我的?”我低头看着手掌上这个用帕子包起来的长长方方的东西,有些不敢置信。
“嗯,这是我走之前,军师托我要亲手交给你的,至于是什么,褚某并不知晓。”
眼睛有些温热的东西涌出来,我望着那长长方方的东西,低声道:“先生他...还好吗?”
褚教头道:“军师他很好,你不必担心。你在这看吧,褚某先走了。”说完他贴心地拍拍我肩膀,继而转身走了。
心头狂跳,我缓缓掀开帕子,当帕子完全打开时,我看到一把弯月形状的檀合木梳静静地躺在上面。
这把梳子有巴掌大小,栉齿清晰,梳背上雕刻着朵朵墨莲,握在手心里,润华光洁,似一块温润的墨玉。我翻过木梳,见梳子的那面雕刻着八个字:
白首相偕,不负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