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为爱而苦的女子（1 / 1）

贺修也看到了燕铁衣的表情，冷道：“你既然知道，那有关这贱人的素行，不用多叙述了吧。为了要擒拿于她，我八环聚义的弟兄们付出血与生命的惨烈代价。将她擒获时，我们已损失了两环五个兄弟，更伤了两环四个兄弟，这些血债血仇，都是她一手所造成！”

这么厉害？我看向冷凝绮，细胳膊细腿的，当真是看不出来啊？

原来贺修的三弟星虎贺尧邂逅了冷凝绮后，与她相爱了四个月。在知道她的为人后便悬崖勒马，与她立断牵连。

但冷凝绮却纠缠不休。

为了表明自己浪子回头，贺尧非但不与她见面，还选定日期，与一位青梅竹马的大家闺秀成亲，让冷凝绮知难而退。

忍了又忍，我最终还是问出口 ，“既然不爱冷凝绮，你三弟为何要去招惹她？为何招惹了她，最后又要离开。我不相信一个男人在与女人相爱仅四个月后，便能忘记她，转身与另外一个女人成亲。如果真有这么回事，只有一个解释，他不爱这个女人。他在玩弄冷凝绮。”

话才说完，这些男人齐齐一窒。

贺修大怒：“你知道什么！冷凝绮这个贱妇竟然在被拒之下陡生恶念，在我三弟成亲行礼当夜，只身混入新婚夫妻的洞房之中，杀害了我三弟，还将我的弟媳重伤。这种贱人，你竟然还为她说话。”

没被他的恶形恶状吓到，“能支持一个女人在男人的新婚之夜去杀人，只有两种原因。一，这个女人是疯子；二，这个女人爱惨了那个男人，压根无法接受他的背叛。你们给过冷凝绮解释的机会吗？或者只是因为她的身份，便歧视她，一味地追杀她？”

突然就想起了李莫愁。她初下山时，也是不通世事，天真美好，是陆展元的恶意玩弄让她走了极端。

仍在地上躺着的冷凝绮全身巨颤，看向我的眼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可就算是死刑犯也有为自己辩解的权利。

这些人想来根本没给过她机会。

“你这个丫头好不晓事，你知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为了追擒于她，我们整整以两个月的时光明查暗访，四处奔走，除了我们自己的力量外，更托请了所有的朋友，运用了一切的关系，甚至还使用钜额的金银收买眼线。我们追踪她两个多月，有五、六次机会几乎圈住了她，却又被她狡狯兔脱。最后，我们在损失了五位兄弟，伤了四位兄弟的代价下，才生擒了她！”贺修怒骂连连，“像这种阴险恶毒的女子，你竟然还为她解释。”

说罢，他怒视燕铁衣，要求他割耳谢罪，因为阻了他们的事。

燕铁衣自然是拒绝了。

再也不想掩饰心里的嘲意，冷冷地看向他：“从你的话中，我只能感受你对她的刻骨恨意。在这种情况下，你不可能站在公平的角度看待她。我不知道冷凝绮在武林里的名声有多坏。可再好的人都有邪恶的一面，再坏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你们虽为白道，却只以声誉来判断好恶，是不是太过武断！”

总是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便会变得自以为是。

众人大怒，神情激动得仿佛立刻要动手。

一直默默听我说话的燕铁衣开口了。“我也认为，应该给冷凝绮一个申辩的机会。”

贺弘神色大变，咆哮道：“我就知道你来意不善，心存偏袒。你说不定就是那个贱人的同党，否则，便是你觊觎于她的美色，妄想挟恩以胁！”

噗哧一声笑了，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

这个时候他只不过想找个借口而已。

燕铁衣也摇摇头。

再然后，这些人便开始莫名其妙的自信心膨胀。

不仅不让我们插手此事，更要找燕铁衣的麻烦。说如果他不自割一耳，便是与他们大战一场。说我们既然想管闲事，总要有几分本事才对。

当然，依旧开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侵犯隐私。

见到我们即将开打，冷凝绮总算开口了。

她倒很有点意思，居然威胁燕铁衣帮她。

听得燕铁衣连连失笑。

说不出为什么，我就是对她很有好感。即使她现在表现得不如人意。

“姐姐，麻烦你冷静一些。我们既然救下了你，就会管到底。这些小心思请你暂时收起来。至于是否打得过他们，是我们的事情。现在请你先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一遍。”

燕铁衣还没有打定主意要帮她，可我却想为她创造一些机会。

很想听听她是怎么说。

面对我，冷凝绮没有看向燕铁衣的那种像毒蛇般的狠厉。

我想，或许是因为我愿意为她说话的缘故吧。

“小妹妹，你还小，你不会知道这个人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黑暗。谢谢你刚刚为我辩解，让我还能感受到一点点温暖。”

贺修与贺弘闷不吭声地扑上来，想是要打断冷凝绮的话。

燕铁衣倏闪三步，一长一短的两道光虹幻映成一轮以无数冷芒紫电凝聚的灿烂光圈。七个人的兵刃全部绞开来。

贺弘右臂上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血痕，不由惊怒交加地站在原地。

燕铁衣却露出一贯的天真笑容，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贺修咬着牙问，“你到底是谁？”

燕铁衣貌似天真地说：“等我弄明白这桩事情后，你就知道我是谁。我早就说过不要同你们打架的。所以你们也不能怪我。”

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的这个恶趣味太有意思了。

冷凝绮的脸色也变了。我冲她眨眨眼睛，“姐姐，我还在等呢！”

略略一怔，她仿佛听懂了我的暗示，眼睛里也泛起了一抹光彩。

没人愿意死，不是吗。

贺弘尖厉地吼着：“藏头露尾，不算英雄好汉！”

燕铁衣只是笑。“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不想说出自己是谁，是因为我认为这样做比较适宜处置这种场面。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是谁，便可以无所顾虑。反之有些话，有些内情，你们不见得肯说了。”

贺弘脸上泛起狠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们该听你的。”

燕铁衣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你们曾要我拿出本事来和你们周旋，我做了；你们又迫我自割一耳，我拒绝，因为我不认为各位有如此相迫的权力及份量。我坚持要公平的处置这件事，让冷凝绮有申辩的机会。你们如果同意，足见各位心胸宽阔，也证实各位问心无愧。否则，我很怀疑各位杀人的动机。”

打又打不赢，说又说不过，贺修等人只能咬着牙，同意让冷凝绮辩解。

冷凝绮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由之前的孤傲变成落寞，然后便带上了一抹自嘲的悲伤。

“贺修讲的话，开头都不错。贺尧的外表生得很英俊，嘴也会说，骨子里更是一个风流放浪的花花公子，对女人他很有一套。我不否认我也轻佻冶荡，把男女关系看得十分随便。我喜欢风趣好看的男人，贺尧对于美丽又解风情的成熟女子也有所偏爱，因此，一点也不突兀，也不勉强的，我们俩便在一家酒楼里认识了，谁也不别扭，不装佯，一拍即合。于是，我们开始在一起，先由纯外表的探索进入对内涵的深一步了解，由简单的□□渴求进为情感上的交流。逐渐的，我们发觉已经爱上了对方。很可笑吧？似我这样的坏女人居然还会有真正的爱？有不掺其他因素的情感？就如同一个初懂人事的少女一般。

那段时间，我们朝夕相偎，如胶似漆。彼此间不断的山盟海誓。我是全心全意想要嫁给他，甚至不惜向他剖白我的一切，不论是美好的、丑恶的、善良的、邪异的……我将我的过往、我的身世、我的人生观与对未来的理想，全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他一再向我赌咒要娶我，发誓爱我永生……那几个月的时光里，我快乐得就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宛如获得了世间最好的。只为了他，只为了他说要娶我。”

只是开始美好，结局却不见得美好。

神色突然凛寒，冷凝绮的两眼中蒙胧与温柔刹那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如刀刃一样的冷芒：“现在回想，我当时是多么可怜，多么可悲，又多么愚蠢。我竟然会幼稚至此，无知至此，荒诞至此！那段美好的日子只维持了四个多月。他先是勉强应付我，继而敷衍，再则冷淡，后来乾脆摆出了脸色给我看。我起初很惶恐，又很迷惘，不知是什么事得罪了他，那一点惹烦了他？我于是更温柔，更体贴，更尽心尽意地服侍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又低声下气，像个受尽委屈，生怕丈夫出休书的可怜小媳妇一样。可是，我这些努力却毫无效果，非但毫无效果，他甚至更形变本加厉了。除了喝骂我，讥剌我，侮辱我之外，他竟然动手打起我来……”

冷凝绮此时的表情变得恍惚，她喃喃自语般的诉说着心中的恨与怨。

心里隐隐地抽痛，我不想让自己变得如此无助和软弱。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摆脱困境。

燕铁衣对我的好是无庸置疑的，是我自己贪心，想要的更多。

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就像一只作茧自缚的毛毛虫，找不到一点点方向，于是只能困在自己铸造的房间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