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别再内疚了(1 / 1)
燕铁衣向门口站着的老人沉声道:“祁雄奎堡主,我相信你已不再会有疑问了。请还燕某一个公道。”
祁雄奎灰败的脸色下,透着浓重的悲哀与失望。他扶着铁门,颤巍巍地道:“不必再说了……燕铁衣,我们此时便去见见这个公道吧!”
燕铁衣素来平静的脸上,神情阴郁可怕,整个人仿佛炸药般,一点即着。
燕铁衣抱着我,小佳跟在后面,我们总算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当阳光洒在身上时,温暖也随之而来。
轻吁一口气,就这样懒洋洋地缩在燕铁衣的怀中。
外面闹成了一团。少堡主和一些人被围在其中。
原来少堡主想走,可祁雄奎的人却要等到他出来才肯放人。于是,这里就像菜市场一样吵吵闹闹。
原以为燕铁衣来了我就不会害怕,看到少堡主时,还是忍不住颤抖。
明明他现在的脸上没有了当时阴鸷与狠厉,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值得令人依靠的人。
我不敢去端详,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从我身上滑过时,胃里突然紧张到痉挛。
燕铁衣的手臂一紧,微微侧身,仿佛感觉到了我的情绪,把少堡主挡在了我的视线外。
不由地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真想就这样睡一觉。
虽然我之前一直在昏迷,可还是觉得很累。
由内而外的累!
祁雄奎环眼怒睁、虬髯倒竖地咆哮:“吵闹什么?想造反吗?”
他沉沉地一笑,朝着儿子道:“祁少雄你这个小畜生,人找出来了,有人证,有物证,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不孝不贤的畜生,你羞辱你自己更羞辱了我,羞辱了整个祁家堡。我平时是如何教你如何训你来着?可恨你表面顺从,唯命是听,背地却阳奉阴违,干尽了一切卑鄙无耻的勾当,孽障啊!我祁雄奎半世英名,数十年清誉便全叫你一手糟蹋殆净……”
他话犹未尽,那个送饭的丫头便冲了出来,恨声指责少堡主的罪恶。
这个姑娘果然不是站在少堡主那边的。
再然后,便打成了一片。
祁雄奎抽出兵器,恶狠狠地扑了过去。
或许是没料到他居然会真的下手,少堡主身边的人还试着求情,却被他左一个右一个地收拾干净。
血腥味飘了出来,还夹杂着少堡主骇到极处的呼号:“饶命,爹爹饶命……”
“我们什么时候能走?”轻轻地问。
“马上!”燕铁衣沉声道。
要等到少堡主死吗?微微打了个寒颤,我们还有燕铁衣来主持公道,之前惨遭毒手的姑娘们只怕是已经沦落地狱了。
这个少堡主确实该去死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债务欠多了,自然会有人前来讨。
这样看来,我和小佳被掳是在替天行道?
弯起嘴角笑了笑,因为此时已经听到了祁雄奎痛彻心肺的吼声与一声肉体被击破的闷响。
这声厮吼像是整个人被击垮了般,听得旁人心中都空落落的。
有人哭出来了,代替祁雄奎哭了出来。
应该是结束了吧?
燕铁衣向祁雄奎要了那个送饭丫头,便带着我们离开。
“累吗?”他问
“我饿。”诚实地回答。打从病了后,我只被小佳喂了一些水。因为饭点到的时候,我都在昏睡。少堡主或许是憎恨我的多嘴,从不留下饭菜。
“回去后,我让道元帮你准备些。”燕铁衣笑了笑,胸膛微微震动。“你先忍耐一下。”
被他一说,顿时觉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不由也笑了,虽然他应该是看不到。
等到我的精神稍稍恢复才明白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小佳被掳去的地方叫祁家堡。当时那群人抢了人就走了,大熊哥捡了他们大意落下的祁家堡标记便找到了燕铁衣。
燕铁衣为了来找我们,大清早便在门口堵住了当时掠夺我们的人。问清了情况后,便偷潜入堡内。哪知道那些人真话假话掺半说,把堡里一个叫铁棺材的机关假装是密室机关告诉了他们。
被困铁棺材后,熊道元中了毒。幸好毒发时间较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送饭的丫头叫杨凤。她趁着两人搜寻园内是否有机关时,偷送纸条与燕铁衣约好晚上见面。杨凤是堡内下人,也曾被祁少雄强/暴。因此,她在送饭时听到我与祁少雄的对话,知道他这次遇上麻烦后,就准备通风报信。
因为情报准确,燕铁衣这才在密室找到了我们。
之前我们听到的可怕机关声,是燕铁衣故意点中的。他需要证据,那个固执的父亲不相信儿子会做这种事。
说起来祁少雄也算是人才,他在城堡里造了两间密室。
一间叫麒室,一间叫麟室。
前者在花园一块大石头下,后者的开关却与铁棺材相同,只是扭转的方向不一样。
因为怕我们被救,更不敢在这种风口浪尖把我们送出去,于是便将我们送到了麟室。
再然后,熊道元先是脸色尴尬,然后又破口大骂起来。
熊道元中毒后,燕铁衣依着杨凤提供的情报,找到一个名为寡医的大夫求救。
阴差阳错下,竟然找到了季家丢失的那对龙凤镯子。在我们被劫的同时,季家那对珍稀的镯子突然失窃。只留下一个被密密麻麻的指印捏扁的铜尺。
因为这手功夫罕见,燕铁衣当时就推断出抢劫的人是谁。
而且事情就这样巧,这个偷东西的人是想把镯子偷去讨心爱姑娘的欢心。而寡医偏偏就看中了这姑娘,听到燕铁衣自报名号后,居然不要钱,要让他帮忙偷人!
“王八犊子,再让老子看到他,我一定活剥了他!”大熊哥虽然解了毒,脸色仍有些泛青。
“然后怎样了?”我问。
大熊哥顿了顿,居然哈哈大笑起来。“魁首耍了他一顿。”
原来燕铁衣接与女子及她的家人说清此事后,请求帮助与配合。等治好了熊道元,再让他的家人把女孩带了回来。结果,人家女孩只是露了个脸色,燕铁衣也没违背答应好色大夫的誓言,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奔波了一天一夜,大熊哥的毒解了。手镯也讨回来了。
燕铁衣都上门了,人家还能不还吗?铜尺上的指印可是赖不掉的。
再然后,他便赶去将我和小佳救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受到惊吓,我足足烧了几天才消停。
提到这事,大熊哥就不停地诅咒祁家堡。其实我倒觉得,应该是没能好好吃饭吧。
……少堡主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就这样饿着病人。
按理我应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可才觉得好一点,我就坚持要走。
小佳已经接受了聘礼。这次出意外,让她的婚事迟了几天,不过好在没出多大的纰漏。
让我受不了的是燕铁衣为了隐瞒而编的那个谎言。
大熊哥在把我的软剑交给我的时候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通他家领导当时的表演。
说什么熊道元因小事与人争斗,最后却发现是朋友。后来一交流才知道朋友是带妹妹来看病。小佳与我见那个女孩怪可怜的,便留下照顾了两三天。
……完美地将我们被掳走的事实给掩盖了。
可是,从此我和小佳便受尽了村人的崇拜。
村里的长者非但不觉得小佳行事猛浪,还夸她热于助人。就连季家也对小佳增添了不少好感。
小佳来与我说此事时,面色也是古怪无比。
还说,我生病是因为照顾得太过细心累着了。
……
此后,我的病房门庭若市。每天都有大量的婶婶嫂子们来看望我,各种表扬不绝于耳。
膈应得我像是煎饼一样根本躺不住。
而且燕铁衣的表现也有些异常。
虽然仍是谈笑晏晏,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他护犊子的表现更明显了。
仰天长叹后,我坚定地告诉他,我要回家!
考虑到熊道元难得回家一趟,燕铁衣便让他在家里多呆一段时日。
他说要单独送我回家,但还要过几天。因为他担心我身体恢复得不够好。
这天,我实在忍不住了,因为他又流露出一些自责的味道。
“我是不是很愚蠢?”
他怔了一会儿,半晌才开口,“你胡说什么?”
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从小便懂事得早,因此一直洋洋自得于自己的小聪明。这次也算是得到了教训吧。燕大哥,你不用内疚。你能及时赶来,带我离开,小妮便感谢至极。遇到那些事情,也是我咎由自取。”……跟你无关!
上次在虎山林,我肆无忌惮地挑衅那群粗鲁的男人,是因为他在保护我。
于是我便忘记了些事。我甚至以为自己也很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燕铁衣才轻声道,“你为什么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懂事?我突然就笑了。上次被夸懂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都忘了。
哥哥虽然疼我,却并不喜欢在言语中粘乎。陶大叔跟个老顽童似的,恨不得陪我胡闹。徐大婶则是个爽朗的性子。
像这样如孩子般被夸奖,好像很久都没有过了。
一时间居然觉得很感动,感动得心里都觉得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