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小正太,我来救你(1 / 1)
丈许外,另一阵强劲的风声飞快接近。我急声警告:“左边!”
暴弹而起,燕铁衣的照日闪旋,太阿剑芒伸缩百次。一个照面,便将豁命扑来的海明臣给逼了回去。
他刚刚落在我旁边,随即传来海明臣嚎哭。哭声响了一半,突然变成一种惊恐高亢的怪叫。
……这家伙扑到自家大哥身边刚哭了一半,就顺手将手伸进了右腋的捕兽夹中。
只见海明臣像是被东西咬了一口似的,狂甩着左手。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从嘴里蹦出。
就在海明臣鬼哭狼嚎的时候,卓飞与贺大庸赶到了。
两人一见地上的海老大,倒吸一口凉气,看到海老二那副疯子的模样,只知道面面相觑地发傻。
身影一动,想趁机上去收割性命,却被燕铁衣一把扯住。“别急!”
带着我,他直接跃下涧底,与那些人拉开了距离。
涧上,海老二哭嚎着骂那几个笨蛋不过来帮忙。贺大庸赶紧上去,双手用力扳开来。
只见海老二的右手血肉模糊,皮翻骨裂。像拉风箱般喘着粗气:“那个姓石的在不在,你们这般蠢货,快把他找来给我治伤止血啊!我痛得受不了啦。”
顿时醒悟,原来燕铁衣是在等石钰。
面对催促,石钰木然地拿出一包药给一个明显母亲生他时没用心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接过药,小心地倒在海老二的手上。海老二痛得一缩,一巴掌就甩了过去。直打得那个中年人满地翻滚。
这一巴掌仿佛打在了贺大庸与卓飞脸上,两人的神情都不好看。
转头,卓飞含着怒火骂石钰。问他拿的是什么药。石钰说,自制的金创药。
那些家伙便逼着石钰前去敷药。
海老二照样痛得一哆嗦,一掌就甩了过去。石钰略略一侧脸便避过,顺便轻扯海老二的伤手,痛得他连鼻子都歪了。
燕铁衣此时眉头轻皱,面色却沉静如水。
心头大概也明白了,燕铁衣故意只弄伤海老二的手,就是为了让人发觉石钰还有另一项可利用之处。
石钰的功夫不差,否则也避不开海老二的那一掌。而他只有跟石钰面对面,才能问到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希望复明。
心里泛起了心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疼。
马上就要与好友执刃相见,面对这个陷害自己的老友,他该有多难受。
可是,燕铁衣却神色平静无波。
我走近他,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他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去。“燕大哥,你的眼睛会没事的。他不会真的置你于死地,不然你早就死在了长春观。”
燕铁衣有些讶然地看着我。
知道他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我微笑地回望。以前,我从没有这样看过他,毫不掩饰我对他的倾慕与欣赏。
等到他的眼睛恢复了,我们大概又像以前那样客气地保持距离吧。
狠狠心,别过头缩回手,不再牵着他。
虽然辛苦,但这一日一夜的时光是捡来的。原以为只是想报答他,现在却明白了,自己只是想找个借口与他更亲近,期望他不再我们之间划下一道鸿沟。
那边,石钰的儿子已经被带过来了。那是一个白净乖巧,生得非常秀气的小孩子,约摸十岁左右。
一见到儿子,石钰的情绪已经激动起来。可那群人却不肯让石钰抱抱自己的儿子。
“真的太过份了!”喃喃地道,逼着石钰迫害好友,还逼着他骨肉分离。
燕铁衣缓缓抬头,看向崖上。
“你会帮他吧?”轻轻地问。
燕铁衣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却听得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把泪意抿下去。
在众人的胁迫下,石钰在孩子的脸了亲了又亲。两人的泪水交织,凄绝地仿佛生离死别。石钰深深地看孩子一眼,转身行向涧边,一声不吭地暴射涧底!
我微微后退,给他们让开一定的距离。
石钰脸上全是羞愧、惶恐与内疚。他汗如雨下,全身颤抖,面颊的肌肉不住地抽搐,嘴唇哆嗦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铁衣静静地站着,太阿指地,“石钰,你是来杀我的?”
石钰猛一痉挛,“扑通”一声跪下:“瓢把子,我知道我错了。再怎么爱柱儿,我都不该帮着那群畜生来害你。这一夜来,良心上的煎熬已经让我受够了。”
燕铁衣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他轻叹,“我知道你在后悔。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后悔。其实,你不止一次地劝我不必来,一再拒绝与他们合作。可我真的没料到,你会这样对付我。”
石钰涕泪滂沱,用力地掴着自己的耳光。“瓢把子,这个毒是一种不伤内腑、不留遗根的暂毒性药物。即使没有解药,只要三天毒性就会消失。你失明,只是因为运功排毒时,毒气泌出侵入眼珠。不用药,五天也能恢复。”
轻吁一口气,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果然如此!虽然早就知道,却仍是难免担心。
只见他右手倏弹,一个小包弹向燕铁衣。
燕铁衣侧着耳朵,以一个搓揉面颊的假动作悄然接住。然后毫不考虑地一低头撒开纸包,将药粉倾向嘴中。
石钰说刚才已经与儿子说好,在他与燕铁衣假装拼斗时,他跃起尖叫,石柱儿会挣脱那些人的掌控,跳下来。
燕铁衣怔了怔,“如果挣不脱呢?”
石钰惨然一笑:“挣不脱我也认命了。回头我便替孩子报仇。”他探手入怀,铮声脆响,拔出了自己的兵器——双刃刀。
燕铁衣再次轻叹一声,太阿连鞘斜举。
石钰暴闪,巴掌宽的锋利双刃带起如流的冷电。燕铁衣长剑蓦扬,左手伸缩,一蓬参差不齐的芒焰立时四飞,硬将石钰逼开。
听到他们的话,我便开始注意着崖上。原本是想上去,可那群人紧紧地看着涧底,我们稍有动静便会警惕起来。
只能等石柱儿自己下来?
无奈地发现,除非他们打斗的时间再长些,否则我没办法在不惊动那些家伙的情况下去救石柱儿。
两人打得厉害,正在着急不该如何是好时,只见石钰尖叫一跃,暴起五丈有余。
涧崖上注视战况的人们正看得全神贯注,不及防石柱儿猛然挣脱挟持,大喊着“爹爹”从崖上跃起。
石钰凌空折转,飞往承接。
可贺大庸一个徒弟却带着刀从崖上狠狠地砍向他。石钰本能地暴移三尺,双刃刀将那个人割得血肉横飞。
“柱儿!”看到儿子直直地朝岩石上摔去,石钰仿佛五脏六腑都成了粉末般,呼唤声痛彻心肺。
早有准备的我足尖点地,飞迎上去,抬手便抱住了石柱儿,
正在欣喜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急速的破空声。心知不好,只觉右背一凉,一股大力让我往前一蹿,再也控制不了力道,与石柱儿一同跌落。
危急中,勉强转身,将石柱儿放在上方。心里苦笑,爱护祖国的幼苗已经成为习惯了。
绝望中,一道亮光像是从天边划过的流星,从斜里向我冲来。
巨大的拉扯袭来,痛得我闷哼不止,却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石柱儿。
身子打着转子由直坠变成横飞,像是被人抱在怀中般,一个力道不停地调整失控的力道。
抬眼望去,才发现是燕铁衣。他将我和石柱护在怀中,几个腾挪跳跃,便站稳了脚步。
他眼神清明,落脚准确,再也不复之前的茫然。
涧崖上,怒叱厉喝声响成一片,剩下的人全部扑了过来。
燕铁衣将我们放好,一转身,太阿猝然扩展成一片晶幕,突然散成光矢芒雨射落。照日同时闪出千百怪蛇也似的流虹,往上暴卷。光影刚落,一枚巨大的,彷佛闪射着冷电精芒的光球,突在燕铁衣的急速凌空滚跃中出现。
前方的人全部嚎飞出去。
接连两招冥天九剑!
燕铁衣这口闷气也憋得狠了些。
“爹爹!”石柱儿落地后,便向石钰跑去。
眼见已经没了危险,我松了手。已经赶过来的石钰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哭得泪水纵横。
小心地摸向后背,大怒地发现,居然是子椎。这玩意儿已经深得埋进了大半个。
贺大庸实在太可恶,都说相由心生,长得丑果然心眼儿就小!
只这么一耽搁,那股子压抑不住的疼痛随着心脏的搏动传来。
才几个呼吸,就痛得浑身痉挛。长这么大以来,我就没正而八经地受过伤。
眼前有些发黑,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我咬咬牙,索性把子锥拔了出来。只听得“噗”地一声,像是在身上打开了一个闸口,鲜血像是流水般哗啦啦地喷涌而出。
脱力的腿再也站不住,跪在地上,我努力地吸着气,保持着身体平衡。
“大郎中!”以为自己的声音很大,可却只是像初生的猫儿一般虚弱。“快来救命!”
正在难以支撑时,一只手臂扶住了我,我转头,果然看到了燕铁衣焦急担忧的眼神。
仅这么一会儿,恢复视力的他就把所有的敌人料理干净了。
有些歉意地笑笑,这下子恐怕自己没办法走回去了。眼角瞧到石钰已经过来了,再瞧到石柱儿哭得像花猫一样的小脸,心中大悔。早知道小正太可爱,却没想到漂亮到这种地步!
……之前该亲一口的。
没办法再多想,眼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