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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奕出院,他的父母又打电话给陈雨微,无论她怎样表示自己的为难,二老都依旧好脾气地拜托,陈雨微实在不好生硬拒绝,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于这种情况,陈雨微真正无计可施,只好向韩苏求救。她劈头盖脸就开始教训:“活该!我不管,不要跟我说,你要去送死,我没本事拉住你!再说,这事也不归我管,你该叫警察叫警察该叫医生叫医生,你现在答应也答应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苏苏……”陈雨微眼泪差点被呛下来,幸好深知韩苏秉性,哀哀祈求,“我也不想再跟他不清不楚的,可是对着他父母,拒绝的话我真说不出口。苏苏,你就再帮我一次吧,拜托你了,就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们说让你嫁给方奕,你嫁不嫁?”韩苏狠狠白她一眼。
“关键就是他们也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陈雨微啜嗫。
“方叔叔也真是糊涂了,当妈的爱子心切做荒唐事也就罢了,他一个作爸爸的,一点威严都不拿出来,竟然还为虎作伥!”韩苏气得满面通红,呼呼喘着粗气。
陈雨微赶忙轻拍她的背,小心翼翼地说:“好了好了苏苏,都是我的错,老人家舍不得儿子不开心,也是情有可原,你不要生他们的气。”
韩苏深呼吸两下,好半天才说:“我生他们什么气?他们又没惹我,我干什么生他们的气?我就是气你,一点出息都没有!”
陈雨微听她这么说,整颗心都放下来。让她发泄一下也好,否则见到方家人面才爆发,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这个火药桶。
方奕看到陈雨微,笑容像提前准备好似的,全部挂在脸上。再看到她身后铁青着面孔的韩苏,赶忙略微收敛,正经地说:“苏苏,你回来了。谢谢你来接我出院。”
“少臭美,我可不是为了来接你。”韩苏原本想说我是来为雨微保驾护航的,可是一看到方奕那副讨好地表情,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虽然姚娜娜派人狠狠揍了方奕一通,但也没留下什么大伤,淤青褪去,皮肤上一点痕迹都没有。韩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瞥了方奕一眼,说:“真是太手下留情了。”
方奕摸摸头发,嘿嘿傻笑,丝毫不以为杵。
本来陈雨微和韩苏打算到医院看看他,也算功德圆满仁至义尽,没想到方奕竟厚着脸皮要请她们吃饭。
“有没有人身危险?我可不想成为姚娜娜误伤的对象。”韩苏已然被他说服,却依旧不吝惜自己的毒舌。
方奕大咧咧搭上韩苏肩膀:“有我在,谁敢伤你一根寒毛,小心我跟他拼命!”
韩苏无奈地笑着打掉方奕的手:“得了吧,你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逞什么英雄啊!别让我们保护你就行了!”
看着眼前的景象,陈雨微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恍如隔世。
虽然起初,韩苏极力反对他们交往,可是木已成舟,她只能做好最亲密的伙伴。
那年秋天,他们几乎每个周末都跑去玩,郊区的若干景区一一走遍。三个人背着双肩包,呼喊着放肆地在山间奔跑,山中依旧寒冷的风在他们耳畔低声咆哮。走得累了就席地而坐,互相交换着各种小吃和饮料,有时还会喝几听啤酒,忘我地大笑。
去之前,韩苏总说:“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你们两个要去偷情,拉着我算怎么回事?你们是西门庆和潘金莲吗?我是王婆吗?”
方奕被他气鼓鼓的表情逗得笑弯腰,伸手哥们儿似的揽着她肩膀说:“韩婆,你大媒都做了,不负责到底怎么行!不是你要跟我们去,是我们离不开你,一分一秒都离不开!”
“去,死远!”韩苏狠狠将他的胳膊扔去一边,“我背不动饮料的啊!”
“有我呢,怕什么?我还能让您老人家受一点累吃一点苦吗?”方奕恬着脸笑嘻嘻地说。
每每此时,韩苏就彻底缴械投降。
玩得最尽兴的时候,她也依旧会恶狠狠地说:“你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姚娜娜发现了,不会有你们好果子吃!”
在溪水里试图捉泥鳅的方奕回过头,掬一把清水向她扬去,韩苏的短发顷刻贴在头皮上。
“方奕你个混球!”韩苏噌一下跳起来,追着方奕就要打。方奕哪里能让她捉住,绕来绕去,闪了韩苏好几下。坐在一边削苹果的陈雨微笑着欣赏他们的追逐战,等发现韩苏是真的已经到了极限,赶忙递给方奕一个眼色。方奕心领神会,假装跑不动,被韩苏抓住,又掐又打,他也不躲,配合着发出各种惨叫。
韩苏威胁:“再敢欺负我,看我下次还跟你们出来!让我当免费摄影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欺负我!你小子真是活腻了啊!”
陈雨微咯咯笑着,招呼他们:“好啦,别闹了,快来吃苹果。”
那些日子。陈雨微又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些日子,天总是特别蓝,阳光特别明亮温暖,连风中都似夹杂着花朵的芬芳,溪水淙淙,树木葱茏。一切都那般美好,如同站在现实的彼岸,早已预示了支离破碎的结局。为什么当时一点都意识不到?为什么会天真的以为快乐是一辈子的事,爱情是一辈子的事?
吃饭的时候,方奕一直想方设法调节气氛,生怕出现难堪的沉默,更怕不小心又吵起来。然而韩苏一直很安静,若有所思的模样,十分难得。在座的另外两个看到她这种表现,先是放心,继而是更加担心。
“苏苏,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陈雨微小心地问。
“当然有,每个人都有不顺心的事。”韩苏摇摇头,不想多说。
既然如此,陈雨微也不好追问。
方奕见状也紧张起来,问道:“是魏天浩那小子做了什么坏事吗?”
“死远。”韩苏终于微微一笑,说,“你以为他是你?你们也别再问了,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我们三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吃饭很滑稽,很讽刺。”
韩苏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当年那么多的恨,几乎要将自己毁灭,可如今竟然同桌吃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记忆中美好的片段却一一被唤醒,今昔对比,更让人唏嘘。
“方奕。”韩苏难得认真说话,“咱们之间的情谊到此为止吧。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生活,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也都会过得很幸福。所以,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吧。”
话音一落,韩苏拉着陈雨微快速离开餐厅,留下方奕一个人愣愣坐在原地。
一出门,陈雨微赶忙挣脱韩苏紧握着她手腕的手,纳闷地问:“苏苏,你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苏不语。陈雨微抬头细看,才发现向来强硬的她此时满脸都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