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来世的许诺（1 / 1）
“若儿，此番你能为我唱曲儿，我心足矣……”
他声音有些哽咽，只是在他身后，我看不到他是何种表情，我轻轻拉过他的手，环抱在我腰间，感觉到他在颤抖，不管他做了什么，最后一刻，我不能让他带着遗憾而去。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禁觉得感伤，为何自从来到南国和乌孙国一步步都走的这么艰难，上天似乎刻意的和我过不去，为何当初不让我葬身在断情崖，何苦经历这一番。
“军须靡，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说谢谢。”
“若儿，是我对不起你才是，你嫁来我乌孙四年，而我陪伴你的时间少之又少，我没有做到一个作为夫君的责任。”
“但是，如今的乌孙国繁荣昌盛，你是一位仁君。”
“对于你，我始终亏欠了。”
“没关系。我不怨你。”
马儿再次呼啸而过，冷风凛冽，寒风刺骨，吹打在脸上，刺得生疼生疼。腰间的银铃清脆的响当当，这一刻是快乐的，在这里快乐比难过要多得多。
“若儿，冷吗？”
“有你在身后，很温暖。”
他忽然调头奔驰向前的马儿，银霜铺垫的草地还未全绿，马蹄儿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一种美，一种宁静，一种温暖，一种幸福。最后一刻才觉得幸福。
“军须靡，这是去哪？”
“带你去那高山之巅，如今，雪未融化，有另一番美意。”
我不再言语，最后的时间，他想去哪我都会陪着他。再次站在那高山之下，再不是当时那种心情，那天的恨意，那天的恼怒，直到那夜他来寻我后的温存。对军须靡和翁归靡不该恨吧！毕竟，他们没有伤害过我，只是隐瞒了太多，也许，他们说的没错，知道的太多反而不好。莫非，我心里又是一阵不安的跳动，只怕更大的噩梦还在后面。高山之巅的寒风，更加呼啸，在山顶俯视一切。一片银白，再不是那般青青草原。他温暖的大手紧紧捏着我通红的手，传递自手心的温度，很满足。冷风吹过发丝，在山顶飘逸，飞扬。
“苍天在上，我军须靡此生有负于莫若惜，但，我心里绝无他人，但愿来生，我能守护她。”
“军须靡，此生，我不能给你什么，来世，我也愿守护你。”
“对不起，若儿，都说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今，我将永远的失去你，我真的后悔。”
“军须靡，不是还有来生吗？今生不能长相厮守，但愿来生，我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方，空气似乎都格外新鲜。”
“当然，你们乌孙国哪一寸土地不美。”
“若儿，只是我在想，我走之后，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该如何便如何，在艰难的日子我都过了。”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抚我的脸颊，他知我所指，并不多说。其实，他早已心有盘算，我该何去何从。只是我最后一个知晓。
冬日里，本就夜长昼短，天色开始越发朦胧，将黑未黑，这次，我们早早的下了山巅，以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而且如今是冬雪交加的天气，在夜里一般人是受不了的。寒风再次凛冽的吹打在我脸上，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受，毕竟，他是我拜过天地的夫君，就算我不爱他，这么朝夕相处，终归有些感情。他时日不多了，我该如何好好陪他度过这最后的时间。坐在前面，他看不见我的眼泪，所以，我可以任眼泪肆无忌惮的划过脸颊，一滴一滴冰凉的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他明显有些微微一愣，继而继续驾驭着俊风。一阵沉默，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开口说道。
“若儿不必为我难过，这都是命，此生还能听到你为我唱的曲，许下来世的诺言，为我流下眼泪，对我来说，真的足够了。”
我感受得到他内心其实也很难过，说话时喉咙不住的哽咽，怕是早已流下泪水。
回到宫殿时，天已经将要黑了，我打开窗，看见屋外一片白茫茫，那个雪人已经有些许融化了，但容颜依旧清晰可见。他走在我身后，环抱着我的腰间，顺眼望去，见到那一雪人，在我耳边吐着气，说道“翁归靡的心意，你可懂得？”
我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幽深的眸子，“我懂得，只是，我不想再亏欠任何人，他是你弟弟，他该有更好的归宿，不是吗？”
“若儿，我真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我只是我自己。”
“若儿，此生能娶得你为妻，是我军须靡最大的荣幸。”
“军须靡，我只能说谢谢，谢谢你如此厚爱，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你和翁归靡去爱”
“怎么会不值呢？在我心里，只有你值得我军须靡一生爱怜，只是可惜，天意弄人。”
夜色开始变得深邃，剩下的时日不多了，突然想带着他去浪迹天涯，哪怕就那么一些短短的时间都够了。
“军须靡，明日，我们启程去江南富庶之地吧！”
“哪儿？”
“扬州。”
“这俗话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应该是个不错的地方。”
“嗯，那儿应该很美。”
翌日清晨，我们坐上了离开乌孙国的马车，翁归靡前来送我们，他眼神里竟是凄凉，哀愁，还有不舍。
“哥，公主，好好玩一阵，回来后给我说些江南趣事，如若碰到美丽女子，也可带回来。”
军须靡轻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翁归靡，如若真碰到了，我定会带回来做你的后。”
“那弟弟就在此先谢过昆莫了。”
“待我去了之后，这昆莫的位置便是你的了。”
他们深深相拥，俨然像是一对离别的兄弟做着最后的道别。
“好了，你们兄弟情深，这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起程，我们今夜便要在这荒漠中过夜了。”
三日后，抵达扬州城内，看着这繁华的街道，我似乎想起了南国的长安城，同扬州相比，不差多少，有了那种体验生活的感觉，很久很久，没见着人群，没听见吆喝声，叫卖声了。
“若儿，前面有一家天香楼，我们进去吃些东西吧！”
“也好，肚子有些饿了。”
他轻扶我走下马车，手中拿着帕子轻微咳嗽了一声，如今时日虽是冬末已至，春天将近，还是微觉寒冷。站在天香楼门口，看着挺气派的。
“客官，几位啊？”
“就我们俩。”
“好嘞，跟小的来，二位客官，你们来到我们天香楼那真是来对了，我们天香楼可是扬州第一楼，长安城的达官贵人都经常来我们天香楼光顾呢！”
“哦？那都有哪些达官贵人呢？”
我不禁挑眉问道。
“唉，那可就多了，看你们也不像是中原人，你们可曾听说过长安城内倾国倾城的莫贵妃。”
我与军须靡对视一笑，没想到，我的名气都到扬州了。
“略有耳闻，还请小二哥细细道来。”
“莫贵妃啊可是经常缠着当今皇上来咱扬州的天香楼呢，听说啊，南王也对她痴迷。”
“你见过莫贵妃？”
“那当然，不仅见过，还说过话呢。那气质啊，真可谓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寻啊！”
“那小二哥觉得我与那莫贵妃相比，谁更美一些呢？”
“这个。小的不敢妄加评论。姑娘自有姑娘的动人之处。”
“你们这儿是如何评论莫贵妃的？”
“虽有倾国倾城之容，却是个祸水啊！听说啊，当今圣上已经病入膏肓了。南王也无心理政，长安城如今已大不如从前了。”
“哦？真有此事？”
“小的也只是听说而已，姑娘，点菜吧！”
“把你们这里招牌菜都各上一盘，还有，我要尝尝莫贵妃都吃你们天香楼的哪些菜。”
“好嘞，马上就来。”
听到店小二的一番话，我心里又开始一阵不安，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吗？临走之时，我不是交代了让他振作吗？这，如今。军须靡的时日所剩无几，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祸水。泪水滴答滴答的打在桌子上。
“若儿，勿需难过，你忘了此次出行的目的了吗？”
“军须靡，皇上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我怎对得起皇上啊。”
他拿着帕子，轻轻拭擦着我脸上的泪水，温柔的说道。
“不如，我送你回南国吧！”
我满脸惊诧的望着他，见他表情严肃，我知他不是在开玩笑，低声说道“不必了，那儿，已经不属于我。”
“若儿，我有一种预感，你终究要回到南国，回到皇上，王爷身边。”
其实，这并不是他的预感，而是他早已与南王商议好的一条协议，他只不过是说出实情而已，他走后，他终会派人将她送回南国，送回皇宫。
“姑娘，菜来了，这是浓香狮子头。这是宫廷白切鸡。这是西湖醋鱼。这是鸳鸯五珍烩。这是香映参鲍汤。这是比翼双飞。这些都是我们店里的招牌菜色，莫贵妃也都爱吃的。”
我夹着一块鸡肉尝了尝，点了点头，说道。
“嗯，确实不错，喏，这是赏赐你的。”
我拿出一锭白银给他，他乐呵呵的笑着说道。
“姑娘您慢用，有什么事就叫唤小的。”
“嗯。”
我点了点头，慢慢欣赏着外面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