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章 所求无非是名利之外（1 / 1）
青璃的目光对上他，震惊的呆立当地，使劲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夙擎，是他！那年花树中的匆匆一瞥，对酒当歌的豪迈与愤世嫉俗的无奈……如今的他，就这样慢慢走来，整个大殿中仿佛只有他一人。
怪诞无理，青璃唇角一勾，心头百般滋味齐齐涌出，只是对着男子绝世的容颜微微一笑。
一片“放肆无礼”声响彻大殿，不知是谁，气急的声讨：“夙擎，谁不知道你原是大圣夙老将军的儿子？落到皇上手中，皇上非但没有为难你，反而是百般的恩待，你不思感恩，却……却……”
青璃听闻看向夙擎，却见他轻轻挑眉，眸中都是戏谑。不禁也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他从不参与政事，又常年的不在家，这话对他影响倒是不大，只是说话这人，深蓝色仙鹤补子，看着应该是南域重臣，如今当着大圣北匈众人的面就这么说，是活的不耐烦了呢！
果然，这人话未说完，就被云飒一声怒喝打住了！
夙擎灌一口酒，一抹嘴，看青璃一眼，眼中不乏叫她等着看戏的意思，只见他一欠身子坐上说话那人面前的桌子，提着酒壶笑得不羁：“孙大人？不，李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早就思量好了要和大圣过不去，又见爷如此惊才绝艳，故而来拉拢爷想让爷帮你们？”
那人惊觉自己说错话，早已吓得冷汗滚滚，双腿止不住打颤：“我我我……”
众臣摸一把冷汗，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们皇上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赖皮呢？为李大人叹息的同时都不禁暗暗发誓回去一定在菩萨座前多上两柱香！
夙擎轻笑一声，灌了口酒，翻身下来指着云飒道：“还有你，怎么不让他说下去？”
云飒眉头轻皱，却并不指责夙擎，只是冷声道：“李大人挑拨两国关系，其罪当诛！来人！下入天牢！”这个夙擎，数百名侍卫都看不住他，怎么就叫他跑出来了？这李大人脑袋抽筋了吗？当着众人的面来说这个，不是找死？
李大人求饶声越传越远，夙擎冷笑一声，对上青璃无波的眼底，目光柔和下来：他对她的印象似乎还停留在当年的小姑娘身上，可是，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只是眼底的阴霾依旧，这些年，她似乎过得并不好！
“此次参演的艺人并不是宫中原有的，但都有朝中颁发的特赦令，查检也甚是严格，除了两位国主带来的人，进入内廷还有一道检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朕也在想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云飒眉毛一挑，“本次国宴事关南域以后的发展，若各位国君在朕这里出事，朕可是难辞其咎！”
言下之意，人们都听得出来，云飒是在为自己开脱，但这理由却实在充分的很，他不会刚登基就给自己找麻烦，两位国君任何一位出事，都是他担待不起的。
他此语一出，殿内立马开始议论纷纷。
“刚才我女儿一人斩尽作乱者，这些人难道还是朕带进来的不成？”庸圣帝冷哼，威严的气势使人震慑，“而郝连王身边的两大将军尚折损了一位，这代价可是太大了！”
“既然在朕的皇宫出了事情，朕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两位国主放心！”云飒起身，对着庸圣帝和郝连烬拱手道，“大家都受了惊吓，请两位国主先回驿馆，来日朕必定备下酒宴为贵客压惊。”
殿内众人不欢而散。青璃与夙擎四目相对，目光交错间似有千帆过尽，庸圣帝见此，与夙擎点头致意，牵住青璃的手就要带着她离开，青璃忙挣开道：“父皇，我与夙公子有话说！”
庸圣帝微微一愣，回头看她，知她素有主见，便点了点头：“朕在外头等你，快一点！”
“恩！”青璃答应一声，目送庸圣帝等人出去，对夙擎道，“你倒真是一言九鼎！”说不回来就真的不回来了，看样子，他在南域到是混得不错！
“我还以为这么些年不见，公主真变成大家闺秀了……”两人一开口都是戏谑的取笑，恍然十年，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青璃眼睛里布满细碎的笑意：“这些年你都在南域吗？”
“才来不久，被云飒请来做客的，要不是他把爷供着和他祖宗差不多爷还不搭理他！”他喝了一口酒，擦了擦嘴角，一扬手中酒坛，“南域的好酒颇多，有机会，一定要喝个痛快。”
“云飒会那么好心？”青璃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一身红衣，妖娆奢华，倒是不显女气，也极为难得，不禁眼里笑意更浓，“你这模样，也算的上艳冠群芳了，不会是……云皇想来个金屋藏娇吧？”
“咳咳咳……”夙擎一口酒呛了，咳嗽个不停，末了，擦了擦嘴角的酒水，“你这张嘴可真是毒，爷一世英名都毁在你手里了！”
闻言，她挑起了眉毛，取笑道：“我可是听说云皇的后宫空置，没有一个妃嫔，他若不是看上你了，怎么把你留在他的后宫，为了防止你逃跑还派了重兵把守。云皇有言，他的后宫只有一人可以入住。”云飒此人，洁身自好，身边并无侍女姬妾，登基后，更是拒绝了百官建议的选秀，声言他的后宫只有一人可以入住，至于这人到底是谁，外人不知，青璃却心知肚明。
在这一点上，青璃是很钦佩云飒的，这样的时代，敢说出这样的话，这个男子想必是侠骨柔肠！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倒还是积点德早些放你表姐回来让人家小两口团圆的好！”
夙擎说着忽然来到了她面前，劈手一击，青璃躲闪，轻轻道：“我说的怎么算？表姐最是有主见的一个人。”
说话间，二人已经过了两三招，夙擎被青璃掌风推得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脸上蓦然燃起明亮的色彩：“好家伙！几年不见，你倒是厉害的很了！你的师父是谁？据我所知，你可是一直在宫里没出去过！怎么几年功夫就这般厉害了？”
他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排的上名，而在青璃手下，他竟然过不了三招。
“我师父是毒圣！”青璃说完，有些疑惑的问道，“真有那么厉害么？还是你在哄我玩呢！三年前我可还是郝连烬手下败将。”
“毒圣？”夙擎看着她啧啧说道，“怪不得毒圣不再收徒，原来已经有了衣钵传人，你这样的资质，别的人自然入不了他的眼了，你现在只是缺少些实战经验，假以时日，江湖上恐怕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郝连烬走的歪门邪道，不足为题。你也说了，是三年前不是他的对手，这时候你再去，两个他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最好别对人说你的师承，毒圣名声不好，好多人都想杀了他！”
“他是我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要是有人对他不利，不管如何，我都会站在他那一边的！”自从那年从皇宫分别，毒圣一直没有再露面，却暗里一般的维护着她这个徒弟，这样可爱的老人又能坏到什么程度？
“你有时间也回去看看吧！”
“我回去做什么？”夙擎苦笑，“老爷子的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京里逼婚逼得厉害，都是你父皇压下来了，这次你回去，恐怕你父皇也压不住了！”大圣女子十五岁便可嫁人，青璃都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庸圣帝也不会放任她这么下去。
红衣男子作势爬上桌子，翘起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催促着青璃离去：“好了！你父皇还在等你，快去吧！你不用瞎操心，这里有酒有肉，逍遥的很！”
青璃答应道：“那我走了，有时间一定请我喝酒！”
看着青璃迤逦离去，夙擎眼睛眯起，仰起头咕咚咕咚喝起酒来。
檐牙高筑，楼台玲珑，南域的皇宫笼罩在烟雨中，仿佛面纱遮面的美人，暮色深沉里却又少了明媚的色彩，显得萧瑟凄清。
青璃才出殿门，就看到走廊转弯处高大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他微微仰着头，浸染着股苍凉悲壮的诗意，她低头紧走几步赶上去：“父皇！我们走吧！”
“阿璃！”庸圣帝转身抚了抚她的头发，二人相携走去，“阿璃，你和夙擎什么时候认识的？”
青璃悠然道：“十年前就认识了！”
“恩！夙擎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但他是夙家的长子。你心里要想明白了。”他是过来人，夙擎眼里的情意他怎么看不出？他是担心女儿陷进去，到时候反而会更痛苦。
“请父皇放心，儿臣与他只是泛泛之交！”青璃脱口而出，似乎想要证明什么，说完，她的目光一闪，看向庸圣帝道。“只是，儿臣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不立太子？父皇只有大皇兄一个儿子不是吗？”
庸圣帝问道：“你觉得你大皇兄可以做这个太子？”不待青璃回答，又道，“狄儿沉迷女色，性格软弱，这么些年来都不能摆平身边那群奸细，白白被人撺掇了去，这样的人若是做了太子，无疑是将大圣和他都送上绝路！”
“这么多年来你既然知道大皇兄那边的情况，为什么不帮他一把？”青璃说完，不待庸圣帝回答，冷笑一声道，“这且不论，那夙擎和燕秋风呢？当年的盟约可是人人都记得！”
“夙擎虽然有才但夙家罪孽深重，与我慕容家有血海深仇，将来若夙擎登上皇位，我慕容家子孙将如何自处？大圣根基不稳，朕且动不得他，但只怕朕一驾崩，夙家就会叛乱！至于燕秋风，这些年来朕冷眼旁观，倒是有勇有谋，行事稳妥不落人后的，心地也和顺，但他生来病弱，太医曾言他活不过二十四岁，这样的人若登上皇位，只怕过不了多久，大圣还是会陷入乱世。”庸圣帝看向青璃，“倒是你，虽然说大圣历来无女主之说，但前朝曌皇后垂帘听政多年，活着的时候虽然未曾称帝，死后却是追谥了圣武皇帝，所以只要用心经营，朕百年之后，阿璃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
青璃看庸圣帝一股子沉思郑重，不像是说笑，垂了头，轻扯唇角道：“父皇说笑了！”
庸圣帝却郑重道：“朕没有跟你说笑！若非要选一个人继承皇位，你是最适合的！”
青璃一愣，没想到庸圣帝会这么直白的提出来：“父皇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
庸圣帝看向青璃，眼中饱含着自豪与怜惜，眼前盈盈而立的少女精华难掩，举手投足间从容自信的风度如水般清澈——这样优秀的孩子竟然是他的女儿呢！
得女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少女漆黑冷漠的眸子却如一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这些年来，这个孩子安顺随和的外表下，心中的仇恨一点也没有消退！想起觉慧大师的话，他不禁感到深深的忧虑。
“阿璃，其实父皇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只是那时候你还太小；一个帝王，需要仁慈却不能心软，而你心怀仁慈却不软弱，冷漠却也善良，固执却也听的进劝说，只要你愿意，手段心机更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在适当的时候你可以做到无心无情！”
“阿璃，朕是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过的平安幸福，这个皇位留给你，也算是对朕多年亏欠你的一个交代！”庸圣帝长叹道，“朕百年之后，你就听诏登基吧！”
青璃听闻，眸子蓦然冷了下来，如腊月寒冰一般看向庸圣帝，她质问道：“你以为把皇位留给我就是对我的补偿？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什么；你才是真正的无心无情！母后，青铭，碧落姑姑，恪儿……都是你的亲人，你明明有能力阻止却依旧看着他们被伤害，大皇兄还能再活多久？恪儿要不是当时我出手了，他还能活到现在吗？你为了达到一个所谓的平衡的局面，竟然用亲生骨肉的尸骨来祭奠！这样的事情，纵使我再如何的无心无情，也是做不到的。”
青璃转过身去，胸口起伏，冷漠道：“再者，父皇把皇位留给阿璃真的只是为了阿璃好？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阿璃不会接受的，父皇还是另选继承人吧！如果父皇强行将大圣传给阿璃，阿璃会让它民不聊生！”
青璃狠狠说着，只觉心中委屈的紧，胸臆中气息乱涌，喉头发酸，什么为了她，对她的补偿，对她的交代，难道，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私心……虽然这点私心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是……可是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父亲，一个疼她爱她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父亲！
她知道是自己太自私了，可是，这只是一个女儿的心愿，一个对亲情充满渴望的女子的心愿！
如果他可以对她付出所有的爱，她难道不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吗？
她无语问苍天，从巅岭九死一生的逃出来，跟着燕秋风回到这个金丝笼子里，为的难道就是这样的一个交代？
“阿璃……你怎么能这么说朕！”心口气血翻涌，他强自压下心中的痛楚，心痛的看着大步离去的少女，沉痛的质问出声。
青璃略微一顿，没有理会庸圣帝的呼喊，转身决绝离去，嘴角苦涩的笑容蔓延——他从来都不知道她要的是什么！
庸圣帝忙道：“来人！”
莫言闪身出现：“皇上！”
“快跟上公主！”这是南域皇宫，危机重重，庸圣帝看着青璃离去的身影，忧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