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诉衷肠（1 / 1）
陈斯和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几天我先是扶着他在洞里走了几圈，后来他已经能在洞外自己走一小段路了，不过还是没办法走很久，所以还是得等他完全好后我们才能离开这个山谷，陈斯和好了以后就由他自己熬药，他做的当然是比我做的好太多了，我看他的脸一天天红润起来，心里一直隐隐的担心总算放下来了。
山里的日子很单纯，先前武林里的争夺阴谋好像都离我们好远，隔着万丈悬崖的距离，有时我早晨起来，走出洞外时看见阳光透过树枝洒在绿地上，一束束的阳光照亮了这静谧的山谷，空气中弥漫着绿草的芬芳，鸟鸣啾啾声回荡，眼前的景色像是被洗刷过一般，干净清新得不可思议，虽然这里很美，但是我明白，我还有事情必须完成，我的心还是在我的故乡，那个车水马龙的现代城市。
陈斯和从洞外抱了一堆树枝回来生火，我抱了一些刚洗好的衣服晒在陈斯和做好的衣架上，他自从快好了以后，就不让我做粗重的工作，本来我还担心他是病人不能负荷抢着要多做一点，但后来他坚持了几次我就让他做了，现在，他专心地拨弄着冒出火星的木材，大概是感觉到我在看他，抬起头对我微笑，他眼睛笑得瞇瞇的弯月型，他总是笑不露齿，但是光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的笑意，这样安静的午后，我想，人一辈子就是在等着有人能在这样的下午对你笑吧。
再过几天，陈斯和终于好了，我们早就在几天前准备好出发的东西，所以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我躺在洞里，心里开始感到不安，毕竟，一入江湖，等着我的可能马上就是腥风血雨，江湖上的势力都在争夺秘籍，现在，两本在谢紫萱和沈郁溪手上，一本在我身上，一本在李越身上，一本在天斜宫宫主手上，李越和天斜宫都很有可能把我绑去要挟谢紫萱他们把秘籍交出。现在对我隐患最大的就是天斜宫了，不知道他们把我绑去要干麻……
“斯和？你睡了吗？”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对陈斯和的称呼从陈大哥改为斯和，我觉得叫他陈大哥不够亲密，无法体现我们的恋人关系，陈斯和一开始有点不自在，不过我相信他会习惯的。
“还没？怎么了？”陈斯和温和的声音总是能带给我安心感。
我滚了几圈，把他的手臂抬起来搂住我，整个人窝进他怀里，闷闷地说：“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
陈斯和轻笑，我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他手臂稍稍用力搂紧我的腰，另一只手顺着抚摸我的头发，“是啊，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映喜，你紧张吗？”
我给他摸得舒服的眼睛瞇了起来，他的怀抱很温暖，我忍不住更往他怀里钻，双手也环住他的腰，我靠在他肩上，轻轻地说：“天斜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感觉到他缓和的吐息在我头顶上方，“天斜宫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龙蛇杂处，只要对天斜宫有用的人经过审核都可入宫，天斜宫也会从各地搜集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由天斜宫训练，这样更方便他们掌握，天斜宫什么任务都接，只要你出得起价钱，偷盗、杀人无所不包，处理任何无法端上台面的事情，这就是天斜宫。”
“你负责什么？”我问。
“我一开始就像一般的宫众一样，合作出任务，一开始都是一些低等的任务，后来我被拔擢开始接一些更难的高等任务，人，我也杀了不少，不是只有坏人，也有好人，但我那时还分不出来，我只知道服从，天斜宫叫我杀谁，我就杀谁。”
我看向他，此时陈斯和也低头看我，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深深地看着我，像是要让我看进他灵魂深处，“映喜，我不想骗你，只要你问，我就如实说出来，我手上的鲜血早已浸透，洗也洗不掉，在我手上死掉的人我早已数不清了，我不会找借口，也不会逃避，我只是想让你了解我，在你面前的人，是我陈斯和，他的一切，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他苦笑了一下，“映喜，你很单纯也很善良，我多么希望我也能同你一般，但是我不是，我早就已经不干净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我希望你知道，不管我过去做了什么，对别人做过什么，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我宁愿我去死也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害怕，不要怕我。”
我搂紧他的腰，把头埋进他胸口，“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怕你，我喜欢你，是喜欢你这个人，不管你的过去和未来是怎么样，我都喜欢。”
我们两个人紧紧相拥半晌，两人都没讲话，我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药香环绕着我。
一会儿过后，我再问：“那你之后为什么会学医呢？”
“……是因为老宫主，有一次我完成了一个大任务，老宫主下令赏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也因为如此，她看上我，把我留下来，亲手敎我习医，她敎我扎针，把我的衣服全部脱光，一针针插在我身上……”陈斯和的声音抖了一下，我抱住他颤抖的身子，急切地说：“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要勉强自己。”
他双手搂紧我的腰，低声在我耳边说：“没事，映喜，我要说出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希望你能了解全部的我，我之前总不敢去想，现在也该是时候去面对我的过去了。”
“老宫主只要研发出新药，最常做的就是拿我来试药，她喜欢看我痛苦挣扎的样子，她只要不高兴，就会拿浸了药水的鞭子抽我，看我在她脚下打滚，我知道她喜欢我求饶，所以我就抱着她的大腿哀哀得哭，她要是满意了就会放过我，鞭子虽然难熬，但还不是最难熬的，老宫主在我身上发泄她的欲/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老到无法人/事了，所以她用她干枯的手和各种奇形怪状的器具，我做出欢愉的样子，哭泣的样子，哪种样子能讨好她我就做，那时我假装那不是我自己，这样我才能觉得自己没那么下/贱。”陈斯和说到后来，声音有些扭曲，他的双臂紧紧压着我，让我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
我心脏紧缩起来，感觉到一阵针扎似地疼，我心疼陈斯和，他的声音虽然极力压抑保持稳定，但是还是听得出他在说出这番话时内心有多痛。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我没有感觉过爱，甚至是好意也没有，所以我根本不懂除了冷漠以外的其它情绪，所有的感情都是学来的，我那时用假面具来掩饰自己，以后习惯了就一直带着，只是换了个温和的面具罢了，老宫主虽然恶心但也是有真才实学的，我学得也快，因为我想赶快离开她，几年后我的医术就已经比老宫主还要好了，虽然我一直使用医术，但是一想到这身医术是怎么学来，我就恶心得想吐，若我能杀了老宫主，也许我就能再不使用这身医术，但是我没有，所以我还在使用着，多少有点自虐的意思吧。”
“我不明白，不喜欢用就不要用不就好了吗？”我问他。
“我心中靠着对老宫主的恨意才能活下去，老宫主死了，我心中的恨意没有消亡，但却没有报仇的对象，我用着医术，时时刻刻提醒我，我心中有恨，不这样，我不知道我活在世上做什么，我不想死，我还年轻，但是内心已经如七旬老人一般毫无追求，靠着恨意我才能活下去。”
我愕然，我完全无法体会他这种完全没有希望的生活方式，我想起我以前每当为了一点小事想去死时，就会想到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漫画没有看完，美食没有吃完，生活中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让我不想放弃，而他竟然一件美好的事都没有。
“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你看这山谷里的景色多好，死了以后就看不到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子的痛苦，我觉得早上的太阳很漂亮，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子很软就会很幸福……”我的生活太单纯了，要不是陈斯和在我眼前述说，我简直无法想象。
“映喜，你成长在一个很幸福的地方，我看得出来，也许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喜欢你，你身上有我渴望了一辈子的东西，你说说你的世界吧。”陈斯和稍微放开了我，垂眸看我说道。
“我？我的生活很平凡很普通啊，就是上学，一直上到我穿过来之前，我那时没天都因为考试忙得要死，那时真恨不得马上脱离这样的生活，没想到真的脱离了，我们那边生活很便利，比这边方便太多了，而且景色也很不一样，虽然我也不讨厌原始的森林，但是这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而且，我还是喜欢我的故乡。”我是第一次说起我的故乡，我想念那里的一切，但是真要说，却很难说明白我真的想念什么，我想，这就是思乡的情绪吧。
“我的家庭也很普通啊，不过我的爸爸妈妈都对我很好，要是我生病他们都会很紧张，我妈妈很会做菜，只要我想吃什么她都会做给我吃，我的成绩不是很好，不过他们没有很逼我，只跟我说尽力就好，还有，我的朋友，我穿来的前一天，站在走廊上跟我朋友聊天，我们那时很傻，一起紧握双手许愿，希望一睁眼联考就过去，结果我睡个觉就到这里了……”
“映喜，别哭，你一定能回去的……”不知不觉，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一滴一滴从我眼里滚出来，陈斯和轻柔地吻去我的眼泪，一边柔声安慰我。
一察觉到自己在哭，就停不下来了，我抽咽着像是要把所有思念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搂着他的脖子大声哭泣，陈斯和的吻细碎地洒在我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吻住我，把我的哭号吞下去。
陈斯和的唇舌有着更加浓郁的药香，我被他亲得晕糊糊地，不知道做何反应。
陈斯和温声哄我，“映喜，把嘴巴张开……”
我很听话，一条凉凉的，滑滑的东西钻进我嘴里，我知道那是他的舌头，我的舌被他卷起纠缠，我仰着脖子任他索取，他的吻炙热，像是一团火，点燃了我的身体，而我能做的只是再抱紧他，再抱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