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1)
风琅琊大咧咧的扯过一张椅子,往
“天机子”对面一坐,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准确的说法,是带着吞噬般邪恶的光芒瞪着
“天机子”。明明是好奇又无辜的眼神,嗜血的却写满眼眶,两排雪白的牙齿在
“天机子”的眼中闪着森森的寒意,豹子似的紧致肌肉,随时爆发的姿态,或许在下一刹那,锋利的爪就撕破了面前人的咽喉。
风琅琊什么都没做,只是瞪着,那目光看的
“天机子”不敢对视,游移着目光躲闪,才动了下,楚濯霄冰寒的利刃又刺的肌肤生疼。
此刻的
“天机子”就如同被人从地下揪出来的灰老鼠,在强大的对手面前无从躲闪,惨兮兮的瑟缩着。
他拱手讨饶,指指自己的嘴巴,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谄媚一片。
“你不是还有手吗?写下来。”风琅琊一句话,顿时将
“天机子”又戳泄气。风琅琊眼中带笑,
“但是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他轻笑了声,亮闪闪的眼神望着空荡荡的门边,扬了扬下巴,
“三年期限到了没?人家可是因为你才不说话的,三年期限不到,可是你自己种下的恶果。”
“噗嗤。”门边,紫衣现,裙角飘扬。当那明媚的身影出现在门旁的时候,
“天机子”猛的瞪大了眼睛,双瞳中尽是惊恐的神色,身体不住的哆嗦着,想要跑,却无奈楚濯霄架在颈间的剑。
目光从那灰色的人影身上扫过,单解衣忍不住的摇头,
“你真以为我对他下了蛊?”风琅琊微露意外,
“难道没有?”
“我纵然有这本事,也懒得下那样的手,我只是想他闭嘴,又不想要他的命。”单解衣嘴角一丝诡异的冷笑,
“如果我真的下了蛊,以‘天机子’的能力,还会找不到真正的用蛊高手?既然他连漓都没找过,证明他非常清楚自己根本没有中蛊,不过是借我那次的动作,暂时退隐江湖而已。”当
“紫衣戏天机”的事件越闹越大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
“天机子”的心思,没有揭穿也不过是懒而已,
“天机子”乍见到她时的眼神,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心虚。如果说楚濯霄和风琅琊带来的只是威胁感的话,他眼前的女子,才是彻彻底底让他打心眼里恐惧的。
“你利用我避世三载,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她的步履间,凛然不可侵犯,她的眉眼,笑意盈盈,衣衫飘荡间气势隐隐张开。
那低垂的脸慢慢抬了起来,
“你……想知道什么?”声音晦涩,想是未开口已久。单解衣眼光飘向楚濯霄的方向,问话却是朝着
“天机子”,
“楚宫主的来历,你知道吗?”
“天机子”轻轻一叹,身体无奈的靠上椅背,心头似乎在激烈斗争交缠着,良久之后,很小声的两个字,
“‘佘翎’。”能说出楚濯霄的来历,也就意味着他一定知道很多常人不知的内情,一旦吐出这个事实,今夜难以善了。
他知道,他们也知道,楚濯霄更知道。他手中的剑微抖,老头一缕黄毛飘飘落地,一阵惊呼,他嗷嗷的抱着脖子,龇牙咧嘴。
单解衣的手如电伸出,握着楚濯霄的手腕,力量不大,却暖。她能感觉到,楚濯霄捏着剑的手,也在轻颤着,然后在她包裹中,慢慢的软化。
手慢慢垂下,只将一缕眸光投向她。期待太久,难免失态,他是要她主导一切。
单解衣,无声的点了点头。越是靠近真相,有人越是不敢上前。她握着楚濯霄的手,因为她看到了他苍白的面容下那一晃而过的无助,
“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案,你清楚?”
“知道。”简简单单两个字,将一切更加推进。
“凶手?”她直切主题。
“不能说。”他斩钉截铁拒绝。
“不能?”她蹙眉,很重的咬着字眼。
“天机子”回以意会的颔首,
“不能!”
“能详细点吗?”单解衣已经感觉到,她手中楚濯霄的掌,越发的冷了,还沁着湿湿的汗意,冷汗。
“二十多年前,‘佘翎族’残存的人开启了族中宝藏,带着富可敌国的财富隐居边陲山镇,为了寻找族中伙伴,他留下了属于‘佘翎族’独有的印记,可惜他等来的不是‘佘翎族’的族人,而是另外一个懂得‘佘翎族’暗号的人。”到了这里,他忽然闭口不言了,只是冲着三人摇摇头。
“目的就是那宝藏?”这一次,
“天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
“告诉我!”楚濯霄全身凛冽的气势勃发,一字一句爆发着内心深沉的低吼,
“凶!手!是!谁!?”没有人会怀疑,如果
“天机子”执意不说,楚濯霄会立时出手杀他。
“我不能说。”
“天机子”老迈的摇摇头,
“我说了,也是死。”
“三十年前,有一位少年入‘佘翎族’,之后又叛逃出族。”单解衣思量着,
“你说的人,是不是他?”这一次,
“天机子”没有回答,而是龇了龇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寒灵儿是谁?”当这个名字出口,
“天机子”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三变,眼神也变的极其古怪,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寒灵儿,只是她自己取的名字,除了身边人,没人知道。”
“那她是什么身份?”
“她不过是个看错了人的可怜女人,与江湖争斗无关,不用再问。”
“天机子”挥挥手,表示不愿再说话。
“她是不是‘佘翎族’的人?”单解衣忽然开口,带着逼问的气势。那手,停在空中,突然的滞了滞。
“天机子”起身,朝着内屋而去,门扉的扣合中,三人面面相觑。从
“义剑山庄”归来,三人心头各自若有所思,无形中的脚步,也有些沉滞,说不出什么原因,闷闷的气氛将他们围绕。
院落中,轮椅上的公子拢在狐皮裘氅中,细密的狐毛映着那张容颜白皙清透,身边梅花簇簇,粉嫩摇曳。
这是
“清风暖日阁”的别院,处处都透着出尘世外的安谧,花香在夜色中弥漫,也让他面前的青衫男子更加的俊逸出尘,怡然飘渺。
楚濯漓本就是个淡雅的人,瘦弱的身体超脱的气质往往让人有种谪仙临世的错觉,站在他身边的人,漫说压制他,能不在他的气场中显得粗俗已是难得。
偏偏他面前的,是江湖中有着
“情僧”之称的人物,举手投足间端庄宝相,那夜雾弥漫在身边,更似佛香一缕。
两个这样的人物月下对弈,几让人错觉走入了幻境仙踪里。楚濯漓
“啪”的一声放下棋子,抬手望着门前的三人,煦暖的声音飘飘而至,
“回来了?”没有问结果,不着急消息,他的淡然仿佛与生俱来。早在三人脚步到门边的时候,楼倾岄的唇边,就扬起了浅浅的微笑。
“回来的这么早,怕是没问出太详尽的内容了。”楚濯漓声音中没有失落,也没有惋惜,平静叙述。
“屋里说吧。”风露夜凉,楚濯漓的身体不适合久待。一只手推上楚濯漓轮椅的同时,另外一只手却握上了楼倾岄的掌,朝着屋子里走去。
暖暖的炭火映着如玉的容颜,满座武功高手皆不需要,只为楚濯漓而点,他手平平伸在炭火上暖着,倏忽笑了,
“我原本以为什么都打探不到,既然会有这样表情,许是有些消息的。”
“有,但‘天机子’不肯说。”单解衣想起当时
“天机子”的样子,再想到陶涉的死,心里愈发的沉重。单解衣简单的将消息说了一遍,房中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这些话,让我想起一个人。”楚濯漓纤细的手指拢在唇边,呵出一团暖气,清雅中多了几分可爱,眼神流转在楚濯霄和单解衣之间,
“当初,我便觉得他的癫狂很是奇怪,一会哭一会笑的,想来是有太多难言之隐。”
“鬼医”童洛陵!单解衣与楚濯霄同时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那日他说一截隐一截的样子,时而癫狂时而悲伤,显然是有事勾起了他的记忆,只是当着他们的面不愿吐露,才会那般。
楚濯霄一言不发的起身,推起楚濯漓的轮椅,冷冷的离去。那残留未褪的背影中,依稀透露着他的决定,无悔追查到底的决定。
风琅琊半架着腿,吊儿郎当的晃着,半眯着眼睛,喝着他的烈酒。房中铜镜前,单解衣手中的梳子梳弄过楼公子的发丝,他青丝尽散,望着两人依偎靠近的身影微笑。
“倾岄,随我一起去。”望着镜中的人,她难得的主动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