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幽林厮杀(1 / 1)
大宇圣明六年六月底,济阳府大灾,北宁王爷亲赴济阳,怒斩贪官郭豪等六十余人,整顿济阳官场,擢升原临漳县令陈文和为济阳府尹,率领济阳百姓同修春江大坝,开垦万亩良田,自此,济阳富足始,北宁功不可没。
七月二十日,北宁王爷一行悄然离开济阳府,前往春江中游的陕宁府,监察中游植树造林的情况。
矜尘懒懒卧在马车里,翻着从银月宫带来的医学典籍。
紫云守在身边,轻轻给姑娘打着扇子,眼仁却不时看向窗外的大好天地。
“紫云,我不热,你也歇歇。”矜尘抬眸笑看着小丫头。
“姑娘,您看您的,我摇我的。”紫云笑嘻嘻地说道,反正自己闷得慌嘛。
“是不是闷了?不然我教你下棋怎么样?”矜尘坐起身,知道这个小丫头闲不住,故意打趣。
“姑娘,您还是饶了紫云吧,紫云最讨厌那些琴棋书画之类的。”紫云清秀的小脸顿时垮下来。
“嘻嘻,小云儿,我知道你也像你们主子那般去策马扬鞭。”矜尘透过浅浅窗纱,看着队伍前那挺拔傲然的身影,面上忍不住笑意盈盈。
“姑娘,你别笑话紫云。紫云第一次下凝翠山,真的很好奇外面的世界。”紫云眼巴巴地看着矜尘,“姑娘,咱们也去骑骑马,怎么样啊?”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矜尘凌唇贴着书页,乌眸一转,“那一会休息时,我去求求沐涵。”
“谢谢姑娘,姑娘最好了。”紫云大乐,恨不得此时就停车休息。
一行人路过一片幽林时,恰逢正午,夜银风抬手示意众人休息。
马车停下,夜银风掀开车帘,俊颜勾起一丝浅笑:“矜儿。”
矜尘笑靥如花地走出马车,见那张谪仙般的俊颜上沾满风尘,便拿起手中锦帕替他轻拭,嘴里笑嗔:“瞧你,满脸尘埃,是不是很累?”却不知,这看似平常的举动立刻让忙碌的众侍卫愣了神。
夜银风的心,刹那间掉进了蜜罐,旁若无人地将矜尘抱下马车,笑道:“本王不累,矜儿可还忍得了?”
矜尘蓦地发现众人都看着自己和夜银风,面上一红,微微挣扎:“快放我下来,大家都看着呢。”
夜银风抬眸冷冷一扫,众侍卫立刻清醒,飞快躲的远远的,生怕再迟一步被王爷眼刀杀死。
“不放,你是本王的。”夜银风满意地看着矜尘含羞的模样,抱着矜尘向林边的清溪走去。
“沐涵,这水好清凉,你也清爽一下。”矜尘用锦帕浸了清凉的溪水,递给身边温柔注视她的夜银风。
“这水清冷,别玩太久。”夜银风接过锦帕的瞬间,握住矜尘柔软的小手将她拉回身边。
“夏日炎炎,玩玩无妨。”矜尘调皮一笑,却是乖乖坐到夜银风身旁。
“这次回京,矜儿有何打算?”夜银风握着身边人的柔软的小手,沉声问。
“打算?”矜尘一愣,抬眸看夜银风。
“你的外祖,可等着你认亲呢。”尽管矜儿每日都笑逐颜开地陪在自己身边,可夜银风知道,她的内心其实极其惶恐不安。如果有了亲人,是不是也能给矜儿多一些依靠?
“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矜尘浅浅一叹,“我怕娘亲离世之事,伤了外祖父他的心,毕竟当年是他将娘赶出家门。”
“矜儿。”夜银风感到身边人心情哀伤,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心中忽然很后悔提及这件事情。
“沐涵,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随娘姓?因为,当年,那个人啊,欺骗了娘亲,娘亲因为未婚先孕,有辱家门,被外祖赶出。”矜尘低头一叹,“我们,也因此隐居深山。”
“矜儿,你还有我。”夜银风手一紧,看不到矜尘的脸,却能感到她心底的那份深藏的忧伤。怪不得自己查不到她的来历,原来如此。
“沐涵,娘要我姓秦,是说她从未恨过外祖,娘叫我‘子衿’,是说她从未怨过那个人。”矜尘将头埋在夜银风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喃喃自语,“可是,我怨恨他们,他们一个在娘最无助的时候,弃娘不顾,一个在娘最伤心的时候,任她远去。”
夜银风轻柔抚着矜尘的乌发,听着她低语中的伤心,心里暗恼,原来是他们,让矜儿活的那么累,那么辛苦!
“沐涵,你说,我心肠是不是很冷,娘都不怨不恨,我是不是也该当做过眼云烟呢?”矜尘偷偷拭掉眼角的泪,抬眸问出心中的疑。
“只要矜儿开心,想怎样都有我。”夜银风俊眸满是宠爱,只要矜儿能解开心中的结,即便杀了他们又何妨。
“真的?”矜尘忽而嫣然一笑,杏眸闪亮。心里却想着,何必想那些烦心事呢,只要和沐涵在一起,就要开开心心的。
那调皮可爱的表情,让身边某人顿时心潮澎湃,低头在那莹白脸颊边印上一吻:“当然。”
“我要骑马。”矜尘瞪一眼偷香的某人,这人,怎么越来越流氓。
“骑马?矜儿你说的可当真?”夜银风细长凤眸微眯,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当然,我自小就羡慕策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游侠,总想着像他们一样除恶扬善,笑傲江湖。”矜尘话语中满是羡慕,她自小极喜欢看武侠,只可惜,原来的世界和谐稳定,哪里还有仗剑江湖的生活!矜尘生性又怕那些刀光剑影,只能在心里鄙视自己叶公好龙。
“矜儿喜欢江湖?”夜银风声音柔和,心里疑惑又生,想秦家书香门第,怎可能教出如此女儿?
“只是喜欢江湖人的自由和洒脱。”矜尘亦一笑。
“那矜儿,可知江湖险恶?”林间有微风轻抚叶子的声音,夜银风将身边人紧紧搂入怀里,凤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沐涵,我知道,可我不怕,我要学着面对那些刀光剑影,和你站在一起。”矜尘认真说道。沐涵是银月宫主,注定身在江湖,自己尽管不能与他并肩而战,却也绝不会成为他的负累。
“我的矜儿就是不同,抱紧我!”夜银风低沉嗓音一落,忽然揽住矜尘平地跃上枝头,羽箭瞬时破空而至,方才两人依偎的草地顿时布满箭羽。
“王爷!”“姑娘!”守在不远处的夜月和紫云立刻跃上树枝,一左一右,守在夜银风身边。二十个王府顶级守卫一瞬间从四周紧紧围到王爷身边。
矜尘这一次,果然没有晕倒,从夜银风怀中看去,几十个黑衣人眨眼间从林间四面八方袭来,与护卫们交上手。
夜银风俊颜冰冷,抱着矜尘,从树上飘落林间,夜月和紫云紧随其后。
“沐涵,他们的阵势有点怪!”方才在树上,矜尘看得清楚,隐隐觉得这些人出现的层次和时间都像是安排好的。可自己根本不懂阵法,只能焦急地说出心中的怀疑。
“阵势?”夜银风俊眸注视着黑衣人,粗看他们的攻势散乱无章,细细端量,果然如矜儿所言,几十人首尾相接,宛若盘起的巨蛇,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大有将众人缠死之势。
“这是,蛇阵?”夜月也看出些许端倪。
“姑娘,怎么破?”紫月急忙问矜尘,方才是姑娘提醒主子来着。
“我不懂。”矜尘摇头,“我没读过阵法之类的书,沐涵,怎么办?”
“蛇打七寸,夜月,去断他喉咙。”夜银风虽然自幼熟读兵书,但是,对那些阵法之类的东西,却不甚通晓,只是略知一二,此刻,见外围的守卫都已身受重伤,只能放手一搏。
夜银风话音一落,夜月脚一点地,仗剑冲向蛇阵七寸处的三个黑衣人。
果然,三人身形一动,首尾的黑衣人立刻分开,成一长蛇状。
夜银风将矜尘护在怀中,但见七个黑衣人将夜月围在其中,成蛇吐芯子状,蛇芯之人手握长鞭,与夜月瞬时已过三十招,丝毫不见落败。
夜银风长眸波澜未见,眼见守卫们重伤不支,忽然手一挥,在暗处等待多时的夜星率十个暗卫立刻加入,夜星直奔夜月而去,兄弟携手,局势顿时扭转。
“沐涵,蛇阵已变,七寸隐在蛇头之后。”原来的七寸变为蛇头,此刻,七寸之处缩在头部后面,若隐若现,矜尘看出一些门道。
“夜月,打七寸。”夜银风冷冷地声音透过厮杀,清楚传到夜月耳中。
夜月和夜星对视一眼,夜星忽然长剑一转,不顾身后刀剑,刺向蛇芯,蛇芯黑衣人长鞭急转,挥向夜星。夜月得此空隙,一个转身,扑向蛇头后最中间那人,长剑划破他的喉咙,顿时,血光一散,长蛇萎顿四散。
“小心!”紫云一见夜星身陷危险,凌空一跃,挥剑在那四人身后一掠,顿时,四人长剑脱手,倒地身亡。夜星回眸,给了小紫云一个感激的笑。
紫云边挥剑杀人边轻笑,“夜阁主,救命之恩,我向紫风姐姐讨取。”紫风阁主与夜影阁主自幼订下婚约,只因主子尚未大婚,是以一直拖延。
蛇芯之人但见长蛇阵被破,长鞭蓦地在空中划出一条长线,甩到夜星的左臂上,逼退夜星,蓦地一转挥向紫云,想直取夜银风身前。
“紫云!”矜尘清眸大张,心都跳到了喉咙处,忍不住出声惊呼。
黑衣人星眸看向矜尘,长鞭忽而一顿,快速收回,打一个口哨,顿时,剩下的黑衣人立刻拉起受伤的同伴撤退,几十人顷刻消失无踪。
“主子。”夜月和夜星退回夜银风身边。
矜尘则将紫云拉到身边,见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散递给夜月,叫他替众人擦药。
“主子,这些人,与那夜的人不同。”夜星随手撕下一块布条绑住左臂被长鞭划破的伤痕。
“嗯,训练有素,武功更高。”夜银风凝眉,这些人,绝不是那一夜的散乱。为首那个黑衣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方才,他显然想要伤紫云逼近自己,为何却在听到矜儿那一声惊呼后收手?
“沐涵,那个长鞭的黑衣人有些眼熟。”矜尘忽然想起那条长鞭,努力在记忆中搜索信息。
“矜姑娘,那个人我们见过,是不是?”小莫在方才的激战中伤了腿,听闻矜尘言语,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见过?对,沐涵,他很像我与你说起的那个蓝衣公子。”矜尘蓦然忆起那日济阳府中见过的男子。
“蓝衣人?”夜银风和夜月神色一顿,怪不得监视他的人都莫名失踪,这个人,看来是个劲敌。
“主子,他究竟是和顺王爷的人还是江湖人?这些人的身手,与年前伏击主子的那些人,相似。”夜星问道。
“都不是,他,该是北漠的人。”林轩曾提及,北漠有个善使长鞭、智慧卓绝的二王子,该是他吧。
冥离漠!等了如此之久,你终于出现了。夜银风凤眸染上一抹奇异神采。
“北漠?主子,南定王爷那里为何没有消息?”夜月知道南定王爷去了北漠边境。如果北疆少主潜入大宇,他应该知晓才是。
“如果本王没有猜错,这个二王子早就在大宇了。”那一身武功路数,精湛绝伦,绝对来自大宇江湖。
“沐涵,他为何要杀我们?”念及那个人曾出手救过自己,矜尘心里多少有些难过,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们?夜银风心里很满意,那份因冥离漠看矜尘的眼神而生出的气恼立刻消散,握住矜尘的手,“矜儿,这些就是江湖恩怨、朝堂险恶,你不怕么?”
矜尘摇摇头,清眸看着夜银风,满是坚定:“不怕。”
“好。”夜银风一双风眸满是温暖,“夜月,在此安营,休息一夜在走。”
“是。”夜月领命自去安排,方才一番厮杀,兄弟们着实需要好好休整一下。
夜星早已领了暗卫遁去,他们自有他们的生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