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1)
如果哭过一次,她就会喜欢上这种方式。一旦养成了习惯,即使碰上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哭个不停。也许哭过之后,泪水就像决堤的海水倾泻而下,再也抑制不住了:
许久之后,依云回到房间:小健大概是哭累了睡着了,脸蛋也是脏兮兮的。依云轻轻抚摩小健的头发,打了个国际长途。
“思妍吗?是我呀。”
“依云?路上顺利吧?什么时候回来?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儿好吃的,还有……”
“对不起,我大概去不成了。本想祭完父亲就回巴黎,不料又出了点儿事。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把行李寄回来?”
农场里的犬吠此起彼伏。子皓朝着声音走去,看见飞舞在空中的圆盘和捕捉圆盘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小家伙嘴里叼着圆盘扑进拍手喝彩的男人怀里。子皓看见父亲笑得很灿烂。
“哎哟,太棒了!小家伙!哈哈哈!”
早在几年之前,文川就开始为他们家饲养宠物了,子皓跟他打了个招呼,便朝柳董事长走过去。柳董事长明明听见了儿子的脚步声,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您看起来很精神。”
"回来了?”
尽管自己远道而来,但他并不奢望父子之间温暖的重逢。父亲一如既往地冷淡,子皓脸上布满了阴云。
“我们两年没见面了,听您说话却像仅仅分别了两个小时。”
“如果今天不来,也许你根本就见不着我。玩了这么久,现在该做点儿事情了。”
“我没有玩儿。”
“你是说出租汽车吗?大老远地跑到巴黎,难道连这个也做不成吗?从星期一开始,你穿戴整齐到公司上班。对于喝饱了洋墨水的人,下面的人会用两种眼光看你,要么能力超群,要么就是花花公子。”
“现在您仍然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吗?”
“不是有色眼镜,这是事实。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赢得的出租汽车合同,在父亲看来却不如吃顿饭那么有价值。父亲把视线转向饲养场。
“文川呀。”
“是,董事长。”
“好好饲养它们,天气越来越热了,每天夜里出来看一次,免得它们中暑。”
“是的,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您不用担心。”
柳董事长心满意足地看着饲养员把狗带走,然后甩了甩手看着子皓。
“现在你还讨厌狗吗?”
子皓面无表情的脸就是答案。
“你怎么没一个地方像我?你先走吧,听说又有新品种,我想看一眼。”
“我等您。”
“见过面就行了。你先走吧。”
“我等您,父亲。”
“那随你吧。”
望着父亲头也不回匆匆离去的背影,子皓长长地叹了口气。父亲从来都是这样。即使自认为做得很出色的事,可在父亲看来从来都不算什么。是啊,从小到大,子皓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称赞。今年他已经32岁了,父亲从来没有对他表示过赞赏。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点儿时间,飞扬找个座位坐好,把行李放在脚下,开始四处张望: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中国了,回到中国,就可以见到依云了。想到这里,他立刻站起身来,把放在角落里的提包拿了起来。这是那个在毕加乐街头做生意的女孩交给他的提包,连同依云的地址。
“哦,我不能这样做。”
他一边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痛快地打开提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闹钟,闹钟的样子很特别,他好奇地碰了碰,天啊,“嗨,小姐!”闹钟竟然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飞扬赶紧关上闹钟,重新放回提包,然后逐一检查依云的物品。书脊上写着五个大字,“姚依云的书”。“真像她的性格”,飞扬在心里默默想着,轻轻地翻着书。突然,一张纸从书里掉了出来。
飞扬迟疑片刻,然后打开纸片来看,原来是依云的信手涂鸦。到处乱涂乱画,横一笔竖一笔,果然是姚依云的作风。想到这里,飞扬笑了。
“长条面包,哇!”
“我真想吃白菜泡菜、萝卜泡菜、水泡菜、大葱泡菜!”
“好饿呀,困死了困死了困死了!”
“小家伙,真的好可爱!”
飞扬笑着把纸翻过来,在角落里发现了重重的笔迹。
“那个男人,品着葡萄酒看老电影。深夜里独自欣赏电影的人是浪漫而……嗯……孤独的人。他怀念的是……初恋?初吻?”
瞬间,笑容从飞扬脸上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
在仁川机场下了飞机,飞扬径直向依云家走去。费了好长时间,他才拖着提包和旅行箱爬上阁楼,他几乎把行李扔在了地上。看着地址一路打听,这才勉强找到这里,不过好像不大对头,飞扬心里有些担忧。
“对不起,请问有人吗?没有人吗?喂,依云,姚依云!”
大门关着,里面不见人影。飞扬环视四周,看见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这才放下心来:那是依云常穿的衣服。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猛然回头,有个小家伙正抬头望着自己。
“请问您是哪位?”
“你是谁?”
“是我先问你的。”
机敏的回答和闪烁的眼眸,仿佛并不陌生。
“小家伙,很机灵嘛。我是来找姚依云的,你认识她吗?”
“你和依云姐姐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哦,我们是恋人关系。你呢,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和她的关系亲密到足以知道她有没有恋人,叔叔,你不是她的恋人吧?”
飞扬多少有些尴尬,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谎言,低头看着小家伙的眼睛。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说话语气就跟姚依云一模一样。你一定是姚依云的弟弟,对不对?哦?依云去哪儿了?”
依云拖着无力的双腿爬上陡峭的阁楼,也不知道今天到底走了多少路。从叔叔开办的那个奇怪公司再到室内赛马场,到处都找遍了,连叔叔的影子也没找到。此时此刻,依云真想大哭一场。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上了阁楼,当她看见和小健坐在一起的男人时,吓了一跳。她很快就发现了鼓槌映出的长长的影子,表情立刻明朗起来。
“飞扬!”
“嗨,依云!”
很快,飞扬就把带来的旅行箱搬进了房间。依云接过沉重的旅行箱,责怪起了思妍。
“放下吧。死丫头,我让她寄过来,她竟然让你用手提着?”
“是我主动要带的,找个借口看看你。”
“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依云连忙道谢。飞扬看着依云,说道:
“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依云惊讶地回过头去,飞扬正在观看父亲的照片。
“早知道会拜见岳父大人,我应该穿西装的,要不要回去换套衣服再来?”
“不,不,你现在已经很好看了。还没吃饭吧?早知道你来,我就到市场上买些吃的回来了。稍等一会儿。”
依云正要出去,飞扬桀骜不逊地说道:
“喂,姚依云,我只给你十分钟,赶快回来。
“尽管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但还是希望你吃得可口。”
“啊,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我怎么能吃得可口呢。真是,根本没什么吃的,不是没什么好吃的。”
“你是暂时回来吗?”
“不,长期,现在你得对我负责了,因为我是追随你回来的。”
“如果每个喜欢我追随我回来的男人都要我负责,我早就儿女成群了。”
依云开着玩笑婉言谢绝,飞扬也以玩笑回应:
“你知道吗,女人太能装蒜就没劲了。其实你并不算漂亮,学历也一般,而且最根本的你还没有钱。像我这样出色的男人,你不可能遇上第二个!”
“你这不是在我柔弱的胸口上钉钉子吗?”
“柔弱的胸口?是瘦小的胸口吧?”
依云被飞扬油腻腻的玩笑惊呆了,赶紧捂住小健的耳朵。
“喂!有小孩子在这儿呢。”
“啊,这个破村子怎么这么吵,小舅子都没法学习了吧。”
飞扬端起酒杯,小健举起可乐杯,“咣当”,两人碰了一下杯。
“是啊。姐姐,你看见了吗?大哥买来花盆种上的。”
依云回头一看,樱桃树已经栽进了花盆。依云惊讶地望着飞扬。
“哦,植树节的时候我试着玩过一次。”
飞扬修理得很好,每片叶子都变得平平整整。依云惊诧无语,不禁嘟哝道:
“这……这棵树……”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说谢谢我吧?我们之间还用说这种话吗?我就当做你说了。”
看着调皮的飞扬,依云鼻子酸酸地说道: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树根有没有伤到?应该培上一些腐土,啊,还得加点水。”
飞扬觉得不可思议,立刻就皱起了眉。
吃完饭,又喝了杯茶,飞扬起身要走。依云出去送飞扬。走出胡同口,有一家经常去买东西的小超市。下山的路上,飞扬老是回头打量依云,仿佛要把她看穿。
“怎么了?你怎么老是看我?”
“因为你不看我。”
依云不好意思地发着牢骚,飞扬看看依云,说道:
“我很想你,所以一直看你。”
“哦,思妍还好吧?我回来的时候都没跟她见上一面。”
“你不在,她很无聊。”
“你不在,她会觉得更无聊。思妍非常爱听你敲鼓。”
飞扬好像对思妍的话题不感兴趣,紧接着说起了别的话题。
“哦,你为什么不回巴黎了?你的脸色好像也不大好,出什么事了吗?”
依云立刻耷拉下了肩膀。
“我叔叔出了点儿事,为了处理这些问题,我都快要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