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什么？”
看着惊讶得张大嘴巴的依云，子皓真想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以前他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冲动。现在看来，即使掉个螺丝，这女人恐怕仍然能够正常运转。此时此刻真难为情啊，子皓想要压抑冲动实在有些困难，不，其实是子皓不放心依云。坐在熄灯的窗前，唱着奇怪的歌曲，这样的依云让他放心不下。这是他真实的心情。
“你喜欢让人重复刚刚说完的话吗？”
“吃完蛋糕在这里睡觉，这样的女人我算第几个？”
“第一个，别的女人不会在我面前吃东西。”
依云呆呆地回味着这句话，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你们家没镜子吗？想睡就睡，想玩就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妨碍我工作。”
男人刻薄地说完，起身消失在客厅的另一端。依云仍然端正坐着，等到男人一离开，她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巴。
“哇塞!”
只能这样阻挡快乐的尖叫了。
子皓以眼睛余光看了看走进客厅左顾右盼的女人，不由得叹了口气。子皓早已被她弄得手忙脚乱、心神不定了。她走到子皓身边，他就分心，根本不能安心工作。再说她就坐在对面沙发上，毫不害羞地看着自己，子皓实在难以忍受。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什么？哦，这个……今天的晚餐是做生意之前的探索战吧？”
“你还挺聪明。”
“我经常听人说。只是，那么重要的场合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呢？”
子皓的目光仍然不离电脑显示屏，简短地回答道：
“为了省花儿。”
“什么？”
“接受别人邀请的时候，一般不都是带着花儿或蛋糕之类的礼物吗？我用你代替花儿，因为我讨厌花儿。”
“花儿也讨厌你。”
依云的振振有辞让子皓哈哈大笑，并且予以默认。不一会儿，女人从他身上转移了注意力，朝装饰柜走去。安静了许久，子皓抬头看见依云正在摸相框，里面镶有他和飞扬的照片。
“别多心，我会从你工资里扣的。”
依云笑着抚摩摔碎的相框，看见照片上的标语。
“你当过滑冰运动员？”
“那是上大学的时候，我宁愿横冲直撞也不想坐着不动。气喘吁吁到死也好，这样心里才痛快。”
“怎么会那么郁闷呢？”
子皓移动鼠标的手停了下来。原以为这个女人只会唐突和卤莽，没想到她的感觉如此敏锐。他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我这么说过吗？”
“和你一起拍照的人是谁？你弟弟？”
"我外甥。”
“这么大了？如果说是你弟弟，我也会相信的。可是，你做什么工怍，怎么赚这么多钱？”
如果说自己是SK汽车欧洲分公司的负责人好像有些不妥，于是子皓简单地回答道：“卖车。”
依云放下相框，瞟了一眼埋头做事的男人，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搞销售的，看来你的业绩不错嘛？”
“还可以吧。”
好长时间过去了，子皓去书架上找资料，看见趴在地毯上的依云时．他的心情很奇怪。女人的嘴巴一刻不停地说话，子皓希望她能安静下来，然而当女人真正安静下来了，他又忍受不住这样的沉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瞥了瞥依云，小心翼翼地搭讪道：
“你为什么到巴黎来？””我是来旅游的，先来感受一下巴黎，我觉得巴黎非常棒，将来和我爱的人一起来！”
她爱的人？突然，子皓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大了，他注视着害羞地微笑着的依云。
“既然那么相爱，你为什么独自来到巴黎？被人甩了吗？”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善良、可爱、优雅、古怪的女人到哪里去找？”
依云手舞足蹈了，话也说得让人忍不住作呕。子皓觉得不可思议，接过来说道：
“你这个人的确罕见。”
“就是嘛。你知道他最喜欢的电影台词是什么吗？‘是你使我想要变成一个更好的男人’，还有，《罗马假日》里面乔问安妮公主，你印象最深的城市是哪里……”
女人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子皓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毛毯，然后静静地凝望着女人的脸。依云醒着的时候，仿佛从来没见过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有固定不动的时刻。因为生疏吗？停止了叽叽喳喳，睡得很香很甜的模样看上去并不惹人讨厌，而且怎么看也不觉得腻烦。这样过了许久，子皓往窗外看时，发现微微泛青的黎明正悄然而至。
朦胧中听见一阵脚步声，依云呻yín着睁开眼睛，却与刚刚走进客厅的子皓四目相对，她立刻把头缩进毛毯，假装出睡熟的样子。子皓在旁边看着她，静静地说：
“三十秒后睁开眼睛，说一声‘哦，你已经起床了？’”
依云咯咯笑着，轻轻扬起了懒洋洋的脸，说道：
“哦，你已经起床了？”
“如果在这里，就把房间打扫干净。”
“哪次没打扫干净啊？”
无意中发现男人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依云突然注意到了他的粉红色领带，分明是自己为他搭配的那件西服和领带!
“你的领带很好看啊。”
“那当然，很贵的。”
这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说完，便消失了。确定他离开之后，依云又躺在沙发上。真是个既呆板又没有情趣的男人。
“那当然，很贵的。”
她模仿着男人的声音，嘲笑着他，然后噘起嘴笑了。
“其实你分明是满意的。这个家里哪样东西不贵？就连门闩都是镀肖的，就连这个项链……”依云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突然感觉不对劲。她猛地站起来，从上到下打量着自己，最后绝望地叫了起来：
“天啊!我的衣服!”
“自己的衣服忘了要回来。天啊，穿着这身礼服，这一天可怎么过呀!”
穿着晚礼服度过的这一天，实在惨不忍睹。从语言学校到思妍家，解决了拖欠的房租回到原来的寄宿处，一路上人们都把身穿粉红色晚礼服的依云看成是疯子。她想立刻换件衣服，可是整理被房东扔进仓库的行李好像更要紧。和思妍一起整理行李时，依云总担心会不会弄坏了礼服。
“实话实说吧，你是不是故意的？”
把沉重的书桌搬到房间角落，思妍嘟嘟哝哝地问道：
“这还像话吗？找录音机，你把包丢在那里，回头找包，你又把衣服丢在那里？而且是同一辆车，同一个人？”
难怪，不知道的人听完事情的经过，真有可能这么想。依云也正为此担心。
“你真的不可以这么想……”
“既然都这样了，你干脆咬紧了不放，帮我解决拖欠的房租，给我买衣服，请我吃饭，说起来无可挑剔。而且，你就不会浪费贵重的东西？”
“什么？”
依云不懂思妍是什么意思，抬头看时却发现思妍正盯着自己的礼服和胸部。
“分不清胸部还是后背，你脱下来吧，让我也穿穿贵重衣服。”
原来如此，依云笑了笑，摘下项链放进盒子，然后从箱子里拿出裤子穿上。她正在换衣服，突然停电了。
“真受不了，怎么又停电了？”
她一边抱怨一边去查看保险盒，可惜什么也看不懂。
“怎么干什么都不顺利呢。我要走了，你锁好门，最近小偷很多。”
思妍把围巾围上，尴尬地打个招呼就走了。依云匆忙和她告别，望着被人追赶似的离开的思妍，她有些莫名其妙。然而想到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空间，这种感觉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停电了，只好点起蜡烛，她托着腮趴在窗台上，翻看日历。6月19日，到底还剩几天呢。
“我知道你想我，不过请你稍微忍耐几天，我很快就去看你了……”
依云自言自语，抚摩着放在书桌上的箱子，里面装有录音带。
旧货市场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新奇玩意，依云一时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看货看得不可开交。当她看到一个卖衣服的摊位时，立刻清醒过来。她从背包里取出那件礼服，惋惜得直咂舌头。她也希望能永远珍藏这件宝贝，就像保留一段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这处境还谈什么回忆？
“对，我哪有机会再穿这种衣服啊。”
依云喃喃自语，趾高气扬地走进面前的商店。一个面相苛刻的男人接待了她。
“你好，我……想……把这件礼服……卖掉。……你看看……你一定会满意的。”
男人接过依云递过来的礼服，表情中充满了诧异。
“这个很贵的，你想卖多少钱？”
“多少钱？这个……我……只穿过一次，还是新的。嗯……500欧元怎么样……？”
瞬间，男人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500欧元？真的吗？”
男人好像感觉不大可能，怔怔地望着她，依云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知所措。
“不，你等一会儿。怪不得让我试来试去……原来他挑了件最便宜的？抠门儿，要多少钱才合适呢……”
因为是从贵地方买来的，她也就理所当然以为会很昂贵，难道500欧元要得太多了？依云悄悄看了看老板的眼色，然后下定了决心。
“450欧元，OK？”
“太贵了，太贵了，400欧元的话我可以买。”
“430。”
她恳求般地喊出了430，男人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
“不行，400再多一点儿我也不买。”
依云心想：“再谈下去会多给吗？这可是最新款式呢，哦，不，到哪儿去弄400欧元啊。卖吧，卖了算了。好吧。”
就这样谈妥了。依云接过老板递来的钱，交出了礼服。老板狡猾地笑了笑。他刚要接过礼服的瞬间，突然有一只手不知从哪儿伸出来，挡在礼服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