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结局篇·最后的莹石（1 / 1）
四周已不是熟悉的楚曦山顶。
魔障之内，尘埃灰烬飘荡。强大的结界把空间四象都扭曲了：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楚；树木甚至是叶子埋在土里，树根长在顶上的状态；那屋顶的瓦片是一片片翻过来，却也竖着整整齐齐地铺在屋顶上。甚是诡异。
我伏在地面上静静地观察着。发觉只能看到十步以内的景物。闭眼感应着周围，竟感觉到妖魔横飞，无比浓郁的瑰族气息聚在四周。
我应该是很快会被发现的。
该死的，才发觉自己又鲁莽了……
我伸手拔出铜木剑，纵身一跃，挥剑刺中了头顶上的一个灰衣人。煞气顿时拢聚过来。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周围都是一片灰茫茫。根本看不到十步以外的灰衣人……
只能在他们已经到我身旁，举刀攻击时，我才能反映过来。
飞舞翻腾，尘埃扬起来，扑入眼睛和喉咙中。更是看不清敌在何方。
每一击都接得异常凶险。几个灰衣已被我刺中腹部倒下，可是再这么耗费仙气地感应着，我便是死定了。即使不是失手被伤，也会因为神元衰竭而倒下……
喘气回神的瞬间，刀刃切断了我几缕发丝。若是我躲得慢些，那断的便是我的头颅了吧？
我翻身，举剑刺进他喉咙。却不知背后已经冲过来另一个灰衣……
那刀刃上的寒气已经撞在我腰间，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手中的剑还没有来得及手回来。
我想自己难道是命数已尽了吗？却也来不及反抗了，那瞬间，心里竟然有些安顺天命的意思：要元灭的话，就安然接受好了……
闭上眼睛，竟然轻轻地笑了起来
谁知背后那刀刃只是轻轻划破了我后背的皮肤，几滴血落在尘埃中。
我回首一看，那举刀的灰衣魔兵已经倒下。他胸前一片血迹，是被强大的魔咒从后背直直穿过了身躯。还没有看清楚，那尸首便化为烟灰卷入到风尘之中。我捂着口鼻咳了咳。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迎面向我靠近，不知是敌是友。那人只是站在十步之遥的烟尘中，只能看到他身上的衣袂也被风卷起，长发在风中乱得招摇。
卷着沙土的烈风扑在我脸上，头发被扬起。我警惕地平举起铜木剑，把身上的仙气凝在剑尖，剑身变得通红……
“你是谁！”我大声喊道。扎稳了马步，握剑的手也抓紧了一些。
也不知是风声吞噬了我的声音，还是那人不屑于回答。仍只是一阵难熬的平静，掩藏着一触即发，如箭在弦的战斗。
那黑影缓缓平举起双手。一股凌厉的仙气从他身上向外推散开来。翻滚的尘土和灰烬以他为中心，被仙气向四周推压开来。空气渐渐变得澄澈起来。
“璟瑄，我等了你很久。”那身影说道。
话毕，眼前的黑影变得清晰起来，他的长发逐渐在烈风中垂放下来，披在肩上。他一双凤眼缓缓地睁开，那眼神充满了已经实现了的期待，犹如是等来了一位故人。
眼前的人，竟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蜀郎。他若是还不出现，我过个三五天准把他忘记了吧？
蜀郎仍是穿着那件黑色的纱袍，那是我遇见他时给他披上的。
只是，至于蜀郎为什么会在这魔障之内。他是什么身份。
本上仙就算再聪慧，遇见他时，也算不出他就是瑰族的魔将，蜀端。
可如今这般场面。他黑袍下是一身的灰衣，本仙就算是再迟钝，也算是知晓了□□成。“你是蜀端！”我说道，眼中不禁露出了杀气。
他见我这样，却像是有些神伤。凤眼垂下，眉头微皱，看着我前方的地面。半刻过去，仍是不语。
我环顾四周，那尘埃和煞气滚滚而退，蜀端身后露出了大殿门口和门前苍松的轮廓。只是一切都已经被染成了灰色，满目苍痍。两排瑰族的将士蹲在蜀端身后，在尘土之中，那一身灰衣飘摇着，与背景融为了一片。
只有蜀端的脸，和他身上那件黑色的纱袍，能清楚地和灰色的一切分明开来。
只是蜀端还是那样子沉思着，站在我面前，还有，他刚才竟然杀了自己同伴来救下我……
这实在让我费解得很。我知道自己这样想，有些可笑。可是，我竟然读出，他脸上的神情是“牵挂”和“愧疚”。我看错了吗？他是天界捕杀了百年的魔神，竟然就样低着头站在我面前？
蜀端是远古的上神，他的道行，根本深不可测。要杀了我，简直就是一呼气之间的事情。而且，要不是他刚才杀了自己的手下，我便早已死在那刀刃之下……他要救我，必定是另有所图。
两位师父必定是在他手上。逃不了，也打不过……我自知是被牵制住了。
仙气一直萦绕在我的剑上，却也维持不了多久。刚才以血咒破解结界的时候已经很让我劳累。我只好散去了剑上的仙气。深呼一口气，问道：“蜀端，告诉我。楚卿和扶曦在哪里？你，是为何而来？”
他的视线从地上抬起，出神地望着我。我看到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他转身向大殿门口走去。我迟疑了一下，紧紧跟在他身后。
蹲在地上的灰衣人仍然恭恭敬敬地单膝着地，却在蜀端走到他们面前时，缓缓地向两边移开，像石像一样。我真有些怀疑这些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血有肉的瑰族，还是只是傀儡……
大殿上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打斗。门窗的碎片散落一地，顶上的瓦片摔在了庭院中，混着尘土……
扶曦和楚卿师父却分别端端正正地，坐在大殿的两个尊位上，正面对着迎面走来的我们。楚卿师父在左边，双手紧紧抓在椅子的扶手上，一身的杀气，却冲不破蜀端对他们施的定身术；扶曦师父一头的白发飘散着，见到我跟在蜀端后面时，一脸的惊恐。
“瑄丫头！你怎么进来了？你这个傻孩子……”扶曦师父的额上冒着血，颤抖着说。
“师父！”我奔到了扶曦师父面前。握着他的手。惶恐和愤怒涌上我的心头。我低头咬着自己的嘴唇，只怪自己不争气：青璟瑄，你怎么就不能保护周围的人！你怎么就不能一剑杀了蜀端！
我气上心头，猛地从怀中抽出铜木剑，转身直直地指着蜀端，快步向他走去。那蜀端只是稳稳地站着，一双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瑄！”楚卿师父喊道，那声音把我震在原地。我不知道，眼中已经溢满泪水。师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自知根本没可能杀得了他。可是我最讨厌被人威胁着，最讨厌别人用身边珍惜的人威胁我。你们护我这么久，璟瑄此刻却无能为力……
蜀端那身黑衣实在扎眼，我竟然救了这样一个魔族。只怪本上仙道行不足，当初没有看出他是瑰族，要不，我便在那荆棘岛上，一剑击毁他的元神……
“蜀端，你闯上楚曦山，意欲何为？”我的剑尖指着他，冷冷地问道。
“一是为了寻你，我答应过的。”蜀端在剑尖前神色不改，我心里一怔。他继续语气平和地道：“二来，得知扶曦仙人算出最后一颗莹石的下落，我是想向他讨教一下，可扶曦仙人却不透露半分。蜀端只好出此下策。”
那份五十尺长的卷轴的各个方位上，尽是我画上去的叉了。三界之内，应该不会有莹石遗留了吧？为什么蜀端说还有一颗？
我转身看着扶曦师父。他喘着气，望着我的眼神，甚是诡异，右眼角止不住地跳动着。
难道，扶曦师父又算出什么来了？
可是莹石的下落，绝对不能告知魔族。这关乎三界苍生的安宁，就算是元灭，也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九重天有令：与魔道勾结者永逐天界。楚曦山门规：以毁去三界莹石、护三界苍生安宁为任。璟瑄也立过誓，要为守护身边的人而生。我断断是不能让蜀端得了莹石，去祸害生我长我的这片水土。就算是天界的一丝仙云，我也不忍心让他们去玷污！
我额上已经渗出了汗。
仍然是僵持在大殿上。
那蜀端却丝毫不理会我手中的剑，他缓缓向我走近了一步。我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或许这样。璟瑄，我给你两个选择。”他平缓地说道，一脸很认真的神情。
“第一条路，扶曦仙人把最后一颗莹石的方位告知我，我便解了这结界，不伤任何人。”他顿了一下，望着我身后的两位师父，继续说道：“第二个选择，璟瑄你跟我走，跟我回冥界，我答应一万年内绝不踏上天界一步……”
“不行！”楚卿师父怒吼道。
我头脑一片混乱。这算是什么选择……可是我根本没资格和他要第三种选择。他要我和他回冥界，我只想到，他是为了先取得我的鲜血。可是能换取三界万年的安宁，让天界有歇息的时间来毁去那最后的莹石……那我就是死在了冥界，也算是值了……
我缓缓地把剑放下，却依然是全身绷紧，道：“你说一万年不侵天界，可是当真？”
蜀端向我迈出了两步，沉稳的声音道：“绝不食言。”他眼中竟然是一种期盼。
此刻，我心里想的是：只要我先应允了他，叫他打开了这个结界，或许两位师父就有办法得救，或许天兵就可以把瑰族一下子扑灭；再不行，等跟他回去了冥界，他若是有意破了这个承诺，我便施咒烧尽一身的血……也算是彻彻底底断了莹石的祸害……
“好。我跟你走。”我答道。
“瑄儿！”扶曦师父在椅子上喊道。我回头一看，他瞪着眼睛，望着我。他深呼一口气，努力地平稳住情绪，道：“瑄儿，你过来，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我走过去，跪在他面前，道：“师父请说，璟瑄听着。”
扶曦师父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他的喉咙上下抖动着，欲言又止。他慢慢俯下身来，贴在我耳旁，以极其低沉的声线道：“最后的莹石……最后的莹石，附在……附在，附在你的元神上……”
我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轻轻摇了摇头。扶曦师父却含泪地点头……
那最后的莹石，竟然附在我的元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