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婉兮之死(一）（1 / 1）
《九重天志》记载，这冥界来的瑰族，乃是远古留下的一个族类，自开天辟地起就生在地府冥界。洪荒之时，冥界的瑰族，本来应该好好守在冥界，收集人间死去的冤魂野鬼，但是他们并不知足，日子长了就想一统三界，将三界修成无尽炼狱，受到三界共同诛讨。
瑰族的族人喜爱灰色的衣裳。
灰色，是天界最不喜好的颜色。在黑与白之间混淆不清，想用黑色混进白色，也想用白色混进黑色；让三界回去混沌之初的状态，将正邪善恶的界限毁于一旦。
这几天来，四海八荒零零散散的战乱已经开始。瑰族的残党四处寻着莹石，收集各方力量，但由于被封印了近二万年，瑰族的的力量明显比以往有所减弱，并不敢明刀明枪地行动。而让天界惊恐的是，被发现的瑰族只是散落的少数。应该存在着的一大批等级较高的瑰族战神，现在却了无行踪。
那些零星的战场只是在一些偏远的地方。那儿守护的神仙法力不够，被瑰族有机可乘，九重天也已经派天兵增援。据爷爷的信，也有一些仙族和小妖从战乱的地方逃到了甘草坞。爷爷在信中万分叮嘱我要待在楚曦山顶，万万不要周围走动……
楚曦山附近也不太平。两位师父时时在楚曦山周围四处巡视，在山脚西方十里外的一个小岛击灭了三个残党。虽然估计只是零星之辈，但是以防万一，楚卿在楚曦山上立起了十重仙障，这种仙障外族是解不了的。
顺带的，楚卿师父教起我如何施仙障的法术。“绕着保护之地画的圈一定要圆，方可无处突破；必要时以血为咒引，立起来迅速而坚不可破，但会耗着施术者的血和灵气。”只见楚卿师父凝神念咒，楚曦山顶的地面升起一道道银光闪动的仙幕，在大殿上方汇成一处，缺口消失。楚卿师父这几天的神情都很严肃。虽然他本来就严肃，但这些天已经发展到不苟言笑的地步……
有天在秩幽阁庭院的石桌上，他奇奇怪怪地问起封任堂：“那次赤彤河的莹石，你当真毁了？”
封任堂放下手中的《神诀》，眼神坚定地看着楚卿，道：“得莹石后就地毁之。”楚卿师父拍了拍任堂的肩，缓缓道，“毁了就好，毁了就好……”我在一边看了，总觉意味深长。
封任堂到是乖乖地躲着继续养伤修行，伤也渐渐好了，只是每次给他换药，总被他……
婉兮自那晚赶回凌薇山之后就没有再捎信给我和师父们。听来访的仙使说，凌薇山出现大批灰衣的瑰族，天兵已经赶了过去，战火绵绵。据说凌薇山山腰上有一棵三万年的枯木，树死三万年而不倒，因着有莹石藏于根下。那灰衣的瑰族首领名叫蜀端，按天界的修行品阶来算有上神的修为，领着瑰族的三百残党血洗凌薇山，为了夺那一颗莹石来唤醒上古的鬼王——据说是一条灰色的神龙。是天君一家龙族庶出的一支，所以天界的神仙不想称其为龙，只是将他唤作“鬼王”。
在等待消息的日子里，扶曦师父每天都焦急得要命，猛问我怎么办，弄得我也急得一跳一跳的。我们这几天都施好多“翠叶术”，给婉兮和怀桑传讯，楚曦山各树的叶子被我们摘去一大半，一只只绿叶幻成翠鸟撞出仙障，留下幕上一圈圈荡漾的涟漪……
已过去七天，凌薇山一带战火蔓延，婉兮和怀桑音讯全无。扶曦师父再次收到消息，天兵天将已经伤亡过半，守着凌薇山一带的庄奕上神还在领着当地的地仙和守卫浴血奋战……
楚卿师父神色严峻，道：“扶曦，再等两天，我们就去凌薇山去寻婉兮和怀桑去。”
但是，竟然过不了两天……
第八天傍晚，残阳如血。我跟着楚卿师父练了一天立结界，一身劳累地回到紫竹阁，正要拿衣服换洗。不小心把衣服一扬，碰跌了梳妆台上的那只白瓷兔。瓷兔掉在地板上，碎片四散。那是怀桑师兄送给婉兮的，我心痛着碎了的小兔，更加担心婉兮会大大地生气……
我正想蹲下去，想拾了碎片包起来。有个影子在房门外，重重地敲了两下门。
封任堂穿了一身黑衣站在门外，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我跌跌撞撞地跑去大殿。在大殿的门槛上狠狠摔了一跤。
大殿上，聚着很多仙人，我都没见过的。他们看见我摔在门边，稍稍转了身。
我看见了，大殿中间，摆着一副棺木……
我不知道自己摔伤了膝盖，也不知道自己走向那具棺木的时候是一瘸一拐的。那堆穿着素色衣服的神仙让开了道。
不是的……不要是婉兮……一定不要是婉兮……我默默念着要用全部的幸运去换这个期盼。
我看见扶曦师父跪在棺木边，哀嚎着“婉兮，婉兮……”
我的希望却一瞬间破灭。为什么？……为什么是婉兮？我还期待着不是婉兮呢……我不敢呼吸了，全身禁不住颤抖着，汗顺着我的发我的后背滴下。我跌坐在扶曦师父旁边，眼泪缺堤。
我吃力地攀着棺木的边缘站起来。棺木没盖上，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身躯，上面铺着一张白布。白布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我的眼泪滴到白布上和血迹混在一起，化开了一片粉红色……
伸着止不住发抖的手，想掀开那层白布。一眼，我就只想再看看婉兮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封任堂已经站在我身后。此刻，他从背后拥着我，一手握住我伸向白布的手，轻声道，“瑄瑄，不要看。”我没有理会，迅速用另一只手掀了白布……
里面躺着的是谁啊？这样的……怎么是婉兮呢……一脸的血肉模糊，已经无法辨认五官，头发蓬乱，还粘着血。只是那身衣服，确实是那晚婉兮穿着的衣服。还有手上戴着的夜明珠……这竟然是婉兮。我的婉兮姐姐。我那浓眉杏眼，穿着鹅黄色裙裾，在楚曦山喊师父做老头子的婉兮师姐？
我呆呆地盯着棺木里那具尸体，我觉得天旋地转，膝盖有些发软。我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才忍住没尖叫出声来……封任堂缓缓把白布重新盖上，把差点不能呼吸的我圈在怀里。我紧紧抱住他，埋头在他胸前撕心裂肺地咆哮大哭……
“婉兮……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