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身心两失(1 / 1)
夜深人静,花琼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无法安睡。
其实她也纳闷,照理说以她目前的境况和性格,别说是武林盟主来认女儿,就算是稍微有钱一点的糟老头来认她,她也不会如此排斥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因为太过尊敬花四海,所以不容许有人代替他的位置的缘故?——绝不可能,若尊敬他就不会让他去死了,甚至她也曾经千百次怀疑过,自己到底是否是花四海亲生的。
如果东方赞所说是真,那么她的母亲在怀了她以后,因为种种误会而与他一再错过,以至于到最后天人永隔,而她也至今无法认祖归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或许是在为她那从未见过一面的母亲感到不值吧。
在被始乱终弃的误会里郁郁而终,心爱之人却扬名天下,与别的女子鸳鸯成双,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啊呸……这也太扯了,以为老子是三岁的孩子么?”花琼忽然暴躁地捶床,“这不是被讲烂了的三流戏文的情节么?好歹你也是个盟主,编点不那么可笑的情节行不行啊啊?只要再稍微可信一点,别说喊爹,要我喊你爷爷都行啊啊!”
……
事实摆在眼前,花琼之所以没有立即就屁颠颠地去认她的盟主爹爹,是因为她是高智商的人。高智商的人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就会持怀疑的态度——她怀疑盟主是一时兴起,耍着她玩玩,等她当真了的时候,他再义无反顾地揭穿事实,让她一下从云端摔到地狱十八层,让所有看她不爽的人都来嘲笑她!
当然,这个想法她跟谁都没有提起过。所以陈小美才会崇拜她高风亮节、不附强权的精神;以及柳下白误会她是不想再重复一次曾经花四海给予她的伤害。
……
柳下白清早睁开眼睛,就见两眼乌黑的花琼,幽灵似的出现在她眼前。
“师,师父?”柳下白莫名有些慌张,忙拉了薄被去掩身下某个不可抑制地生理反应。
却见花琼斜视着满眼鄙视地看他:“有什么好遮的,老子又不是没见过!”
“……”
柳下白满脸黑线地起床,迅速穿好衣服,才记起来问花琼:“师父,这么早来弟子房里所为何事?”
花琼不答,眼睛盯着他身下,良久才啐道:“色坯!”
“……”
这下真是泥人的血性都要被她激出来了。敢情她大清早闯了纯情闺男的房间,就是为了倒过来骂他色坯?柳下白差点暴走,瞪着她看了半晌,估摸着她身体大概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索要回报了。
……
追究整件事情的起因,全都是因为东方赞昨天一天没有来的缘故。花琼想了一夜,越想越不甘心——说不定自己真是盟主他老人家的种呢?只是因为她摆谱摆过了头,所以盟主他老人家生气了不认她了——越不甘心,心底就越暴躁,暴躁积压得多了,就想找个人发泄。
而发泄情绪的最好人选,自然就是她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大弟子柳下白了。
但是这一次,花琼深深地后悔了。
“小白,你想对为师干什么?”她倒吸一口冷气,望着那张离她不足半寸的俊朗面孔,惊讶于由小白兔到大灰狼的奇迹转变。
柳下白顺势将她压在床上,双手压住她的双手,双腿压住她的双腿,师徒两个的身体十分契合地贴在一起。
“师父以为呢?”他邪邪一笑,将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唇上,“师父,你好香。”
花琼愣了愣,虽然她是男子心女子身,但还是觉得……这句话好羞人啊。
只不过,或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她全身的力气竟然还不如武功三脚猫的柳下白,既然挣不开,她就只好没话找话:“嗯,可能是药香?”
柳下白低笑:“那让弟子咬一口,好不好?”
“嗯,不好。”花琼摇头,这家伙绝对不是他那个老实善良的弟子,一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我没刷牙。”
“嗯,不要紧,弟子不介意。”柳下白说着,闭上眼睛,将好看的薄唇慢慢送过去,用力覆上她的。
“唔,啊啊……”花琼内心呐喊,不可置信地张嘴,却被人趁虚而入,一举直入围城。
感觉到他的舌头在口腔里轻扫,身体顿时变得从未有过的奇怪,四肢酸软,血气上涌,胸口像有什么几乎要弹跳出来,甚至有些难以呼吸。“出,嗯,粗去!”她一面含糊不清地命令,一面用舌头进行着“驱除鞑虏,还我中华”地抗争。
“师父,你真是太热情了!”良久,柳下白心满意足地放开差点窒息的花琼,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花琼身上游弋,最后停在胸口,“嗯?这么平?”
“……”花琼一从窒息从缓过神来,就开始大骂了,“臭小白,放开老子,老子是你师父,你竟然对师父耍流……唔!”剩余的话,被柳下白再次吞入肚腹。
柳下白求证地解开她的腰带,扒开衣裳一看,她的胸口果然裹着厚厚的绷带:“我就说不对劲来着……师父,女人里面要穿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要你管老子啊……”花琼恼羞成怒,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师父,竟然被徒弟压在床上动弹不得,实在是奇耻大辱啊!正咬牙切齿打算秋后算帐呢,却觉胸前一凉,柳下白竟然把她用来裹胸的布也扯了下来——
柳下白看着她胸口那片雪白,严肃而简洁地评论道:“还算有料。”
“……”花琼就感觉眼前一黑,用自己唯一能动的脑袋猛力撞向他,“老子跟你拼了!”
“……”
“啊啊!!”尖叫声。
花琼解气的睁开双眼,心说知道痛了吧,别以为老子是吃素长大的!只是眼睛一睁开,发现柳下白额头上倒是多了一块红印子,但似乎却没有惨叫。
那么,刚才是谁的叫声?
花琼顺着柳下白的视线望过去,恰好看到陈小美捂着眼睛落荒而逃的身影。
“师父,怎么办?”柳下白不无担心地问花琼,“我们的奸。情被人撞破了呀!”
“……”花琼沉默片刻,终于忍无可忍,嘶声吼道,“他妈的谁跟你有奸。情?!”
一声怒吼,石破天惊,鸦雀乱飞。
院外,东方赞萧三娘等人面面相觑,就见原本进去通报的陈小美慌张地滚了出来:“盟,盟主,还有盟主夫人,你们稍等,我家帮主正在宽衣……”
才一说完,就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青衣少女,正是林昭昭。“大清早的宽什么衣?!”她冷笑,“分明是仗着盟主伯伯的宠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才故意怠慢!”
“昭儿,就你话多。”萧三娘轻斥她,“盟主都等得,就你等不得?退下!”
林昭昭低头退了下去,眼神幽怨。她心底老早就不爽了,她替自己的师父不值,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了野种不说,还不得不忍气吞声,来向这野种示好。
当然,这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才是最重要的,但偏偏她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时不时想起一回,就更恨上了花琼一分。
如果说之前仗着师父和盟主的宠爱,她可以眼高于顶,可以任性妄为,但时至今日,花琼的出现,却将她的位置完全取代,甚至……一旦事情的真相被他人所知,她便会完全沦为笑柄。
“夫人,多谢你如此善解人意。”陈小美再次滚回去通报的时候,东方赞侧头看了看萧三娘,突然生出一股歉意——他似乎有许多年没有仔细看过她的模样了,如今突然发现,当初的蹁跹少女成了温婉的妇人,一直不曾改变的,只有她对自己的包容和顺从。
萧三娘微笑,侧身靠近他,轻声耳语道:“只要夫君开心,妾身死都心甘情愿。”
东方赞悄悄握住她的手,身后众人见状,心说盟主夫妇恩爱和美的传言果然是真。只是,谁也不曾发觉萧三娘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心酸。
***
“小美,你说盟主已经将我是她亲生女儿的事,公诸天下了?”花琼傻了眼,这一天的遭遇让她怀疑自己其实都活在幻觉中。
先是被徒弟轻薄,然后她本以为错失了的良机,一下子又换了个更震惊的面貌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是啊。”陈小美猛点头,“听说还广发帖子,告知了武林所有的英雄人物,让他们奔赴倚望峰,盟主要在那里举办认亲喜宴,昭告天下你是他东方赞的女儿!”
“盟主带了盟主夫人在外面等着呢,你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啊?!”
见花琼还不说话,陈小美彻底急了,心说就算你高风亮节,盟主他老人家这把年纪了,还敢豁出老脸把自己有个私生女的事告诉天下人,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感动,就是顽固不化了!
花琼觉得有些茫然,先前她还能镇定地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事件进展到这里,她却开始不知所措了。盟主肯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认她,那么,是不是说明他之前没有撒谎呢?她的母亲,的确是被始乱终弃了的那个……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柳下白,似乎在等他的意见。
“你不是一心想振兴四海帮?”柳下白挑了挑嘴角,没有多说。
“是哦!”花琼一下子回过神。
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不用想得太多太远,人生永远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又有谁能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
认亲的过程并没有许多人想象中的那么感人。
当花琼走出小院,告诉东方赞她愿意认他,并且愿意伴随他左右的时候,东方赞有一瞬间的确十分动容,只是在他看清楚花琼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感动,只有满满的困惑和探究之时,他忽地发现事件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他和她之间,还隔着十七年物是人非的岁月。
在决定离开曲江,随盟主回归倚望峰之前,花琼特意把陈小美叫来谈话。
“小美,本座此番随盟主而去,四海帮内诸事全靠刘叔一人,恐他老迈,无法胜任,所以本座想让你回去助他一臂之力,不知你意下如何?”
陈小美闻言支支吾吾道:“这个……帮主啊,听说盟主的倚望峰和盟主夫人的璇玑峰相依相望,璇玑峰上美女无数……您知道的,我这把年纪了还没有娶媳妇呢……所以帮主您看……”
“你的意思是想随本座去盟主那里?”花琼点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本座问你,那天你看到什么了?”
陈小美一愣,下意识又想起那天,自己不小心撞破了小白师兄和帮主的乱伦之情,心想,原来帮主是担心这个,才不想让我跟着去倚望峰啊!
去不了倚望峰就意味着看不到璇玑峰的美女,看不到美女,就意味着娶媳妇遥遥无期……思及至此,陈小美毅然决然地摇头:“我发誓,我什么都没看到!”
花琼不信:“你真的没看到?”
陈小美点头:“我真的没看到!”
花琼眯眼:“你真的没看到你小白师兄和本座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
陈小美指天发誓:“我真的真的没看到小白师兄和帮主你衣衫不整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帮主啊,您就让我永远追随着您吧!”
“……”花琼脸一黑,黑中又染上了那么些红,她拍着桌子怒道,“你分明一点也不惊讶,还敢骗本座说你没看到!”
“啊……”陈小美惨叫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不小心被花琼圈进去了。
事件的结果就是,陈小美终于深切地体会到“知道得太多了”这句话的危险性。江湖险恶,以后宁做坏人,也不要做目睹坏人行凶过程的倒霉鬼,不信你看——
做了坏人的柳下白正优哉游哉地收拾行李,打算和花琼一同奔赴倚望峰看美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