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谁是谁的劫(1 / 1)
九重天外,白衣飘飘,一欣长身影迎风而立,轻风卷起衣袂荡起圈圈涟漪。一双清清淡淡的眸望向苍茫世间,眸底无波,似在感叹世事,又似冷眼旁观。
“你赢了。”
远处树下坐一身影,树影婆娑看不真切,只隐隐见一方石桌,其上白光微晃,定睛瞅去,却是对弈的棋局,看那白子寥寥无几,显然胜负已分。
“赢的只是心。”白衣仙人淡淡开口,目光仍然望向缥缈远方:“若他二人心中无爱,仙力再高亦无法扭转。”眸底微动,转瞬又是一片空寂。
“不管怎样,愿赌服输。”
一道白光闪过,白衣仙人身旁已经多了道同样俊逸的身影,灰色的衣衫更显仙风道骨。
“输又如何?赢又如何?”白衣仙人仰望青天,层层雾霭阻挡了天尽头,入目皆是纱般的朦胧,望不穿,看不透。
“她已经忘记,你又何必执着千年?放下罢!”灰衣仙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既是劫,又岂能轻易化去?”一声叹息,渐渐远去。
云雾散去,一轮红日初升,金色的光芒照在□□的岩壁、峭石上,晕染成如火的赤红……
贞观年间,洛阳城。
秋风乍起,黄叶飘零,相比草长莺飞春意盎然时,路边的枯枝败叶为长街添了几笔萧瑟。街道两旁的小贩依然在卖力的吆喝,想着是在寒冬到来之前,多挣点三餐温饱的贴补。洛阳长街,车马行人,繁华依旧。
长街尽头,有一条静谧悠长的街巷,在这条街巷之中,座落着一座府邸,青砖红瓦,玉阶石狮,甚是气派,门前用上好玉石镶嵌的牌匾,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慕容府。
说起慕容府,整个洛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论财力,它不是首富;论权力,它不问朝政;可是即便洛阳府衙也要对它礼让三分。究其原因,有人说它的背后有一位分量很重的大人物,有人说它是皇亲国戚的旁支的旁支,亦有人说皇帝在此圈养着美人妃子……
对于外界的议论猜疑,慕容言只是淡笑处之。虽然家母已把那段渊源告诉了自己,但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未到非常时期,他是不愿动用那根底线的。所以,封官?他不屑!财富?他微勾唇角,不说慕容家的产业,单那“威龙武馆”就已经够他此生衣食无忧了。
此时,“威龙武馆”内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喝声,十几个精壮汉子不畏秋日的寒意,赤着膊在院中打拳,一拳扫来,倒也是虎虎生威。慕容言翘着二郎腿,坐在院中的长椅上,旁边放一盘花生米,正悠哉游哉的嚼着,一双清目似是无意的扫过院中众人,但见哪个动作未到位的,随手扔去,一粒花生米便敲上了那人的额头。
这样的教头,倒也是轻松。
大半上午过去了,一盘花生米也快见底,慕容言正欲起身回厅内,却见武馆大门被人推开,一名家仆打扮的人走了过来,行至慕容言面前,毕恭毕敬道:“少爷,家中来了客,说是您的旧识,老爷不在家,夫人请您回去。”
“哦?”慕容言挑了挑眉,拍去手中的花生皮屑,淡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遂起身同那家仆离去。
慕容府中今日来了两位客人,男子身材健硕,剑眉星目,面如满月。女子亦是粉面红唇,清秀可人。此时,慕容当家主母正在厅内招呼着他们。
“青云大喜也不支会一声,想来是未把慕容府当成自个儿家呀!”慕容夫人语带指责,可面上却是微笑着,一双美目慈爱的望着席下的二人。
“梅姨,我这不是亲自来向您赔罪了么?”莫青云亲昵的称呼着慕容老夫人:“洛阳与徽州相隔遥远,青云担心您老身子骨经不起长途跋涉,文儿刚回完门,我便携她一同前来看望您了。”
唤文儿的女子闻言站起身,对着慕容老夫人盈盈一拜:“莫氏文轩见过梅姨。”
“孩子,来让梅姨看看。”慕容夫人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瞧多俊多水灵的丫头呀!青云呀,连梅姨都要羡慕你这好福气呐!”
莫青云望一眼早已羞红脸的莫文轩,眼底染上一抹浓情:“能娶到文儿为妻,是青云几世修来的福气,青云此生定会好好待她,不负卿心!”
听到如此直白的告白,莫文轩脸颊的红云更浓,娇羞的嗔了他一眼,转身对慕容夫人道:“梅姨莫要取笑文儿了,常听青云提起梅姨,文儿就一直想来拜访,今日有幸见到梅姨,才是文儿的福气呢!”
“你这孩子的小嘴真甜,梅姨可是越来越喜欢了。”慕容夫人笑意盈盈,从腕上抹下一只玉镯,对莫文轩道:“你们新婚梅姨未能前去已经很遗憾,这只玉镯是梅姨当年陪送的嫁妆,至今已陪我数十载,虽不至价值连城,但也算是梅姨对你们的一点心意吧!”
“梅姨,这礼物太贵重了。”莫文轩想缩回手,奈何手被慕容夫人攥着,又不敢太过用力,只好任她将玉镯戴到自己手腕上,莫文轩只觉腕上一阵清凉,那碧绿透彻的镯子散发着淡淡青光,映得肌肤更加莹白。
莫文轩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莫青云。后者爽朗一笑:“文儿,既然是梅姨的心意,你就收下吧!再推让下去,只怕梅姨要不高兴了。”
莫文轩闻言对着慕容夫人又是一拜,娇声道:“文轩谢谢梅姨!”
“莫青云,看招!”
忽然响起一声轻喝,接着一道矫捷的身影冲进厅内,掌风如雷,堪堪朝坐在椅上的莫青云袭去,电光石火间,莫青云轻巧的避过,与那身影纠缠起来,他们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楚双方的招式,只能听见拳脚碰撞发出的砰砰声。
那二人打的酣畅淋漓,莫文轩却看的胆颤心惊,几次想开口求救,可是看到慕容夫人安然的端坐在椅上,一点也不为眼前的形势担心,只好压下满心的担忧。云哥的功夫她还是有信心的,可是看那偷袭的人功夫竟与他不相上下,两人过了几十招也未分胜负,这让莫文轩的心里又惶恐起来,谁会与他们有仇怨?会是大哥他们派来的人吗?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二人终于分开。
“师弟的功夫精进了不少,若师父知道定会更加欣慰。”莫青云朗声道,虽然刚才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却依然面不改色、气定神闲,未见丝毫狼狈。
“哈哈哈!”慕容言闻言大笑:“师兄虽在温柔乡,却也未荒废武艺,这点小弟可是比不上哦!”
“好了,言儿,青云一路奔波也未好好休息,你上来就跟人家拳脚相向,也不怕吓着文儿!”慕容夫人轻斥慕容言,随即歉意的对莫文轩道:“这俩孩子每次见面总要这样,说什么切磋武艺的同时还能切磋感情,我们也都习惯了,文儿可莫要见怪。”
莫文轩起先还在担忧,了解情况后倒也放下心来:“梅姨可别这么说,早就听闻言师弟才高八斗、武艺过人,今日一见,果真非泛泛之辈。”说罢朝慕容言微微颔首,姿态落落大方,并无一般女子见到陌生男子的扭捏。
慕容言扬了扬眉,微微笑道:“嫂子谬赞!能让师兄心仪的女子亦非平庸。”
平庸吗?莫文轩唇角勾起一条幸福的弧度,定格在她那娇好的面容上。在未遇到莫青云之前,自己的生活真的只能用平庸乏味来形容,可是遇到了他,灰色的天地仿佛注入了七彩的光芒,从此人生只剩下夺目的绚烂,在心中绽放成永恒。
秋夜,天高露浓,一轮弯月在西南天边静静地挂着。清冷的月光洒下大地,为那座灯火辉煌的阁楼投下一层暧昧的暖色。
夜深人静,依旧高朋满座,除了青楼还会有哪里?何况又是洛阳城最大的青楼——“醉仙楼”。
据说,醉仙楼里的姑娘个个美若天仙、才艺双全;
据说,醉仙楼只接待高官显贵、富商公卿,但凡不入流的甭想进来;
据说,醉仙楼光那门票就要五十两纹银,一般的姑娘点个牌子恐怕也是殷实家户一年的生活费;
据说,今晚醉仙楼的花魁林仙儿要竞拍初夜
……
众人趋之若狂,自诩人不风流枉少年的慕容言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陪他一同前去的二人,似乎并不情愿,至少其中一人是。
“文儿,这不是到市集游玩,也不是逛庙会,你这般胡闹,万一出了状况怎么办?”焦急的声音是莫青云的,碍于师弟的请求他不得不陪同,但是没想到娇妻也要缠着要去长长见识,只怕这见识没长好,便宜倒让那些个男人给占去。
莫文轩摇了摇莫青云的衣袖,撒娇道:“云哥,你知文儿自小便是当男孩子来养,这扮男子还是很娴熟的,不会露馅啦!再说,过两日咱们便要回去了,以后文儿想再来这洛阳城,想再看看洛阳城最大青楼,根本就是奢望了,你就依了文儿这次吧!”
莫青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却透着那浓浓的宠溺:“你呀!”
莫文轩出生那天,莫府鸡犬不宁,人心不安,八十多岁的莫老太爷也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命呜呼,所以,莫文轩被视为不祥之人。莫老爷更是痛下狠心要将还在襁褓中的莫文轩扔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幸得一高僧云游至此,言其命理虽硬,若自幼当成男孩养育,即可化解。所以,外人一直以为莫家有三位公子,且最小的那位因是妾室所生极不受宠,却不知内里乾坤。
而在祭祖那天,遇到莫青云,阴差阳错之下被他发现女儿身。这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慕容言取笑莫青云:“师兄与嫂嫂如此伉俪情深,可真是羡煞师弟也!”
“师弟若是愿意,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莫青云轻轻牵起莫文轩的手,两人相视一笑,转首对慕容言道:“也是该定下性子了,找个心仪的女子,陪你走完一生。”
心仪的女子?慕容言轻勾唇角,想起那个三日前惊鸿一瞥的女子,林仙儿,这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脱!星光璀璨,在他眼底交织出一片旖旎的风光。
醉仙楼内莺歌燕舞、灯火辉煌,三人走了进去,而一个故事,正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