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章 伤殇（1 / 1）
回家那天朱涛来接的我。
呼吸着窗上的新鲜空气，初春依然凛冽的风吹在脸上有微微的疼痛，我却不愿把车窗关上，只是大口大口的吸进肺里。唯有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我才能知道我是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冰冷的牢房度日如年的思念着那个人。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日一日，一载一载，林还好吗？可有想我？可还认得我？“朱涛，再开快一点，我恨不得现在就到家。”我满脸的期待，窗外飞逝的景物足以说明车速不慢，可我却觉得这条路走的太长太外。一心焦急的盼着到家，所以我没有看到朱涛的欲言又止，我也没有想到等待我的是怎样一个晴天霹雳。
“红颜坊”一切如昔。早晨□□点的时间，店门才刚打开，这个时间段没有客人会来。透过落地橱窗，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些打扫卫生布置店铺的忙碌身影。
推门而入，朱涛高喊一声：“林哥回来了！”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欢呼着向我涌来。
“林哥！”
“林哥！”
握手、拥抱，场面热络不亚于总统会面。
看着那一张张亲切可爱的脸庞，暖流溢满全身。在这样一个市侩现实的社会，有什么比这一声声真切的“林哥”更让人动容呢？
寒暄了一会儿，因为正在营业，大家便自觉回到各自的岗位。人群里没有看到姚瑜欣的身影，我有些纳闷，但只在脑中闪了一下，下一秒，想见林的热切已经让我迫不及待的奔向二楼。
“表哥，嫂子她……”小芬叫住我，吞吞吐吐，一脸的为难。
不情愿的转过身，我叹道：“好表妹，刚才人多哥没跟你好好说几句话，你先别耍小孩子脾气，等哥跟你嫂子亲热完了，晚上聚餐哥再好好跟你聊个够！乖！”丢下这句话，我“蹭蹭蹭”跑到楼上，没有看到小芬眼底的悲伤。
推开房门，我开心的大叫：“林，我回来了！”
可是回应我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林呢？第一反应她是不是出去了？刚才瑜欣也没在，会不会陪她一起上街了呢？毕竟也不能老窝在屋子里，肯出去便是好兆头，还是瑜欣有办法，说不定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林的病情已经好转。我喜滋滋的想着，决定坐在床边等她回来，那张叠的整齐的床铺，干净的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了，摇头甩掉这个奇怪的想法，我开始计划着接下来的两天要怎样陪林过的更加有意义。
一个小时过去了，我N遍望向仍空无一人的门口，终于“霍”的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这份不安必须在见到林后才能平静下来。
来到办公室，我按下了前台电话，劈头就问：“苏文儿是不是和姚瑜欣一起出去了？”
电话里，有两分钟的沉默，然后小张清丽的声音响起：“哦，是这样的，前几天嫂子想回家了，姚姐便陪着嫂子一起回去住几天。”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踏实了不少，可是她们明知今天我会回来，为什么不多等两天？还是……爸妈那里出了什么事？
我当机立断拨通了苏家的电话。
“喂，谁啊？”
是苏爸接的。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爸”字差点冲口而出，我忙改口道：“伯父，我是超凡。”
“啊！是小凡啊！怎么想起来给我们打电话了？自从春节过后，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你们了，还真是想念呐！生意还好吗？”苏爸并不知道我入狱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热络。
“恩，还不错。”我思索着该怎么开口：“文儿她……”
“文儿怎么了？是不是病情又厉害了？”苏爸一听，以为出了什么事，我话还没说完，他便急着打断了。
心中疑惑，他们不是在一起吗？怎么会不知道林的情况？难道……我试探的开口：“伯父，文儿她很好，前两天还念叨着您二老呢！只是这会儿正在睡觉，没能和您通话，要不，我喊她起来？”
“不用不用，让她多睡会吧！哪天想家了有时间了回来看看就行啦！”
放下电话，我深吸口气，紧抓上话筒的手指因为用力泛的苍白，我却毫无感觉。小张为什么要骗我？或者，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骗我？他们想隐瞒什么？我心中的不安更重，当即拨通小芬的电话：“立刻来见我！”
刚才只是着急见林，似乎，我疏忽了什么？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小芬弱弱的敲门声，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懂礼貌了？
我挑了挑眉：“进来！”
小芬规矩的站在门口，小声开口：“表哥，找我？”
眯了眯眼，我望着离我远远的那个身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拘谨了？来，这边坐！”我拍了拍身旁的沙发，随意道：“你刚才不是想和哥聊聊吗？我这会刚好有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聊……聊什么？”小芬依然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随时准备要夺门而逃的样子。
“聊聊咱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程大小姐，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是有心事，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我意有所指，目光如炬盯着她。
“是……是你说女孩子要文静点，我……我只是努力变的像个淑女嘛！”她还在强词夺理，只是那闪烁的眼神泄露了一切。
“那等你嫂子回来，可要好好夸夸咱们的小芬了。”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她们俩什么时候回来？”
小芬偷偷瞄了眼我：“她们……她们……既然回去了，肯定要住上几天嘛！不会那么早回来啦！”
“是吗？”我冷冷的注视她，半晌，恨恨开口：“那好！她们不回来，我去！”作势要出门。
小芬急了，连忙拦在门口：“哥……你……你刚回来，店里还有好多事情要你处理呢！而且……而且你住地方又脏又臭，总要洗个澡再去啊！”
装！还装！一股怒气在心底升起，我不由恼道：“小芬啊小芬，我自问待你比亲妹子还亲，可是你为什么联合大伙儿骗我？苏家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文儿根本不在那里！”
听我这么说，小芬脸色一变，支支吾吾半天，干脆一跺脚：“哥，你别逼我了，我……我……哎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没说完，竟扭身跑了。
“小芬！”我追出门外，却碰到正要进门的姚瑜欣。
“别追了，大家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姚瑜欣微微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哀伤：“还是，我来告诉你一切吧！”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她病情加重送进了医院，也许她因思念父母去了林家，甚至想过她忘记了一切而离开了我。哪怕做好最坏的准备，我也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么残忍，把我仅有的一点奢望也炸的体无完肤。
仿佛平地响起一声惊雷，震的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脑中只回荡着那两个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我的心猛然一阵痉挛，痛的我弯下腰，身体向地面缓缓跌去。
“超凡！”姚瑜欣惊呼，慌忙搀我起来，可是那撕裂般的痛怎么也让我直不起身，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泪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她已经双目失明，她已经遗忘了记忆，她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为什么还不放过她？为什么还要让她生不如死让我痛不欲生！清高如她！纯洁如她！柔弱如她！敏感如她！怎么忍受这样的污辱？怎么面对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我抬头，满腔悲恸化成怒火，狠狠的盯着姚瑜欣：“你答应我好好照顾她，为什么要让她受这样的伤害？为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姚瑜欣满脸眼水，哽咽道：“是我不该让她下楼走走，是我没有看好她让她一个人出门，我难过，我知道你比我更难过！可是超凡，文子她还需要你照顾啊！”
姚瑜欣的话惊醒了我。对！我不能倒下去，林还需要我！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像抓住一颗救命草，紧紧的抓住姚瑜欣的肩膀，乞求的望着她：“她在哪？快告诉我她在哪？”
姚瑜欣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阳光精神病院。”
阳光精神病院是Y城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走进这里，更没有想过林会成为这里的病人。
站在203号病房内，我深情凝望着床上的那个人。林服了药刚刚睡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褥映的她的脸色惨白，才一个月没见，她更加瘦削了，双颊突陷了很深，下巴也更加尖细，即便是闭着眼睛，我也能看见那浓浓的绝望。她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没有生气的娃娃，心疼的让人想掉泪。我知道，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如行尸走肉般连死的力气都没有，怎么会不憔悴？我知道，那天的恶梦成了她永远的恶梦，她把自己的心缩在谁也找不到的小小角落里，拒绝任何人的碰触；我知道，她的病情已经恶化，现在谁也不记得，甚至连我都被她从记忆中消除.但我还知道，即使她不认得我，即使她不记得过去，不记得一切，只要她平平安安，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哪怕，哪怕只能远远的望她一眼，死亦足矣！